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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宁大窘,忙打断她:“魏萱,不是……我生病和严可铭有什么没关系……”
魏萱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你是我朋友,我介绍你去给他救急,他本来就应该多关照你的。你都住院了,还和他没关系?”
一时间郁宁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羡慕她这种坦然的天真了。她喘了口气,把刚才因为激动而起的眩晕感稍稍压下去,转而拉住魏萱的手,轻声说:“我口渴得很,麻烦你给我倒杯水,好不好?”
魏萱一愣,重重一拍自己的额头:“真糟糕,你等着。”
喝完满满一大杯水,郁宁感觉又好了点,就是手脚依然没力气,试着去探了探额头,也感觉不出什么。她对魏萱感激地一笑:“谢谢你来看我。我现在好多了,烧也退了,等一下去办出院手续……”
魏萱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郁宁,你想什么呢!好好给我住着!病没好出什么院!”
刚才魏萱去倒水的时候,郁宁则在飞快地打量这个病房。前几天她烧得厉害不觉得,直到今天才发现被安置在一间宽敞的单人病房里。虽然很少生病更难得住院,但这样的房间必然要价不菲,郁宁无意在魏萱面前遮掩经济上的实情,只是又笑一笑,拉着她的手说:“你听我说,我本来就是因为要赚钱才做这份兼职的,现在住这么好的病房,薪水怕是还不够付住院费的。”
“别胡说,谁要你付这钱了,当然是严可铭付。他弄得你病成这样我还没找他,你担心这些做什么。哎呀郁宁,你的小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魏萱起先还锁着眉头,说着说着又流露出爱娇的神色,“听我的,你就在这安心住着,别想什么住院费。还有,你要是真的手头紧,你别不好意思,我借你就是。别让自己过得太辛苦,都这么多年的同学了,还信不过吗。”
郁宁还是笑,笑完又摇摇头:“知道知道,我还应付得了。就是这一个月里,已经受到严可铭太多的照顾了,再欠他的人情,将来不知道怎么还。”
魏萱一挥手,蛮不在意地说:“这算什么人情,郁宁你总是太较真。”
郁宁这时反而收敛了笑意,她本来还称得上瘦不露骨,发了几天烧之后,显得愈发消瘦,反衬得一双眼睛又大又深,像是有千言万语藏在里面。她看着魏萱说:“不是这个道理。你帮我找到这份工作,严可铭又对我多加照顾,你们越是觉得这不算什么事情,我越是要记得你们的心意,我妈总是说,不图回报的好意最难还,也最要记得。”
魏萱看神色像是被她的话噎住了,正要再说,病房的门铃响了。想不到这个钟点上来人是谁,魏萱嘀咕着“谁啊”去开门,门一开她不由得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神情,顺手给了这不速之客一记拳头:“小贺,谁在后面追你了,看你这一头的汗。”
贺臻先探了个头进病房,对着一脸意外的郁宁打了个招呼,然后敏捷地闪进病房里,背在身后的右手先是变出一束兰花,再用脚从门边勾进一篮子水果,一气呵成像是在变什么戏法。他把花搁在一边的小桌上,才回答魏萱刚才的问题:“路上堵车,我看还有一公里的样子,干脆跑过来。郁宁,你醒了?好点了吧?”
他的头发上沾了汗,带着点潮湿的水汽贴在额头上,和平时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但依然是开朗而愉快的模样,像一缕阳光瞬间照亮了白惨惨的病房。郁宁没想到他会来探病,先是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病服,看还算整齐,这才安下心来,回答:“好多了。戏要开演了吧,你这么忙,还专门赶过来……”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贺臻爽快地一摆手,“前两天过来的时候你都在睡,醒了就好,医生说就是疲劳引发的高热,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这些魏萱都和你说了吧?”
魏萱白他一眼:“我和郁宁在说私房话,还没说到这个。小贺,你来了正好,快劝劝她,她说要出院。”
“医院住不惯?”果然,听到魏萱的话后,贺臻的视线立刻转到病床上的郁宁身上。
“不是……”
“她担心住院费。”
贺臻闻言转身去看了一眼魏萱:“你们女孩子的私房话都说些什么啊,怎么要紧的一个也没提到?是这样,严可铭要我们转告你,本来是想让他家的私人医生照顾你的,就是担心你不自在才专门送来的仁开,住院费你不用担心,你这场病全是因为加班超负荷工作引起的,没道理为了严可铭的事情生病,还替他心疼医药费。”
最后几句话又恢复了他一贯举重若轻的风格,惹得魏萱大笑,连说“就是就是”,郁宁听了也不那么严肃,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再不坚持了。贺臻看郁宁的态度有了转机,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指着花说:“今天《玻璃动物园》首演,严可铭要坐镇,我正好溜了,花是他送的,果篮是我挑的,你吃苹果的吗?我削个苹果给你吃。”
魏萱立刻在边上拍手:“他削苹果可有一套,你让他表演给你看。”
郁宁不好托辞他们的好意,很快地答应了下来。贺臻从果篮里捡了个大只的,洗干净之后坐在一边开始削,他把苹果皮削得细得像毛线,一气呵成中途绝对不断,一只苹果削完,桌子上的苹果皮堆得老高,撞上郁宁看得瞠目结舌的目光后,还挑眉笑一笑:“等一下送给你穿针。”
郁宁被他这得意乃至有点顽皮的口气逗得弯起了眉眼和嘴角:“学你这一手功夫,有什么诀窍没?要练多久?”
贺臻把手上这个先递给郁宁,又拿起另一个继续削,一边削一边说笑,手上却一点也不停,看也不看一眼:“小时候在孤儿院帮厨房的师傅削土豆,没事干就玩这个。就是探病作客都没有带着土豆当礼物的,不然削给你们看,土豆皮比苹果皮难削,因为更薄,但削出来韧性更好,可以拿来绑蚂蚱。”
他依然是那付漫不经心的调子,似乎也没注意到郁宁和魏萱两个人正交换着惊异的眼神和互相摇头。这次贺臻把削好的给了魏萱,又拿了一个,随便擦了擦,也不削,重重一口咬下去,一时间病房里只听到“嘎嘣”一声脆响,他笑着说:“好了,表演结束,苹果再不吃要锈了。”
病房里的气氛有点不自然的沉闷,郁宁慢慢地吃着手上的苹果,时不时瞥一眼魏萱,魏萱又在偷瞄贺臻,只有贺臻很专心地吃着自己手上这个苹果,好像这点小事也能让他开心一阵子。
他吃东西快,可并不匆忙,吃完苹果又去摸山竹,这时魏萱终于说:“你没吃晚饭?”
“这不在吃么。”
“吃水果我可吃不饱。你既然来了,正好再跑个腿,帮我们把晚饭买回来吧,郁宁这几天都没吃东西了。”
“好啊,想吃什么?”
发烧的人感觉不到饿,郁宁刚想说别忙了,恰察觉到贺臻身后的魏萱朝她使眼色。她一愣,话都说不流利了:“我不……不知道。”
“我记得仁开东门那边有间还不错的粥铺,一客白粥给郁宁,我要鱼生粥,再烫一碟菜心蒸条鱼,你自己想吃什么?”
贺臻一付无所谓的神情,说“去了再看”,就拎起外套出门去了。一听到门合上的声音,魏萱立马回头问郁宁:“刚才我没听错吧?”
她甚至有点惊慌失措,这让郁宁不解,反问:“听错了什么?”
“孤儿院的事情。”
“是这么说的。”
这下魏萱索性离座而起,在病房的空处连兜了好几个圈才猛地站住,满面严肃地对郁宁说:“我好像知道不得了的□了。”
“啊?”这下换郁宁傻眼了。
下一刻她又喃喃自语起来:“……好像又有哪里不对……我得再问问……”
“魏萱?”郁宁试探着叫她一句,“你没事吧?”
魏萱拧着眉头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松开:“我没事。就是小贺的事情有点蹊跷。”
“你和他很熟?”
“最早认识是在三哥那里,后来才知道他家和我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哪里跑出个孤儿院来,那他爹妈总不能天上掉下来的。”
郁宁犹豫片刻,说:“也许是收养的?对外不说罢了。”
“你没看过他和他家老头子,简直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我再去问问……”
“魏萱……”
魏萱听出郁宁的欲言又止,不由问:“你怎么了?”
“是不是别去问了,不见得会是什么好事……贺臻人很好,万一,万一……”她本来想说“万一你查他身世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对你们两个人都不太好”,但怎么个“不好”法,郁宁想不出来,更犹豫自己是不是有资格说这句话,于是就卡住了。
她“万一”了个半天没有下文,魏萱等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怎么了?郁宁,你不是看上小贺了吧?”
这话说得郁宁汗毛一炸,忙连连说:“没,没有的事情!我就是多了一句嘴,你别取笑我。”
“说说嘛,不要这样欲盖弥彰地解释吧。”魏萱得趣,愈是笑眯眯的。她往郁宁床边一坐,“他现在是没女朋友,怎么样,谈个恋爱吧?”
郁宁本来就在发烧,听她这么说,整张脸通红,耳垂更是红得像轻轻一掐就滴出血来,满脸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下手,想推却又无法组织言语的样子。
她这样手忙脚乱言辞不搭的样子落在魏萱眼里,惹得后者又是一乐。等郁宁稍稍镇静了一点,魏萱也收起了笑容,轻声对她说:“傻瓜,我认识你和小贺都这么久了,要撮合早撮合了。我倒是担心他来招惹你。他太容易讨人喜欢,小贺这个人,做朋友至少有九十分,做男朋友嘛及格线出头,要结婚——他哪里肯轻易结婚?他这个野性子,天生拘不住的,兴致到了呼朋引友就背个包走个七八十天……反正只要做朋友没得说,要是他哪一天心血来潮想追你,郁宁,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你这样较真又好强的性子,和他玩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