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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便走过去坐下了,丫鬟又来上茶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两人。
许七这才对十一娘说,“我前天去请母亲回来,她和我置气,并不愿回。”
十一娘觉得诧异,说,“我前阵子去看母亲,母亲一心关心哥哥您的身体,怕您忙累坏了,我倒没看出她在和您置气。”
许七笑了一下,说道,“那是她不好将事情对你说。”
十一娘道,“哥哥,您叫我来,是有什么需要我去做吗。要是是去劝母亲,我去便是了。母子之间,哪里有仇的呢。”
许七道,“正是如此。”
虽然如此说,但许七还是迟疑了一下,才对十一娘道,“乃是因宋惟之事,母亲她要我休了宋惟,不然有宋惟没有她,有她没宋惟。其实,母亲是今年二月就去山上住着了,一直不愿意回来。”
十一娘其实一直十分诧异哥哥对嫂子直呼其名,而她那嫂子,也实在是不像个嫂子。十一娘便道,“嫂嫂乃是巾帼不让须眉,听闻也是性情直爽之人,不知为何母亲对她有如此大误解。”
十一娘还没有见过自己嫂子,并不知道宋惟到底是什么样,说这话,是站在比较公允的位置上,而且她也看出,哥哥对嫂嫂应该是感情不错的。
许七道,“不过是因宋惟不能生育罢了。”
十一娘就叹了口气,“嫂嫂不能生育,已经没有办法医治了吗。”
许七摇了摇头,十一娘看许七沉默下来,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时之间也不好打搅他,便也安静了下来。
宋惟虽然是个女人,但其实从成人后,从没有来过月事,大夫也看了,给她开了不少药,她吃了之后只脾气变得十分暴躁,对调理月经却是没有任何作用,之后自然也就不再吃药。
她知道自己完全没有生育能力,这样被嫁给许七之后,开始还遮掩着没有说,后来两人感情变好成了好兄弟,她就直接将此事告诉了许七,许七倒没有诧异,只是说道,“没事,许家孩子不少,从旁支抱一个过来做嗣子就行了。”
宋惟倒觉得诧异了,搂着许七的肩膀道,“我虽然不能生,你可以纳妾嘛,我不管你有多少妾室,只不要出现在我眼前让我觉得碍眼,我就不管。”
许七却道,“我不愿意纳妾,以后也不会纳妾。”
后来秦氏看宋惟一直没怀孩子,就着急了,要宋惟给许七纳妾,宋惟来对许七说了,许七求爷爷告奶奶让她千万要顶住,答应她什么条件都行。
宋惟便道,“那行,我是不喜欢待在岸上的,不是住在船上,我就觉得睡不好,没有大海的气息,我就觉得全身疲软,我以后要带商队出海,你不要管我。”
许七道,“你是条鱼吗?”
宋惟哈哈笑着说,“上辈子是条鱼也说不定。”
然后秦氏再来找宋惟说要给许七纳妾的时候,宋惟直接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还在秦氏的面前挽了几个花,放话道,“要是七郎敢纳妾,我见一个杀一个。”
把秦氏气得直接胸口疼晕了过去,缓过气来之后就让人把许七叫去了,她哭着要许七把宋惟给休了。
许七给她讲了宋家在许家占三成的股子,是没有办法休宋惟的事实,秦氏大事上有时候虽然糊涂,但是在许七说的这件事情上,她却是不糊涂的,只好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后来许七从旁支抱了个男孩子回来做嗣子,秦氏表面上也是十分赞同的。
没想到今年秦氏和宋惟又闹了起来,乃是因为秦氏偷偷给许七安排了一个别院,里面有不少娇美的女子,她让许七去至少给捣鼓个孩子出来才好。
许七当时直接板着脸把那些女子都做了另外的安排——全部送人了。
秦氏这下更是恼了,她一向心疼儿子,这时候也把儿子给狠狠骂了一顿,并且关着门直接质问许七,“你是不是还记着衡哥儿!”
许七愣了一下才说,“母亲,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氏就道,“你是不是还记着衡哥儿,才这个样子。”
许七说,“并不是。”
之后他就再也不愿意说话。
秦氏知道定然是被自己说中了,就劝解道,“衡哥儿都做了皇后了,你还念着他做什么。”
许七之后生气地起身就走了。
秦氏拿儿子没办法,只好来联合媳妇,对宋惟说必得给许家留后才行,如此一番长谈,宋惟最后却道,“我和七郎互不相管,母亲,您就不要着急此事了。趁着现在身体还好,好好享受日子,不就行了。”
秦氏气得要呕血,“我孙子都没有,怎么享受日子。”
宋惟便道,“灏儿是个不错的孩子呀。”
秦氏直接被她气得要晕过去,“都是老爷的错,当初为何要七郎娶你。”
宋惟却说,“要不是我父亲骗我回来成婚,我也不会嫁给您儿子。”
如此,婆媳直接闹翻了,秦氏被气得去住到了山上,宋惟倒是不在意,准备好了货物,就直接出海了。
她喜欢在海上的日子,而且和男人打架她也不会输,更不会去想秦氏那些糟心事,只秦氏一个人怄着气,连儿子也不理了。
许七去劝了她数次,她都非要许七把宋惟休了,两人达不到共识,许七就只好让她住在了山上,再说广州夏日炎热,她住在山上正好避暑。
许七回过神来,又看向十一娘,“你就劝劝母亲要豁达些,人生百年譬如朝露,不要去想子嗣问题了,有灏儿就很好。”
十一娘却是蹙了一下眉,道,“哥哥,您可以要孩子,为何不自己生呢。”
许七就道,“我不喜欢任何女人,我也生不出。”
他这话带着一点赌气的意味,说完发现对象是妹妹,不由尴尬了一下,又用了稳重的声音道,“海上人家,人命飘忽,何必一定要在这种事情上纠缠。”
十一娘心想咱们家算什么海上人家,但是看哥哥心情沉重,便只好算了。
之后许七去了福州,十一娘便又到了秦氏这里来。
秦氏问起家中状况,十一娘就说,“哥哥上了福州去看生意和查账去了,便让我前来接母亲回家,天气要冷了,回城里住,对母亲身体有好处。”
秦氏就又问,“宋惟回来了吗?”
十一娘就说,“嫂嫂还未回。哥哥说还得一些时日。”
秦氏就道,“我是不愿意看到她的。”
十一娘劝道,“嫂嫂也算能干,她亲自出海去镇着船队,哥哥就留在了岸上,更加平安。母亲为何不喜欢她呢。”
秦氏皱眉说,“她哪里有女人样子。又不是没有管事跟船,她非要自己跟着,和一群男人在一起,你哥哥也不管。”
十一娘就道,“海上人家,哪里注意得到这般多。”
秦氏说,“咱们是商家,哪里算是海上人家。”
十一娘只好笑了笑。
秦氏又说,“十一,你回来了,你得好好劝一劝七郎,宋惟不能生,又不让他纳妾,咱们不纳妾,睡几个女人还不成吗,有了子嗣了,就行了嘛。”
十一娘也唉声叹气起来,“哥哥已经同我说过了,说他不喜欢女人啊。我也劝过了,他根本不听。”
秦氏气得直接拍茶凳,“真是作孽,都是老爷做的孽,当年要是不送去季家,什么事都没有了。”
十一娘听她说死去的父亲,为尊者讳,只得闭嘴不言。
秦氏兀自气了一阵子,倒是觉得十一娘是个能说话的,就留在身边陪着自己住下了。
她不喜欢家里出去的姑奶奶许氏,季衡她也不喜,所以也不问十一娘京城的状况,十一娘看劝不动秦氏,最后也只好算了,觉得各人有各人的命,秦氏要这般气,谁也拿她没办法呀。
秦氏不放十一娘离开,十一娘陪着秦氏在山上住了月余,到十一月中旬,七郎夫妇携幼子许灏亲自上了山来恳请秦氏下山去,不然,这个年都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宋惟出海了近十个月,回来后皮肤都变成了蜜色,身体矫健,带着一种特别的美丽。
宋惟不喜欢珠翠满头,故而只是让丫鬟给编了辫子,头上又用漂亮的绸布包了一下,完全是个时兴的发型。
宋惟回来也见了几个贵妇人,贵妇人看她是这种发型,不由都很诧异,宋惟就胡诌说这是洋人里流行的,广州城里便还有人模仿她的这种发型呢。
不过她打扮成这个样子跑来见秦氏,就实在是有些不妥当了。
秦氏坐在堂屋上位,下面坐了儿子儿媳和女儿,她也不理七郎夫妇,只是让灏儿去了她身边,拉着他的手问他近来如何。
许灏已经六岁了,正在启蒙读书。
许灏就一一答了,秦氏到这个年龄了,很喜欢孩子,虽然这不是许七亲生的,但总比没有好,故而拉着许灏就很是欢喜。
她年龄大了,许七其实一点也不想让她生气,但是又不想妥协,便只能这般拖着。
许七放柔了声音说,“母亲,山上天气冷了,城里还是比较暖和的,您就随儿子下山去吧,让儿子孝敬您。不然儿子心里十分不好过。”
秦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宋惟,说宋惟道,“老七媳妇,你这是个什么打扮,能如此打扮着来见婆婆吗。”
宋惟便起身行礼睁着眼睛说瞎话道,“这是城里新近流行的样式,乃是从洋人那边流传来的。媳妇想着打扮得新鲜点来让母亲看看,说不得母亲心情好些,也就愿意原谅媳妇从前的不妥当之处,愿意跟着儿媳和夫君一起回城里去了。再说,马上就要过年了,母亲不回家主持大局,儿媳和夫君都感到恐慌,也怕人说儿媳和夫君对母亲不孝,让母亲在过年都不愿意回家。”
秦氏哼了一下,看向许七,许七也起身行礼说,“是呀,母亲,您就随我们一起回家吧。您不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