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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坐在院子里一黑影吓了一跳,“谁?”
在这种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鸡飞狗跳的关键时刻,她的警惕性果然有变得神经。这是她看到火折子划开后,曹植那张冷冰冰的脸从火光映出时的第一想法。
第二想法,“呃,你来干嘛?”
曹植从石凳上站起,往沈桑颖在的角落逼近,脸上的表情让身上沈桑颖怀疑他随时会拿手里的火折子给自己一下,语气凉凉“回来的蛮早?”
好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已经将火折子点上,石桌上不知被他从哪找来了个烛台,摆着。他人也在看了她一眼后,折身坐回,右手半圈起,能看到修建整齐的指甲扣在石桌上,形成一个等待的姿势。
那一眼分明是“坐,有话说”的意思,沈桑颖瞄瞄他身上带了寒夜湿气的外袍,她觉得自己心疼了,于是良心大发地决定听听他的话,然后她回去把今天从父亲那顺来的书本翻找几次,看前人有没有留下类似遭遇的经验。
“你打算看一夜的兵法?”
“……”她确实是这样打算来着,要用那么“难以言喻”的眼神瞥过来么。
“还有《春秋野史》?《孔子二三事》……?”
这么昏暗的光线,她连他领口是黑还是蓝都看不清,他是怎么看清字的?
“呃,前人留给我们的经验肯定记载兵法里的不多,正史更是不知道被删减到哪去了。”
曹植:“于是你就看这些到处收刮来的野史?”
沈桑颖:“至少它没删减过。”
曹植默,默了一会问,“你到底想找什么?”
“找找前人怎么做的呀,得到什么结果。”她表现的还不够清楚吗。
“怎么做很简单,你有很多选择,帮着沈伯父打崔戡,帮着崔戡打你爹,或者……跟我走,”他敛了敛眉头,“重点是,你想要怎么做,想要哪种结果。”
沈桑颖抬头,“我想要的结果一直都很清晰,这本来就是一场无意义的争斗,沈家这一战将资源耗尽,即使被曹家所用,又还有多少力,多少势?怕是连个武林二流世家都不如,这样的沈家,要用崔家——朝廷打突厥的精兵的折损来换,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得利在哪里。我只想要让两方都好,碰巧这种无意义,却动辄消耗太多鲜血的争斗,少点总比多点好。我想要双赢。”
“双赢?”曹植垂了半边眼睑,敛住的眼色里有一丝嘲讽,“不可能有双赢。你想要两方都好——”
他顿了顿,在沈桑颖期待的眼神里,冷硬的唇,凉薄的吐出那句话,“代价是,你死。”
作者有话要说:
☆、谁的局(1)
在曹植说了那句话后,空气里是一阵可怕的静默,沈桑颖提了提差点没抱住的书,总算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不会认为我是那种会为别人牺牲自己的人吧……?”
“嗯。”
嗯?沈桑颖都想掐他了,她偏头不太确定地看着他,“所以,我在等你的解释……”
曹植:“我前些日子,曾得到过华佗的一本笔记,”沈桑颖想到几十天前,快要被她忘掉的半夜偷书……莫名心虚。“那书里记载过一种‘跃火丸’,有假死的功效……”
假死……?
沈桑颖抱着书愣愣,道,“我确实有这种药……”这一夜注定没有月光,所以她没在昏暗的烛光中,看到曹植将手心里的一个小瓷瓶,用清冷的,白皙的指尖拨回袖子。
明日崔戡率领的大军即将压境,谁注定都不能安歇,曹植给了沈桑颖一个鼓励的拥抱,他怀里沾染着淡淡的味道,不是熏香,而是一种夹杂着她最熟悉的药香,她学武时,师父那里长年累月的药渣味,在这种时候却起了催眠的效果,她平静地趴在他胸口,听她耳边的心跳。
咚,咚……
一声声,平静,有力。
她的话语就这样出了口,“等我再醒来,我们成亲吧。”
她头顶的气息稍重了重,被她踩了一脚,“你敢嫌弃。”他捂着嘴笑出声,笑声里有着保证,“好。”
这天气越来越怪,下午打了雷直到夜幕黑沉下来,雨滴也没落下。沈桑颖披散了发髻,散落在粉夹花绸缎儒袄上,墨色般晕开,如同红木雕花桌上摊开的那一张素白罗纹纸上,张扬的笔迹。
笔迹是崔戡的。
虽然不知他从千军万马中怎样把信传出来,就为了写一封激降书,但字句中爷率领的军队是多么齐心,人数如此之多真的让沈桑颖……在意。惧怕。
武林人士天不怕地不怕,个个都是能以一抵十的好汉,飞檐走壁飞花沾叶不在话下。可是这些家传轻功,剑招秘籍,却不能用在战场上,或者说在战斗人数明显多于十倍的差距,例如一比百时,哪怕你再飞腾挪移,身边也始终有敌人。
更不要说,南京王家,豫州李家,新野白家,都不愿和官兵对着干,拒绝联合。而徐州还有虎视眈眈的青家。
所以她很怕他的威胁。但又不怕。她知道沈家处于弱势,处于孤立无援境地,但她有办法让他下不了手。
“沈桑颖,我说过的话,你都没听,是不是?我说不准靠近别人,萧钰也好曹植也好,我说我……你都当我说假的,是吗?你当我会一直陪你走南闯北,陪你破案,陪你挖尸体……你当以后,我还会这样陪你吗。”
耳边他冷冷的声音好似还在,她仰头咽下小瓷瓶里的药,舌尖尝不出味道,她却笑了一笑。嘴皮往上抬起。
她的方法就是,他记恨的是她,又不是沈家。她不在了,沈家自然……
药效发作的很迅速,头脑很快觉得模糊,好似周围的一切都被隔绝的很远,她能看到自己摸着信纸,却很慢的才反应出那是什么。
她不该对崔戡感到愧疚吗?
她当然应该,这个人没有欠她任何,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却被她伤害。
她该对崔戡感到愧疚吗?
她不该,因为愧疚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它只会是人们继续犯错的借口。
就像她现在……她用最后清醒的片刻,将纸张投入炭盆,火舌一下就撩了起来。
闭上的眼角,溢出一丝情绪。她开始觉得自己卑鄙,拿着别人的短处使劲戳对方……
她仗着什么?
炭盆里素白的纸张终于被烤成完全的焦黑,墨迹纸张彻底碎成一片。是炭一般的颜色。
浮现鱼肚白的天边响彻起威武的号角。夜,才刚刚开始。
鱼肚白从一片大军头顶升起,预兆着他们赶了一整夜的路。饶是铁打的士兵也会觉得疲惫,疲惫惺忪的队伍中,有一骑马匹不退反进,那是个穿蓝衣的男子,他用健硕的大腿催着胯下的战马,悄悄靠近领头的男子。他并没有像其他将领一样穿盔甲,一身衣袍显得尤为鹤立鸡群。
健硕的那位,问了句和他可靠外表完全不对等的问题,“主子,您不是说,沈小姐是你未来妻子,要我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您刚刚又说要攻打,那我一会儿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呀。”
“我先打你一顿怎么样。”崔戡冲他挥了挥有力的拳头,杏目里划过一丝恨恨,“你一会就会看到,小爷不是好玩弄的。”
他说着,胯下战马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大踏步的向前飞奔,不一会就跟大部队拉开距离,带着身后的几十骑人马,在旁人看来不要命的奔向此时蓄势待发的沈府。眼看都能看到沈府四角翘起的琉璃瓦墙壁,担心的飞箭、暗器、冷剑袭击都没有出现,健硕男稍微松了口气,这年头跟班都不好做。就被沈府朱门上的白绸刺激的睁大眼,他还不太明白地移开些许视线,从檐下的白灯笼,到穿着丧服面容哀戚的小厮,才稍稍了然。
怕是沈府丧了人,看样子还是一位主子。
他悄悄将眼光瞟向自己主子,太过于关注他表情的后果即是,直到崔戡冷静地走进去,走进敌人窝,他才匆匆下马要去阻拦,他们这是在敌人门口好不?敌人!主将这样走进去真的不会被群殴一顿,五花大绑地做交易么!
他一咬牙,也跟着追进去了。
处处张灯结彩的场面经常可以见到,逢年过节那红绸纱总是抛满整个院落,只此时挂满院子墙角的是白绸,或许白绸的杀伤力注定不够大,所以崔戡才在走廊上遇到了沈父,穿着素白丧服的沈父。他身边站着同样一身白的曹植。
沈父步伐蹒跚,从主厅出来,他用突然间沧桑下来的眼神看了崔戡一眼,“你来干什么。”
崔戡侧了侧头,问,“您为什么是这表情?”
为什么你们是这表情!丧的是谁?
回应他问题的只有沈父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眼圈已经红了,也没有听到有人叫“站住”。他往那个棕黄色镶嵌在墙壁的门框走去,他嘴巴抖了抖,和他颤抖的指尖一起,被人阻拦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为什么是这表情?”曹植打向他手腕,一个缠绕轻易阻拦了他的步子,“你不是说恨她,你不是来攻打沈府,那你现在这样进来做什么,这样带着一张难受的表情做什么?”
崔戡抬头,红红的眼睛瞪着人,“你姓曹,你又凭什么在这!”下令让我出兵的是你父亲,幕后策划的是你哥哥,你凭什么在这?
曹植愣住的片刻,崔戡狠狠将胳膊一抽,手背上被戒指划出血痕,他甩甩手,转身就要进入,眼里却带着点惊慌,茫然。
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不温不火,“就凭,我会娶她,我会护着她。就凭,她答应了。”
再没有人阻拦,他也不理这声音,几个大步奔进室内,正对着的墙上孤零零地挂着白色的“奠”字,堂中一口黄木棺材,静静地停立。两旁跪着两个丫鬟不断摸着眼泪,哀哀哭泣的人心烦。可是他没有见到沈桑颖。
到处都没有,他应该捞起一个人问问,她在哪,可是他没有,他鬼使神差地趴在棺材盖上,推开一条缝隙,再慢慢挪开,小心翼翼地好似里面的东西一见光就会风化,好似那会要了她的命,好似她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