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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咯!”然后转身往过来的地方走去,黄白定睛一瞧,他腰间挂着黄色小包,一手提一面小锣,一手握一小铃,肩后插一根外裹毛皮的木棒,“先……先生。”花生咽了下口水,“您,您是走脚的?”
那男人立即回头,“原来你看出来了。”花生费力地点点头,“天快亮了,你们血气太重,早点离开吧!还有,叫你的朋友别再大呼小叫。”那人说着。
花生扯过三人,让刘荣和燕子背对着那两人,黄白问:“走脚的是什么?”
“赶尸。”
此言一出,刘荣和燕子娇躯一震汗不敢出,虽然她们比一般女人的胆子大,但是面对传说中的赶尸,也还是脸色惨白,两股战战几欲瘫倒。黄白和花生搀着她们,胳膊外侧不断渗出鸡皮疙瘩,后腰处像是被人顶了一下,背上的肌肉立即缩紧,从头到脚麻麻的。这时,男子和老人哼哧哼哧地背着两具尸体从他们身边掠了过去,男子把木棒取下挂在门外,走进小楼中,也不关门。
“我们走吧!”
“现在没有方向,走到哪里去?走到大山里还不是个死?”
“我们在这里等到天亮然后问那老头怎么走,如何?”燕子提议道,她和刘荣毕竟不是常人,惊险刺激的事情经历过很多,纵然是害怕惊恐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想必这旗帜上写得肯定是‘祝尤科’三个大字了。”花生说。
“你怎么知道?”刘荣好奇地问。
“一般死尸店都是挑一面杏黄小旗,上书这三个字,祝尤科就是古代的巫医专科大夫,刚才可能是因为刘荣的一声尖叫出了乱子了。”
“如果你们不怕,这倒是个停留的好地方啊!”黄白笑着说。
“怕什么怕?我们才不怕呢!不就是死人么?又不是没见过。你说呢燕子!”刘荣不满黄白的轻视,抬起杠来。
“不怕?那咱们进去!”黄白逗着她,谁知刘荣真的转脸就往小楼里奔了,黄白一愣赶紧追了上去,就这么一跑一追,四个人都站在那小楼里了。
简单的两层小楼,空荡荡的大厅只放一张竹木小方桌和四条长板凳,小方桌上放一盏油灯勉强看的清屋内状况,在靠墙的地方摆着两张两边有扶手,后有靠背的高椅,两具裹着黑色大袍的尸体带着斗笠端坐其上。那老人和男子坐在长凳上,“你们怎么进来了?”
“乞求老者收留我们一晚吧!”刘荣客气地说。
“马上要天亮了,你们走吧!”老者皱眉问。
“算咯,他们既然不怕就让他们在这里吧,女客请上楼吧,你们还是不要呆在这里为好。”男子颇为客气地说。
刘荣和燕子互看一眼,站在原地不动,老者不耐烦了,“你们不守规矩就出去!”燕子一拉刘荣,举足往楼上走去,“上楼左拐的那间屋子。”老者在身后吩咐着,两个女人上了楼,黄白和花生手足无措地坐在板凳上,老者从里屋拿出一包米,黄白微微凑过去一看,“糯米,这位先生中了尸毒?”黄白是看着林正英的僵尸片长大的,虽说民俗这方面没花生了解的多,但是最基本的还是知道。老者轻哼一声,“还不是托了各位的福。”黄白和花生大为尴尬,老者取出尖刀在灯火上烤了许久,轻轻隔开男子的衣衫,胳膊上的皮肤已经泛黑腐烂,男子喝了一大口酒,喷在伤口处,“来吧!”大有关云长刮骨疗伤的风范,老者下刀稳准割去腐肉,那男子咬牙不吭一声,看得黄白和花生很是赞叹,割去腐肉后老者将糯米绑在伤处,用酒洗了下刀子回到里屋不再出来,黄白花生横竖无事和男子讨了碗酒,三人坐在一起大喝起来,“先生走脚去哪里?”花生问。
“贵州。”
黄白闻言心念一动,“先生一人,不知我们可否同行?”
“你们也是去贵州?”
“对。”
“这,可能不太方便。”对方沉吟着。
黄白狠狠哀求着,花生很是不明白,但转念一想立即明白黄白意欲何为,和赶尸的人在一起上路,刘緋丽就算有通天入地之能也无法找到他们的。
“先生,我绝对不给您添麻烦,就求求你了。”花生想通之后,立即和黄白统一战线。
“呵呵,你们怕是别有目的吧!”男子微微一笑。
“实不相瞒,在下确实身处逃亡,先生若肯答应同行,在下可尽力报答。”
“这不是报答不报答的问题,你们不是我辈中人,我不能跟你们同行会坏了规矩的。”男子执意不肯。哪料花生双膝一跪,就地拜倒,那男子慌忙站起,“小哥,你这又是何必呢?”
花生可怜兮兮地说,“大哥,你如若不肯收留我们,我们在这湘西山中就只能任人宰割,您走脚是积福德,救了我们那不是更积福德,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男子沉吟很久,“我姓田,痴长几岁,你们叫我田哥吧!既然要跟我走,那我说什么就做什么,可以吗?”
花生和黄白兴奋至极,连忙点头,“好,那我们明天夜里启程。”
次日一早,刘荣和燕子知道要和赶尸匠同行大叹刺激,昨日的惊吓完全看不出来,花生感叹道:“你们是不是女人啊?这种情况下你们应该趴在我和小白的怀里,忸怩着说我不要我不要才是。”
燕子哈哈大笑道:“拜托,现在是女权当道,还能轮到你充英雄?”
老者一早帮田哥换过裹伤的糯米,伤口处已经泛红而糯米则变成漆黑一粒,老者把换下的糯米丢进炉灶,恶臭之气在屋子里散发出来,老者端出几碗汤药,“老田已经跟我说了你们要和他同行的事,这有几碗避尸气的汤药,你们喝了吧,这样的话尸气就不会侵蚀你们。”老者的态度比起昨天大为好转。
“这里是什么地方?”黄白问。
“这是扭光附近的山区,除了本地的苗人,一般很少有外人出现,而本地的苗人很守规矩,不会到这里来的。”老者答道。
“难道这里不是山江?”
“山江?不是,这里是山江南边。”
黄白在心里把那个开错车的出租车司机狠狠大骂了一番,不过这样也好,连司机都说不清楚把他们拉到了哪里,刘緋丽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行踪,说不定现在大队人马还在山江地毯式地搜索呢,等刘緋丽回过神想必他们已经到了贵州。
赶尸人一般是天亮前入店,夜晚再悄然离去,一行人在屋里窝到了天黑。老者取了一包草药递给田哥,黄白则从老者这里买了一些伤药和换洗衣物和必备品,整整行装准备上路。因为前一晚刘荣的尖叫冲撞了死者,因此田哥必须让死者重新站起,他把尸体从店里背出,让黄白和花生也来帮忙,加上那老者四人站成圆形,各守一角,因为已经“封尸”过了,所以只需作法站起即可。
黄白和花生学着老者左手掐诀右手放在胸口,田哥向前一步将辰砂置于死者的七窍之处和脖颈处,每处又以一道神符覆贴其上,然后用五色布条绑紧,再给死者封面戴上高筒棕叶斗笠,此时老者口中喃喃有词,半晌念毕后大喝一声:“起!”此时,尸体僵硬地从地上直立而起,田哥从腰间取出几条符压在尸体额上和斗笠四周,此时有风,符咒却纹丝不动,看得黄白四人眼珠突出,惊诧不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浩浩中华,文化果然博大精深。”刘荣感叹道。
“师傅,这是辰州符吧!”花生好奇地站在尸体面前打量着,这尸体是个客死异乡的中年人,脸色青黑,双眼紧闭,嘴唇黑紫,顶着一条符咒格外骇人。
“对,辰州符是沅陵的是最厉害的一种,尸体之所以能动就全靠它了,如果要停下来的话,就要立即把符除下来,否则尸体会不停地走下去,不过现在已经没人赶尸了,再过个一两年,想必这些东西都该绝迹了。”
虽然花生很想把那条符摘下来来验证田哥的话,但还是克制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把手装进了裤兜里,讪讪笑道:“那我们就上路吧?”田哥点点头,五个活人两个死人就这么上了路。尸体走起路来并不是像电影上那般一跳一跳,而是迈步行走,只是膝关节不动,直挺挺的迈进,左右摇摆。田哥手执阴锣和摄魂铃走在前面,嗓门嘹亮地喊着:“矮罗子来了,请莫撞着了!”
“湘西赶尸很有讲究,忌讳对面来的行人,因为如果在赶尸的行进过程中尸体被撞倒的话,再站起来会很麻烦,先前被惊扰,因为那店主老者是红衣老司,想要重新站起不难,但现在仅有田哥一人赶尸就不一样了,因此他一路走一路喊,生怕尸体再被惊扰或撞倒,而且赶尸还忌讳两边悲哀的哭声,据说死者听到哭声会倒下不再走了,因为死者认为目的地已到达了。湘西本地人都知道规矩,他们听得出阴锣和阳锣的区别,会拴好自家的狗,也会绕路避行,看到田哥背上的木棒了吗?尸体就是跟着那家伙走的,那棍子就相当于指挥棒。”在行进的过程中,花生抽空给三人扫了个盲,把湘西赶尸的风俗仔细地将给他们听,生怕他们又无意识地犯了禁忌。
“为什么要把狗拴起来呢?”刘荣颇感奇怪地问。
“因为死尸怕狗叫,狗一叫死尸就会惊倒,特别是狗来咬的话,死尸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会被咬得体无完肤,人家花钱找你赶尸,难道你交货的时候能拿个缺胳膊断腿的给人家?赶尸匠有种很牛的功夫,叫‘哑狗功’可以让沿途的狗看到尸体不叫唤。”
“真神奇啊!”燕子摇头晃脑的越听越入迷,完全忽视了是月黑风高的夜晚和身前的两具直立行走的尸体,“你不是湖南人,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嗨!他哥俩从小学习就不好,大学也是出钱买的,但是乱七八糟的书读了不少。就说花生,这小子别的不会,你问他十位数以上的加减乘除他就算不来了,但是你要是问他历史地理民俗,他能滔滔不绝地讲上一个星期。”
“原来你还有这才能啊!”燕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