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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那黑乎乎的烟葫芦塞进嘴里,就像城市里的孩子嚼着一块香甜的巧克力那样。
蹲在原地,喘息了一气的桔子,终于又颤颤巍巍地挣扎着站了起来。
现在,她的脚步远远不如刚才那么有力了,可还在不停地往前挪动。转着转着,怎么好像又回到刚才的地方了?桔子感觉自己好像永远也跑不出这大片大片黑森森的红松林了!
她一屁股坐在草丛里,只有呼呼喘粗气的份儿。
四周到处是密密麻麻的松树,一片连一片,看不到阳光,所以也找不到可以辨别方向的标记。
桔子虽然从小在山里长大,可她进山的时候不多,偶尔去一回也都是结伴走,用不着操心记路。她只知道看树皮上的纹路和苔藓可以辩认方向,看树桩上的年轮也可以识别方向,可是这几百年的深山老林,根本没采伐过,哪里来的树桩?
她仔细看了看树身,由于常年不见阳光,那些老树上一律长着厚厚的青苔,根本看不出哪是南哪是北。
桔子的力气快要用光了,她抽抽噎噎地哭起来,真想放声大哭啊,可是她不知道距离老八的窝棚到底有多远,她不敢哭出声儿。
记得第一回从营地逃出来的时候,她就是像现在这样,坐在林子里偷偷地哭。那天早晨她刚被老八糟蹋过,浑身是伤,迈一步疼一阵,没跑出多远就不行了。
桔子从老八的窝棚出来的时候,有一种从鬼门关里逃生的感觉。
天已经大亮了,她踉踉跄跄地往窝棚里走着,想到她们面前去大哭一通,可是窝棚里的女人们都不见了,她们在老八的药材地里出早工。
每天早晨只要天一麻麻亮,哑吧就会把那些女人一个个地扒拉醒,趁着早饭前的那一两个钟头到地里去干活儿。
桔子这才知道那大片大片开着漂亮的红花的植物,就是老八种的大烟(鸦片),学名叫罂粟。好看的红花开过之后,已经结出了一个个淡绿色的烟葫芦。老八在迷魂谷里种了几十亩大烟,这些女人就是他的劳动力。
他把女人们种出来的大烟再送到邻近的小城里去,卖给那些毒贩子。然后,这些毒品就开始流到原始森林一带的村村落落了。
在这种交通闭塞的深山里,老八在代替着南方某些毒品产地的职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为当地提供着这种从解放前就开始禁了几十年,却始终禁而不止的“兴奋剂”。
原来老八干的是违法的事,种大烟,制毒品,是死罪呀!
明白了这个,桔子就再也呆不下去了,连一分钟也呆不下去。她要跑!
那天晚上,干了一天活儿的女人们个个累得东倒西歪,哼哼呀呀地躺在草铺上捶着背。
桔子面对窝棚壁,一个人盘算着怎么跑。
这时候哑吧女人进来,比比划划地把小多叫走了。桔子看着小多刚走出窝棚的门,她就禁不住浑身打起哆嗦来。
本来她是想跟小多一块儿跑的,因为小多还没被糟蹋,她要救下这个丫头,让她好好嫁个人。再说,回家的时候,路上两个人也可以互相照应一下。
可是这回完了,她比老八晚了一步!
几个女人的鼾声很快就响起来了。
桔子偷偷溜出了门,她想起早晨逃跑的时候被老八下的牲口套子绊了腿,现在可得绕着走。
林子里黑得像锅底儿,雾气一阵阵地迎面扑来,呛得人喘不上来气儿。
刚走出不到五十米,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狼嚎。她浑身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照这样走下去,不用天亮就得喂了狼!她现在明白老八为什么整天悠闲自得地抽着大烟,就能让那些四肢健全的女人们俯首贴耳地供他发泄,为他卖命了。
桔子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她就地坐在林子里哭了起来,可怜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她怕惊动了老八,可就连哭也哭不成了。
后来还是傻丢儿他妈起来撒尿,听到了桔子的低泣,过来拉着她回到窝棚。
“傻媳妇儿!这深更半夜的,你想拿自个儿的肉喂那些饿狼呀?”
“我想回家……”
“回家?快别想了!能活一天算一天吧,老八要是不高兴了,你一天都活不成!”
“那老八……他怎么白天黑夜都敢从林子里走?”
“你还不知道?这山上的狼都是老八用人肉喂大的!狼见了他,亲着呢!”
“傻丢儿妈!你瞎说什么呀?看吓着桔子了!”大凤被惊醒了,在一旁及时地阻止了傻丢儿他妈那耸人听闻的话,桔子被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又想起村子里那一年年失踪的女人,难道真的都被老八给喂了狼不成?
“桔子,你也别老想着跑了。实话告诉你吧,咱们进来的,没有老八带路,谁也出不去,你没听说有个迷魂谷么?这地方就是迷魂谷。”大凤一副听天由命的架式。
“我知道。”桔子的嗓子眼儿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勒住,声音又细又弱了。尽管她早有预感,可一旦明确了,还是难以接受。
“再说,能进来也算是修来的福份,这地方可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进得来的呀……你再这么折腾,坏了修行的大事,那咱们可就都上不了天堂了。”大凤的话让桔子听着有点儿云里雾里,难道她还觉得进了迷魂谷真的像老八说的那样,是“今生今世的造化”?
桔子觉得大凤这女人真的有点儿可怕。
可她还是强烈地想知道,这些女人到底是怎么进了这座鬼气阴森的迷魂谷的。
桔子几次都是刚一问到这个,就被大凤打断了话题。
现在她看到大凤好像挺兴奋的,话很多,就趁势问道:“你们跟了老八进来的时候,他是怎么对你们讲的?”
“什么怎么讲的?就是俺们自个儿要跟来的呗!”大凤嘴一撇,一句话就把桔子打发了。其他几个女人好像受到了某种威胁似的,谁也不敢出声。
接着,有人哭起来了。那是兰子。
她是跟了大凤一块儿随老八进山的,听着她的饮泣,桔子猜想,她当初进来的时候肯定有一番说不出口的苦衷。
但是在大凤面前,兰子一直像一只被扔在老猫面前的小鼠一样,战战兢兢。
桔子现在明白了,自己跟大凤她们几个原来根本不是一回事,她是误入迷魂谷,而大凤她们是受了迷惑,自愿跟着老八跑进山里来“修炼”的。
难怪老八在村里的时候,总有年轻女人往他的小破房子里头跑!原来她们是被他迷了魂……
桔子想起了那些关于老八的传说:说老八是“送子观音”,说老八是活菩萨,说老八能使人返老还童……总之,老八在半坡村民的眼里,是个转世的活神仙。
“你们知不知道,种大烟是犯法的,要判死罪!”桔子试图用这句话来剌激她们多讲几句话。可是她又失败了。
桔子在黑暗的窝棚里瞪大了眼睛,努力想辨认傻丢儿他妈、大凤和兰子的脸色,她极力想从她们的面部表情上再窥探到一点儿什么,可是那几个女人的脸都溶在黑暗里了,就像掉进热锅里的冰块儿,越来越模糊……
小多的惨叫声从老八的窝棚里一阵阵传来,桔子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唉!作孽呀,小多可还是个黄花闺女啊。”傻丢儿他妈在铺上翻了个身,嘴里嘟哝着。
“习惯了就好了。赎罪的事哪能那么轻松?老八说了,女人的罪孽深重,要脱九九八十一层皮,才能脱胎换骨……要不就进不了天堂的大门。”大凤总是一副久经风霜的老练样儿,她说这话时那轻松的语气,让桔子怀疑是不是从大凤嘴里出来的。这个在村子里安安静静、本本份份的女人,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会儿,一直不吭声的兰子说话了:“当初要不是听了你的,我哪能上这种鬼地方来?大凤,我叫你骗惨了……你死了肯定得下地狱!”
大凤一点儿不恼,只是十分虔诚地回了一句:“修炼不成可不就得下地狱么?所以我才按老八的意思天天赎罪嘛!谁像你呀,心一点儿不诚,还老想着要进天堂。”
“我可不想天堂,我就想着哪天来一阵霹雳闪电,把这个该死的迷魂谷烧个干干净净!到时候,该上哪的,就上哪,不想去都不行!根本用不着修什么炼。”
“罪过啊,你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还没修炼到家,还得再遭点儿罪!”
“遭罪算个屁?最好是痛痛快快地死……还不定谁先死呢?不得好死!”兰子突然露出狠相来,咬牙切齿地骂着。
黑暗中,桔子突然听到一阵“噼哩扑楞”的响声,好像是大凤扑到兰子的身上去了。
接着,传来了两个人的撕打声和急促的喘息声。
“你们又窝儿里斗啊?还没等老八来弄死你们,你们自个儿先把自个儿整死了!”傻丢儿他妈恨铁不成钢地冲着黑暗中两个滚成一团的女人喊道。
那两个女人撕扯了半天,还没分出个胜负,这才慢慢地松开手,各自回到自己的铺上,分头躺下来,喘着粗气。
窝棚里充满了火药味儿,桔子吓得停止了哭泣。
“我那可怜的傻丢儿啊,也不知道咋样儿了?”傻丢儿他妈兀自叨叨咕咕,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几个女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窝棚里一时间死寂一片。
这时,“呜呜哇哇”的狼嚎声就在窝棚的后面响起来,好像一只上了年纪的老狼,叫声有气无力,饱含沧桑。
“哎呀我的妈呀,桔子刚才要是跑远喽,非得叫这头老狼给撕了不可!”傻丢儿他妈心有余悸地说,“你听听!这个大家伙肯定连一头猪都能吃得下去!”
桔子紧紧缩在草铺上,听着傻丢儿他妈的话,快要被绝望包围了。但是她的心并没有死。
突然,从大凤的床铺上传来了怪异的声响。好像是一个人在不住地翻滚的声音,夹杂着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傻丢儿妈,你快听听:大凤这是咋地啦?”桔子吃惊地问。
“别管她,犯了烟瘾了。”兰子无动于衷地在一旁答道。
“什么?她……有烟瘾?”桔子只觉得不寒而栗,听了兰子的话,听着大凤折腾的声音,她感到自己的心也骤然揪成了一团,身上也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