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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有办法。”
康熙奇怪地看了老四一眼问:“哦,你有办法?说说看。”
胤祯吞吞吐吐地说:“这,这,儿臣可以向在京的皇亲阿哥们募捐。儿臣自己先出十万。”
康熙放声大笑:“哈……老四啊,你的忠心、孝心,朕都明白。银子都是朝廷的,不分内外。连这江山也全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只要天下大治,朕这六十周年庆典不过也是高兴的。”
在一旁的张廷玉听到这里忍不住开言了:“皇上为国为民的一片苦心,四阿哥忠君孝父的一番至诚,臣听了感佩万分。但,四爷的话还是对的。有一层意思四爷不好说,臣却不能不说。如果动用了皇上六十大典的银子,知道内情的,说是皇恩浩荡;不知内情的,就会传出国库空虚、入不敷出的谣言,岂不辜负了皇上的本意。依奴才看,让皇亲国戚募捐,倒是个好主意。一来,可以表示天家骨肉,同仇敌忾,二来,也让大家知道,国和家本为一体,应当荣辱与共的道理。请皇上圣裁。”
康熙想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廷玉呀,你说得好,是老诚谋国之言。不过朕担心,这么一来,老四又要挨骂了,他难哪!”
老四一听这话,不由得热泪盈眶:“父皇这样体谅儿臣,儿臣万死不能报答。儿臣已经落了个寡恩的名声,但儿臣一心为国,从不后悔。今日,有皇阿玛这句话,儿臣心里就更踏实了。骂,就由他们骂吧。日久见人心,儿臣相信,总有一天,兄弟们会明白的。”
康熙宽心了:“好好好,说得好,朕没有错看你。起来吧,老跪着太累。朕带了一辈子的兵,什么事儿不知道呢。打仗,明着看是在前方争斗,其实打的是后方。当初朕派老十四出征,让你来管后方粮饷时,还怕你不愿意为别人做嫁衣,觉得在前方打了胜仗可以立功受赏,在后方累死累活没人看见。现在看来,你竟办得如此卖力,有气量,识大体,不管多难,都咬着牙挺着,轻易不肯来劳乏朕,这点孝心不易呀!人无刚骨,不能自立,朕取你的,也就是这份刚毅之气。好好干吧,一切由朕为你做主。你下去吧。廷玉,你替朕送送四阿哥。”
四阿哥叩头拜辞,随着张廷玉退了出来。他不敢让张廷玉远送,到了月洞门就停下了:“请张大人留步,并请代胤祯叩谢父皇。”
张廷玉回去了。胤祯浑身上下像酥了一样,那个美呀,就别提了。皇子请见父皇,议事请旨,完了,父皇让大臣代送,这是大清开国以来,谁都没有摊上过的特殊荣耀啊!邬先生啊邬先生,你这瘸子可真神了。你怎么把皇上的心思揣摩得这么透呢?这次办差比哪次都累,也比哪次都难。可是,受到皇上如此表彰,如此体恤,连儿子弘历都跟着沾了光,被皇上收到身边。有了这结果,再苦再累,值了!
胤祯一回到府里,马上把邬思明、性音、文觉叫到后花园书房,把今天见到皇上的情形详细地说了一遍。邬思明却没有胤祯那种兴奋的心情。他沉思了好长时间才突然问道:
“四爷,据你近来见到皇上的情形,皇上的身子骨到底如何,每顿饭能吃多少,走路方便吗,起坐要人搀扶吗?”
胤祯听他问得奇怪,可又素知邬思明思谋深远,便一边想一边答道:“嗯——要说嘛,皇上是明显地见老了,进膳似乎不香,食量也小了点。从去年秋天以来,行动要有人搀扶。每天只能有一两个时辰和大臣们议事,再长了,就有点手颤、头摇。不过,老人家十分注意仪容,平常半躺半坐,接见大臣时却一定要正襟危坐,端庄严肃,实在坐不住了,就在殿里来回走动。所以表面上看,老人家精神还是好的。”
邬思明又问一句:“哦——学生斗胆请问四爷,宫中有炼丹、烧汞这一类的事吗?”
胤祯斩钉截铁地回答:“绝无此事!父皇一生最厌恶的就是这事儿。当年父皇第一次南巡时,江南总督葛礼献了个什么长生不老的秘方,被皇上传旨申斥,痛骂他无耻。前年,明珠的儿子揆叙,又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个可以使头发胡须变黑的药献给皇上。皇上说:‘白须天子,皓首皇帝,乃千古美谈,何必要染黑呢?’让揆叙招了个没趣。”
邬思明沉思着点了点头:“嗯,皇上不愧为圣明之君。他参透了生死大道,不是学穷古今的人,做不到这一点。好,现在咱们说正题。不知四爷注意到没有,最近,九阿哥和十阿哥非常活跃。他们两家终日门庭若市,车马不断。从京官到外官,从封疆大吏到县令、县丞,只要求见,他们都一律接待,热情抚慰。这是明摆着的事儿,不言而喻,他们是在扩大党羽,收买人心。但惟其明目张胆,反而不值得担心。最可怕的还是八爷。他的棋步,越走越慢,也越下越稳。别看他常常装病,其实,他一时一刻都没闲着,尤其是近来,更在加紧窥探阿哥们的动静。十四阿哥如今带了兵,按说,是阿哥党的权势大了。可是八阿哥并没有放过十四爷,他把鄂伦岱安插在十四爷身边,意在监督十四爷的行动。他又冒着风险拉年羹尧,想让年羹尧在关键时刻阻止十四爷回兵京师。这步棋阴险得很哪!还有,四爷您去探视十三爷,您安排张五哥去看望十三爷,和您救出郑春华的事儿,八爷全知道,那天晚上,您和性音被跟踪堵截的事儿就是明证。可是,他手里抓住您的把柄,却引而不发,这就反常了。万事反常即为妖。四爷,您不能不防啊!”
四爷在思索着,文觉和尚倒开口问道:“邬先生,八爷按兵不动的真意是……”
“哦,很简单,他在等着皇上的‘那一天’。假如皇上撒手西去,八阿哥外有十四爷的十万大兵,内有隆科多这位九门提督,只要登高一呼,谁能奈何得了他?不过,他明知年羹尧是四爷的人,论关系,是四爷的内兄,论身份,是四爷的家奴。四爷一手提拔他做到巡抚,可以说是恩比天高了。可是,八阿哥竟然还在年羹尧身上下功夫,这不能不说是戏中有戏呀!”
性音和尚糊涂了:“邬先生,八阿哥和十四阿哥不是一体的吗?他为什么对十四爷也防着一手呢?”
邬思明“扑哧”一笑:“好,问得好。看来,你这酒肉和尚也该开窍了。八阿哥眼下不能痛下决心的事儿只有一件,他揣摩不出圣上的真意,不能不对谁都防一手。一体归一体,别看平日拉得那么近乎,可是皇上只能一个人当。慢了一步,君臣的名分就定了,你有天大的能耐也玩不转了。真到了皇上归天之时,如果十四爷甘心为臣,拥戴八爷,那么,八爷就让他率兵勤王,杀回京师;假如十四爷不服,也在做皇帝梦,那更好办。用隆科多的兵把九门一封,一道旨意传下去,命令十四爷只身入京见驾。西安有年羹尧的大军挡道,北京有隆科多的兵丁把守,加上十四爷身边还有个八爷的死党鄂伦岱,军士的家属又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十四爷就是闯过了年羹尧那道关,到了兵临城下之时,手中大兵也成了乌合之众了。他不乖乖地俯首称臣才怪呢!”
邬思明这一通侃侃而谈,把老八的计谋分析得如此透彻,胤祯听了,心中不免感到沉重。他问道:“邬先生,依你刚才所说,老八简直是左右逢源,胜券在握了。那我就剩下束手待毙这一条路了吗?”
邬思明狡黠地一笑:“哈哈……四爷,您不是说,当皇帝很苦,不愿意干吗?”
“哦?!”四爷一愣,“这,这,唉!这都是从前的想法,我不能任人作践啊!”
“是啊,这才说到正点上了呢。四爷,我邬瘸子,还有性音、文觉,连同朝内的一些正直无私的官员们,都巴不得四爷下这个决心呢!”
四爷心中不踏实:“可是,可是邬先生刚才所说……”
邬思明坦然一笑:“哎——那不过是一面之理,还有另一面呢。说到底,谁来接这个皇位,毕竟不是八爷能做主的,是要看皇上的遗诏的。眼前,能争这皇位的,只有四爷、八爷和十四爷。八爷替您看住了十四爷,您这儿不是少了个对手、少了层外患吗?至于内忧,在京城八爷唯一能控制的是隆科多。隆科多在要命的时候,听不听八爷的调遣还在两可呢。即使听命于八爷,京城驻军,皇宫侍卫都能听他的吗?再说,咱们还有一位困在老虎笼子里的十三爷呢。到时候,您四爷拿到继位诏书,放出十三爷来,猛虎归山,谁敢不听号令?”
胤祯终于被他说服了。眼下,父皇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看来,这兄弟残杀,争夺皇权的争斗,已经迫在眉睫了。他感到兴奋,也有点胆怯,更不知先从什么事做起才好,便又问:
“邬先生,依你高见,胤祯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呢?”
邬思明脱口而出:“剪除内奸,杜绝隐患。尤其是郑春华住在府里,杀了她,您不忍;留着她是大祸害。学生料定,在四爷的奴婢之中必有暗通八爷的人。不然的话,上边说的那些事决不会发生。这件事要和拉年羹尧回来的事一块儿做,而且越快越好。”
胤祯的眼中闪出一丝凶光:“好,邬先生,胤祯心里明白,你听信吧。”说完,大踏步出门,走进了漫天风雪之中。
出了花园,来到二门近旁,胤祯突然看见一个人正站在那里,浑身成了雪人儿,冻得哆哆嗦嗦。他走近一看,原来是在外书房侍候的奴才蔡英,忙问:“嗯,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蔡英猛一抬头,见是四爷,也来不及请安,忙说:“爷,您可回来了。奴才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要回爷呢。咱府上出了内奸了!我想找爷,可爷在花园里,奴才不敢进去,所以只好在这里等着。”
四爷一惊:“啊,有这等事。走,到书房去说。”
“不不不,年军门在书房里呢。进去,奴才也不敢回。”
四爷问:“年羹尧来了?他说什么?”
“回四爷,年军门说,今晚哪怕一夜不睡呢,也得见见主子,说主子对他有点误会。”
四爷冷冷一笑:“误会?好,咱们先见见这位军门老爷。你的事儿,待会儿再说。”
年羹尧在畅春园门口被四爷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