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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平连忙拱手,道:“不敢,不敢,五少爷切莫折杀老奴了,但请相询,老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曜面色不变,依旧面带微笑:“甚好,如此便首先请教大管事:大管事方才说我铁坊之中能够制造战刀的熟练匠人只得十九人,如此是否可以理解为,在制造战刀的全部流程之中,最为困难的部分,便只有这十九位大师傅才能完成,然否?”李曜说完,心头暗道:这古人说话实在不爽,我又不大习惯,说得这么半文不白的,也不知道赵三平听懂了没?
不意赵三平还真听懂了,他想了想,点头道:“正是。”
“如此便要请教,究竟是哪些部分最为困难,只能由这十九位大师傅才能完成?”
这句话直白浅显,赵三平自然听得懂,但是他并不理解李曜问这番话的意思,只是见李衎并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便也表现得恭恭敬敬:“回五少爷的话,若说最困难的,当属控火与淬火。控火便是掌握炉温,炉温若是不准,炼出的铁块要么太脆、要么太软,不可制造成刀;淬火若不熟练,原本锋利坚韧的战刀便可能制成凡刀,威力大减,无法通过利器坊的查验。”
李曜点点头,又问:“然则控火与淬火,又复谁难?”
赵三平心下越奇,李曜这位五少爷对于制造刀剑本身就比较在行,这些事情他自己就知道,何必一定要问我?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定要相较,则仍属淬火更难。须知控火虽难,然则若有大师傅倾心而教,聪慧之徒实可速成,而淬火则不然,乃须精熟技艺,分毫不可有误,倘是生手,实难把握。”
“大管事,如此我且做一假设:倘使这十九位大师傅每日不务别项,只管淬火,则彼等一日可淬火战刀几何?”
赵三平不禁一愣,迟疑道:“淬火之难,难在技艺,而非难在劳力。倘使如五少爷所言这般,彼等只管淬火,不论其他,则可成之数自当倍增,每人每日淬火百把亦不算难为……然则何来许多半成铁刃供其淬之?”
李曜却不直接回答,只是笑笑,说:“甚好,然则其他工序,譬如那反复锻打最为耗时,我铁坊学徒可有能胜任者?若有,其数几何?”
赵三平蹙眉沉吟一下,答道:“锻打,乃是铁坊学徒基本功之一,彼等进我铁坊而为学徒,首先便学鼓风烧火,以练力气;其次便学锻打,以练技艺。若只说胜任锻打一条,至少可得百人,另去岁新来者,亦有十余小徒,计时已足半载,如今也当胜任有余,这般算来,我铁坊之中,约莫有百二十人可以胜任锻打。”
“甚好,如此我再有一问……”
然后李曜又细细问了许多,几乎是把制刀的全部流程分开来问。他问得仔细,但赵三平等人却是越来越糊涂,直到李曜最后一个问题问完,然后陷入沉思,他们还没弄明白李曜的意思。
李衎也有些糊涂了,他感觉五郎的问题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完全没个准信,正觉不耐,打算挥手让他退下之时,李曜却突然开了口:“父亲,如今并非农忙时节,我家田庄里的那些佃户、长工们现在可还清闲?不知可否调拨一两百劳力与我?”
李衎一句“你先下去”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迟疑道:“劳力?你待如何?须知铁坊之事,所重者技艺,非是寻常庄稼汉所能代。”
“呵呵,父亲莫急,且听孩儿细细道来:方才大管事有言,百二十人锻打,恰可供出十九位大师傅淬火所需之铁片数,然则若此百二十人皆去锻打,则鼓风烧火之人便有所缺。鼓风烧火,所需技艺甚少,所重者在乎是否有力,虽也有火候掌控之法,却可遣监工五人控之,是此足以监控指导铁坊全部坩炉之火候无误……”李曜微微一顿,目光炯炯:“如此一来,只须调拨八十劳力,便足以让全部坩炉不断鼓风烧火,进行冶炼,而因有监工督导,亦不会出现控火不准之失。”
李衎皱着眉头:“那便如何?彼等之能,便也只是烧烧火罢了……再者,彼等烧火,则工匠学徒要来作甚?”
李曜笑起来:“工匠学徒之事务,方才孩儿不是已经讲明?新来劳力烧火,学徒锻打,工匠只管安心淬火。如此一来,三等人众,各安其职,各能胜任。尤其彼等人众皆专务一事,势必熟能生巧,非但越做越精,而且越做越快。”
李衎和三位管事同时愕然,他们都不是蠢人,李曜说得这么清楚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若真是这样安排,只怕……只怕一天制造一百多把战刀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徐文溥这时忽然插嘴问道:“五少爷此法,当真是想前人所未想,实是高妙之极!文溥佩服之至,只是五少爷方才向老爷索要者,足有一两百劳力,如此却只安排了八十人,则其余众……啊,自然,想来少爷必是早有安排的了?”
徐文溥这话问得正是时候,李衎刚才想明白了李曜的安排之妙,然后也意识到还有空余劳力没有得到安排,于是也朝李曜看来。
李曜微微一笑:“知我者,文溥先生也,这其余众人,我确有安置。”他转头朝李衎道:“父亲,孩儿自承庭训,主事铁坊以来,于铁坊诸多事务皆曾细细思量,偶有一得之愚,要请父亲指点。”
“但说无妨。”
“是,父亲。此事咋一看来,实不显眼,往往为人忽略,然孩儿仔细筹算之后,方惊觉此事于铁坊之效率影响极大,不可不察。”
李衎心中好奇,说道:“你且说来。”
“孩儿初至铁坊,即承母亲慈训,曰‘多看多思’。淳淳教导,孩儿不敢轻忽或忘,每至铁坊,于诸多细务详加观摩体会,其中有一事,为孩儿所异,便是见我铁坊所需炼铁之材,诸如铁矿、木炭等,运抵之后,皆随意堆置于仓,每到用时,大匠则命学徒搬取……孩儿思量许久,窃以为此等做法极为不妥。”
李衎心中更加好奇,这又有什么不妥了?但他还没问出声来,一边的韩巨却忍不住了,说道:“这有什么不妥?难道大师傅们派自己带的徒弟做点事也不行?须知铁坊成败,很大程度上便决定于大师傅们的技艺高低……这些大师傅们可是铁坊的宝贝,这点权利总该是有的,总不能要用矿用炭的时候,还让大师傅亲自去搬吧?五少爷这话,俺老韩着实不能苟同。”
李曜似乎没听见他话里的鄙夷和不满,只是笑笑,说道:“韩二管事深明技艺,对大师傅们关爱有加,实乃铁坊幸事……如此搬运之事,若要让大师傅们亲自为之,自然更加不妥。”
韩巨皱起眉头:“那五少爷何以有此一说?”
徐文溥却明白过来:“五少爷之意,莫非是让那些劳力来做这些搬运的活计?如此自然是可行,然则……似乎也不算何等大事吧?”
李曜哈哈一笑:“徐管事素称铁坊智囊,岂能没有看出其中关键,莫非故意与我说笑?”
徐文溥面色微微一红,但却并未不懂装懂,坦然道:“惭愧,惭愧,五少爷大才,文溥确实没能看出其中关碍。”
李曜呵呵一笑道:“既是如此,也罢,我便把此事分说一二。先前我便说了,此事看起来只是一桩小事,然则细节决定成败,此事其实关系甚大,若能妥善解决,必为我铁坊效率之提升有莫大好处……细究其中缘由,则此事可一分为二,一曰‘物流’,二曰‘仓管’……”——
“今日才知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五少爷平日沉默寡言,却不想胸中自有丘壑,实乃大才。这区区仓库存储、物资调配之事,他竟能分析出这许多道理来!大管事,我以为五少爷所言极是,若是按照今日五少爷的处置来办,我等完成这次任务,当不为难。”
三位管事议事结束,刚出大门,徐文溥就忍不住赞了出来。他在铁坊一贯有智囊之称,可面对今日之事也是束手无策,却不料平日里唯唯诺诺毫无建树的五少爷居然深藏不露,竟能想到那个什么“流水线生产”,把各个制造步骤分开来,按照工匠、学徒的技术能力分别安排其工作。如此一来,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最大的优势,而且只做一样的话,显然会做得更加熟练,其效率肯定会大幅提升,这是毋庸置疑的。
赵三平听了,也很是感慨,重重点头:“是啊,今个五少爷这番见解,当真是绝妙高论,说句犯忌的话,当初老爷让五少爷来铁坊主事,我还觉得有些不妥,如今看来,还是老爷英明啊。”
徐文溥点头称是,韩巨却有些不服气,说道:“我就没看出来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做事的还不是那些人?我还就不信了,叫他这么一改,原先要干半年的活儿,现在一个月就能做完?”
赵三平似乎性子随和,听了也只是呵呵一笑,并未答话。徐文溥则微微扬眉:“韩大哥若是不信,小弟也无甚可说,只好等一个月后,一切自见分晓。”
赵三平一听,怕他们拌嘴,插话打断道:“老爷既然交代我三人立即去铁坊把五少爷吩咐的事情布置安排,那就不要在这里争论了,俺们代州李家,一切以老爷的意思为准,老爷认定五少爷的办法能成,那我老赵头就相信,这事儿能成!就这么着吧,大家赶紧办事,不要耽误老爷的大事……这雪大风大的,大家也都不容易,一会儿事情办妥了,我请你们去一醉楼,上好的杏花坞竹叶青伺候……”
一说到一醉楼,韩巨和徐文溥果然忘了争执,都笑起来。韩巨嘿嘿笑道:“杏花坞的酒是好酒,不过我老韩对竹叶青那种‘文人酒’不感兴趣,倒是喜欢那大补元气、健脾益肾的杏花坞羊羔酒,不知赵老哥你……”
“好说,好说,管够,管够!”赵三平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语气倒是畅快。
徐文溥摇头晃脑,道:“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这杏花坞三大名酒,竹叶青、杏仁露、羊羔酒,竹叶青可是排名第一的贡酒,最好不过了。说来咱们也是运气好,生在河东,节帅又是好酒之人,是以这三大名酒除了上贡之外,真正剩下的佳酿,大多都在咱们河东散发,外地那些呀,十之七八都是下品抑或仿冒,难得赵老哥今日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