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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能够防止战争,永远不让它爆发。”俄国人叹息道。“哎,我的女同胞在那边呢。该死,我忘了她的名字。她是个叛逃的舞蹈演员。天哪,你瞧我这个记性。”他朝一个相当瘦弱,长着褐色头发,皮肤浅黑的姑娘走去。她正被几个留着平头,蓄着胡须的年轻人围着。
“她怕他怕得要死。”布雷克托普嘴里嘟哝着。“他附带的工作是改变他们的观点和生活,他们都是从俄国逃出来的,他设法使他们相信国内的情况已大不一样了,他们还挺相信的。”
“你是说他附带的工作?”
“嗯,他的名片上说他是塔斯社的特约记者。”
“而你说你是文化参赞。”
“错了。我的名片上说我在莫尔顿大街开一家时装店。我在那儿确实有一家店。”
“看来波拉马连科只是在制造麻烦?”
“这不就是特约记者干的事吗?”
“你总是以问题回答问题吗?”
“摩西是犹太人吗?”她一直在他身上碰来碰去的,一会儿拍拍他的胳膊,一会儿敲敲他的手背。现在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紧紧握住不放手。“我的上帝,是她,吉莲·兰姆。我真是爱她爱得五体投地。”
“是啊,看来你要排长队了。”
“你认识她?”
“我今晚和她约会。”
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帮我介绍一下,你这个可爱的人儿。”
哈格雷乌斯一直喝着香槟,更厉害的东西他今晚没碰过。他现在开始庆幸自己饮酒有度,糊里糊涂地估计自己已经干掉了英国广播公司至少两大瓶香槟,尽管如此,他还是清醒地站着,多谢了。于是他一见到身边有招待走过就会照例要上两杯。
哈格雷乌斯现在无拘无束,虽然酒劲越来越弱,他还能想点问题。他又开始苦苦思索起自己在伦敦血液中催化酶的角色来。这位战前良好教育的受益者现在仍能借助字典读一点希腊或拉丁文的警句格言。现在他依稀记得酶就是催化剂。这种化学物质能引起化学反应,而自己却并不卷入。如此描写自己的角色真是绝妙无比。这位酶先生又端着两杯香槟在血液中游动起来。
“……为这该死的工作筹措资金,别想拿到英国人的钱,这还用说吗?”
“在南斯拉夫拍电影?他们会提供一笔可观的财政援助。”
“真烦人,是在南斯拉夫吗?”
哈格雷乌斯喝完了也许是今晚的第20杯酒,放下空杯又喝起了第21杯。他老远地看见他那迷人的兰姆和一个肥胖红发女人面对面交谈着,罗伊斯·科耐尔也在和别人聊着天。
“……他们这儿收一点,那儿紧一点,然后在耳朵后面缝合好,那儿正好有头发遮盖得严严实实。嗨,一转眼就年轻了十岁。”
“这难道也能掩盖关节病吗?”
哈格雷乌斯向左转去,紧接着拼命地稳住身体,差一点没把一位身披破衣烂衫显露自己美姿的年轻女演员撞倒。“对不起。”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原来是哈格雷乌斯。”
“这就是你的指责吗,亲爱的姑娘?”
“我叫尼科拉·斯特朗。”
“在下哈格雷乌斯·虚弱①。我好像只有一杯香槟酒了。给你吧,亲爱的人,因为我一直崇拜你。”
①女演员姓斯特朗,英文是strong,强壮的意思,哈格雷乌斯在此处幽默地给自己改姓为“虚弱”。
“哪怕是我刚来伦敦?”
“你从开普敦来?”哈格雷乌斯问她。
“我还有开普敦的口音吗?”
“甚至在开普敦我就非常崇拜你。”记者固执地说。
“原来是这样。”她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她似乎不到20岁,但脑筋可不是这么年轻。她的脸庞轮廓分明,就像铸在硬币上的头像,在金黄色秀发的衬托下,更显得朝气逼人。尽管她看上去十分严肃,在哈格雷乌斯的眼里却显得乐滋滋的。那双眼睛似乎在说,你对我好,我对你会更好。
“和这么多名人结识想必是件了不起的事。”她说道。“我应邀来此只是因为我在英国广播公司的下一部狄更斯狂剧中有几句词,而我的制片人希望我来曝曝光。”
“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哈格雷乌斯说着就拉起她的手臂。“我们走走好吗?”
是醉也好,是醒也罢,酶先生仍在一如既往地发挥着他的作用。在15分钟内,他将尼古拉介绍给了五位制片商,三位导演以及另两位喜欢搬弄是非的记者。这样一来,他终于摆脱了他刚才呆的外交——间谍的圈子。一名招待端着六杯满满的香槟走过来。“这是努安先生的一点敬意,先生。”他低语道。哈格雷乌斯郑重其事地给尼科拉送上一杯,四杯留给自己,另一杯送给了一位说个不停的导演。
“这是一种罗马西部片,”导演解释道,“但不是那种像老掉牙的克林特东部森林式的意大利情调的片子。我说的是一种野外骑马作战的动作片。剧中的角色是身穿托加袍的古罗马人,他们在,比如说,公元前1000年受命镇压起义的伊特鲁西亚土著人,影片中有许多追击斗剑的场面,还有一些佛罗伦萨附近迷人的石窟场景。另外还有一段场面恢弘气势雄浑的战斗。罗马人将所有战车围成一个圈,而伊特鲁西亚土著人骑着马在他们的周围奔驰,将火箭与长矛刺入罗马人的胸膛。他们口中发出原始的伊特鲁西亚人的战斗呐喊,将一个个罗马人劈倒在此,俘获了罗马命官……。”
酶先生有点心不在焉了,在举行招待酒会的大厅的一角,那个美国人威姆斯在和身佩别花的胖领班谈着话。
等一下!哈格雷乌斯脑筋开始翻腾起来。他认识那张胖得像面团似的面孔。但是是在哪儿见到的呢?
“意大利方面最有才华的电影制片人,”身边年轻的导演说话了,“他叫阿尔多·西格罗依。他在那边的电影界很有名气,但在伦敦却默默无闻。不过你不认为伦敦这个地方太乡气吗?狭隘得有点过分?”
哈格雷乌斯忍住了一个哈欠,但还是让尼科拉看出来了。她朝入口处指了指说:“我可以捎你回家吗?”
“你有车吗?”
“那是我从同事那儿借来的小汽车。我还不习惯沿左侧开车。车开到这儿时差一点没撞着人。”
“就在门外?那是我呀。我不是说过我们有缘的吗?”
真傻。准备动身回去的波拉马连科心里想着。一点点收集情况再将它们拼凑起来,这种苦差事他在正常情况下是绝对不愿干的。他曾不止一次地向上司作过解释,可是他们就是不相信他的重要价值在于让他去干他自己愿意干的事,而不是这些低水平的情报人员干的单调乏味的工作。
然而像今天这样的夜晚是收集情报的好机会。格雷勃告诫自己,情报人员在这种场合下不起眼的细节都不能放过。在这里的人群中你随时都会出乎意料地遇上一些人,他们手中拥有极其秘密的情报。例如,他发现了那个去年向匈牙利马术队敲诈勒索的精明家伙。现在他又在活动了,装作霍金斯和杜特酒宴承办公司的招待领班,真是胆大包天。
有一点这个俄国人确信无疑,那就是这个生着一双用科耐尔的话来说像班卓琴一样的眼睛的矮胖子和他自己一样,不是干酒宴承办这一行的。在霍金斯和杜特公司里干事,他就有机会去……
这位塔斯社记者的思路就此停了下来。这个胖子将会在新任美国大使举办的花园酒会上出现,而那个酒会,波拉马连科没有接到请柬。胖子会出席伦敦的任何一次宴会,当然,他肯定去过很多。
自然,任何一次宴会给人们提供机会,这其中有格雷勃,有哈格雷乌斯,有那位带他回去的漂亮妞,当然还有那个胖子。
在众多的酒宴中,波拉马连科心想,近期内最为奢华的理当是星期日花园酒会。无论人们对什么感兴趣,性的安慰、敲诈勒索、刺探情报、提拔晋升、追求刺激、绑架劫持等等,星期日花园酒会都会提供绝好的机会。
格雷勃脸上浮现出一丝狡诈的笑意。也许这正是人们称美国为充满机会的国家的原因吧。
就在此刻,一个他认识的人出现在大厅的门口。他高高的身材,穿着晚宴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雨衣。雨衣衣领上翻,好像在这个6月底晴朗的夜晚天却下着大雪。他头顶半秃,仅剩几根淡红色的残发,带有几许红斑的脸上露出几分愠色。
格雷勃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大厅。大部分宾客都已散去,痛饮了一番英国广播公司美酒之后,借着酒兴应酬星期五晚间其它的约会去了。格雷勃的新交,美国大使馆代办已经带着两个兴高采烈的女人离开了,她们就像凯瑟琳车轮式焰火一样光彩照人。谁说生活是公平的,格雷勃·沙基叶维奇?今晚那个男人将要尝到上天堂的滋味了。
来的正是时候。那个站在门口面露怒色的人是约翰·普林格尔。他在英国军事情报局地位很高,同事们都称他约克。俄国人又一次扫视了大厅,寻找约克的手下,这次他看得慢多了。你想,他私下自问,约克为什么会如此盛装,似乎是在皇宫议事时被叫来的。这种举动暗示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身边那位身体强壮的先生是什么人?相距这么远你就能感觉出他是警察。帕金斯依旧穿着他常穿的普通衣服。俄国人猜测,他刚刚从美国大使馆回来,平常他在那里干些琐碎的工作。格雷勃在心里理着他所了解的有关帕金斯的情况。尽管现在他已经当上了政治保安处的代理巡长,他依然是个陆军少校。
这位塔斯社记者现在明白了。虽然这两个身负重任的人随时会找他,但此刻不会。约克一双炯炯有神的浅灰色服睛两次看到格雷勃的脸,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又好像没认出他一样转向了别处。不对,他们在找……
啊。这个俄国人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