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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低头走进来一个丫鬟,小声禀告:“魏公子求见。”
“你表哥来了。”魏暮云赶紧坐起来,理了理发髻。墨竹不想见魏开颐,道:“娘,我还有事,想先行告退。”魏暮云笑道:“呦,还羞上了。”
天地可鉴,真不是。
魏暮云见女儿态度真诚,一摆手:“那从后面走吧。”
墨竹辞过母亲,从楼阁的后门逃也似的溜了。
她不习惯做肩舆,在这样的神仙洞府里,走路更像消遣。从母亲那里出来,她逛着逛着就到了旁边一处鲤鱼池,里面养了无数条金狮红鲤鱼,远远望去,像在水底不停的绽放一朵朵红色的花朵。
墨竹倚在水榭的栏杆处喂鱼,忽然就听身后袁克己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儿?”
袁克己进了水榭凉亭,把她贴身的几个丫鬟给打发远了。
她很不满的道:“开颐表哥在母亲那里,我就出来了。”她迄今为止没发现父亲有庶子庶女,好像家里只有她和袁克己两位嫡出的子女。她决定等再一阵,问问其他庶出的子女在哪里。
“开颐表哥?你恶不恶心。”袁克己不无嘲讽的道:“叫的还真亲热,才见过几次面,就这么称呼了。”
她早就感觉到了,这是个男女之妨并不严重的时代。她一点没觉得叫魏开颐‘开颐表哥’有什么问题。她头也不抬的回击:“他那天在船上,跟我提亲,说要娶我,怎么就不能叫开颐表哥?”
“什么?你怎么不叫我?”袁克己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藻纹鱼食碗。
墨竹道:“您那时在忙,怎么告诉您?难不成冲进去搅您的兴致?”
袁克己道:“那你之后也该尽快告诉我!”
墨竹没心思喂鱼了,起身便走。袁克己一把抓住她:“你要去哪儿?”
还嫌两人的矛盾不够深是不是?墨竹冷声道:“袁克己,你放开我!”‘袁’字的发音很轻,几乎弱不可闻,听到他耳中,自己的名字只剩下后两个字。
“你叫我什么?”他一愣,她居然叫、叫自己‘克己’?
直呼其名太不礼貌了,她没胆量惹袁克己,赶紧改口示弱:“哥,你弄疼我了。”
袁克己真当自己手劲重了,提起她的手腕仔细看:“哪儿?”
墨竹抽回手,藏在袖子里,很别扭的岔开话题:“……母亲不同意我嫁进何家,想撮合我和表哥……”
他反问:“你想嫁给魏开颐吗?”
“现在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吧。”她看的很清楚:“怎么能让袁家获得最大的好处,我就怎么嫁。”
袁克己一愣,须臾幸福的想,这妹妹,真是太乖了!不过有一点,得好好教育一下,他板着面孔道:“以后……不许对我要用敬称,不许叫我‘克己’,这不是你该叫的!”
她什么时候如此暧昧的叫过他?!
墨竹觉得很有必要纠正,于是字字清晰的道:“好的,袁克己。”
“你!”袁克己气的瞪眼,但想了想,妥协了:“算了,你是叫‘哥哥’还是‘克己’或者‘袁克己’,随便你罢。”紧张的想,她会选哪一个称呼?
“好的,哥哥。”她爽快的道。
忽然,他心里浮起了一丝没来由的失落。
☆、第八章
不嫁进何家,就得嫁给魏开颐,在她眼里,魏开颐除了个好出身外,没有任何吸引她的地方。她袁墨竹出身也不差,还真没必要上赶着巴结他。
她对袁克己说的是自己真实想法,他如果能权衡利弊,做出对袁家最有利的判断,那么,她听他的,毫无怨言。
袁克己瞅着远处,开始说正事:“昨天跟开颐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不过,你别以为我会答应他,我不过是不好直接拒绝罢了,先搪塞几天,让他在咱们家玩几日,就把他打发了。”
“可是……咱们能得罪的起魏丞相吗?”虽然是舅舅,但毕竟是两个姓氏。
“那就去得罪何御榛?”袁克己凭栏远眺,冷笑道:“你嫁进何家,以后遇到困难,何家会出手帮咱们。但如果跟着魏家,呵呵,他们只会帮自己。当年什么德性,现在只会比之前更差劲。”
墨竹认同的点点头,没有说话。但袁克己却等着她回答,不见她吭气,狐疑的看向她。结果墨竹觉得自己已经点过头了,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不懂袁克己为什么看自己,迷茫的眨眨眼。
一时间,两人非常尴尬。
水榭边,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今日天凉,墨竹襦裙外罩了层湖水染烟色的轻纱半臂,要透不透,欲说还休的勾人。袁克己想起她昨日也是这般姿态,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实在不应该,便把责任归咎于母亲身上。心想,把母亲做过的好事告诉她,让她少和那半老徐娘接触的好。
“……你以后少去母亲那里,免得你耳根子软,被他们姑侄两个说得没了主见。魏开颐对你有企图,你躲着他点,还有,你能不能别……”别穿的这么暴露。
“别……怎么?”
“别……别四处乱逛,没事多读读书。”
嘁,做母亲的磨镜,做父亲的嗑药,你还真想越位做家长啊。墨竹不耐烦的道:“读书哪有睡觉舒服,不读。”
“别给脸不要,要不然在出嫁前,你别出你的小筑了。”治不了你了呢。
墨竹把嘴嚼的高高的,不屑的哼道:“是,听您的。我这就去读书。”说完,绷着脸起身而去。
袁克己朝她的背影连连摇头:“一根倔竹子!”
—
水天一色,视线所及,一片澄蓝。
墨竹躺在小舟内,把遮在脸上的书卷慢慢下移,露出她那双慵懒的眸子。
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让她更没读书的欲望了,懒洋洋的把书本递给船头的丫鬟:“紫琴,你帮我拿一下。”
紫琴惊慌的接过书卷,小声道:“吩咐奴婢,千万不要说‘帮’啊,被公子听到,奴婢会没命的。”
“……”墨竹把手放在胸口,闭着眼睛道:“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这个该死,那个该死,我看就他该死!”她无所顾忌的说,她一点不怕被袁克己知道她在诅咒他。
就是当着他的面,她也敢这么说。
紫琴吓的一哆嗦,她大气不敢出,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没人敢说公子的坏话,那是要掉脑袋的。这位从裴家回来的小姐,真真胆大,就算是亲兄妹,也不能这样诅咒公子啊。
按照袁克己的吩咐,墨竹的确动了读书的念头,但拿起书本的时候,一股久违的厌学情绪扑面而来。她在没有考试压力的情况下,很难静下心来读晦涩的古文。
她觉得是周遭环境的不适合读书,屋里那张大床时刻向她招手,于是就装模作样的到外面的林荫小路上读书了,再后来走着走着,见湖水清澈,便让丫鬟撑船出游。
然后,她就晒着太阳,在小舟上睡着了。
果然,犯懒是最舒服的。
袅袅丝竹之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她撑坐起来,看到不远处临水的楼台上有女子的影子穿梭。
一定是袁克己或者魏开颐在那里。
“墨竹——”此时楼台栏杆处多了个影子,朝她激动的招手:“墨竹——”一副若不是有阑干挡着,怕是要激动的跳进湖里的架势。
她不留情面的打击过魏开颐,他还对自己这么热情,只能说明他想阻扰自己婚事的态度坚决。
出于礼貌,墨竹笑着说道:“表哥,您在此处纳凉啊,我也是路过。”
正准备做个路人,招招手与他辞别,就见魏开颐身边多了个高大颀长的男子,见到她后,先是一愣,随后凝眉道:“墨竹,你怎么在这儿?”
“游玩。”庄园这么大,有大小湖泊池塘好几处,居然还能碰到,真是晦气。她指了指前方:“我累了,要回去了。”
你们玩吧,别管我。
魏开颐很热情的邀请墨竹上岸来吃饭:“我们才摆开筵席,还没用呢,你上来与我们一起吃吧。”不等墨竹同意,他朝紫琴道:“快点,撑船靠岸。”
袁克己扶着栏杆,对紫琴点点头,紫琴便赶紧撑着蒿子让小舟靠向楼台。
这个家还真是袁克己说了算。反正她也饿了,干脆大大方方的上了楼台,准备好好吃一顿。
上岸后,她发现场景比上次强,至少侍女们都穿着衣裳。
“坐我这边。”袁克己先坐下,对自己身边的位置怒了努嘴,墨竹听话的落座,目光专注于桌上的食物。说真的,她有些失望,全是冷食,生鱼脍、原汁鳆鱼、鲜虾酿豆腐、冰镇蛰头,其余的螃蟹和鲜虾,看样子也不可能是热的。
“有人上火了吗?”墨竹觉得要是吃了这么一顿,准保大姨妈失调。
袁克己抬眼瞭魏开颐:“你说。”
魏开颐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得吃冷食发散,食材不能热了,越冷越好,否则有性命之虞,表妹多担待。”
“你也吃了五石散吗?”墨竹小声问袁克己。
“我怎么会吃那玩意!”袁克己道。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吃冷饭?”墨竹压低声音不解的问。
“因为我上火了。”袁克己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鲑鱼片,放在嘴里含住,瞅着墨竹道:“都是替你操心所致。”
魏开颐飘飘忽忽的笑道:“唉,真是羡慕你们兄妹,我若是有个像墨竹一样的妹妹,一定要写一篇天下传颂的骈文赞美她。”短时间内想不出赞美的话,便从《诗经》中信手捏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之前袁克己让她读书,正好这段文字她看过,为了让体现自己的有文化,她道:“表哥过奖了,我怎么能跟文姜比呢。”
袁克己含在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这是描写庄姜的句子,并不是文姜。况且那个文姜是跟自己哥哥乱伦的□,墨竹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他咽掉口中的温酒,不经意的纠正:“是庄姜,不是文姜。”
文姜、宣姜和庄姜,她分不太清:“啊?我记错了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