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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里边是哪位朝奉当家呀?”
柜台里居高临下伸出一颗脑袋:“哦,你要当什么呀!”
“我是雍王府的人,不当什么,却有要事要与你们当家的面谈。”
一听说是四爷雍王府的人,那朝奉不敢怠慢,连忙从柜台里转出来,又是让座又是献茶:“哎呀,真对不起,掌柜的上个月去了江南。小的叫柳仁增,是这里的伙计头儿。您老有什么话就吩咐吧。”
戴铎假作沉吟,慢慢地说:“哦,原来掌柜的不在家,可是我们这事也耽搁不起呀。唉,我就实话实说吧。在下是四爷府上的管家戴铎。前天晚上,四爷府里遭了贼,丢了不少东西。你大概也知道我们四爷的脾气,合府上下都吓得没魂儿了。案子已经报告了顺天府。四爷说逮住了贼,他要亲自审问。可这贼能是好逮的吗?所以,我带着人出来,给京师各家当铺都打个招呼。要是那贼来销赃,请你们把他们稳住,火速派人通知我。拿住了贼,我送一千两银子以表谢意。”戴铎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张丢失物品的清单儿递了过去。
柳仁增接过来一看,好家伙,这么长的个单子,看来四爷损失不小啊。忙说:“戴管家,您老放心,我们这当铺从来不收那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就怕他们不来,只要来了,没个跑。”
“好好好,如此说,就拜托各位了。在下等告辞,我们还要去别的当铺关照一下呢。”
柳仁增刚才说了一句假话。当铺掌柜的任伯安没有出门,他正在后院书房里猫着呢。这些天风声很紧,任伯安在吏部安的那个钉子温瑶珍被革职拿问。虽说这温瑶珍二十多年从没出过事,这次任伯安也不断打探消息,知道他什么都没招,可是四爷、十三爷和施世纶的手段不可低估呀。大小出点儿事儿,我任伯安都得掉脑袋。所以,他不敢出头露面,招惹是非,也不敢离开京师,四处躲藏。他必须守在这当铺里看好那几大箱子秘密档案。这是八爷、九爷的命根子,也是他们千叮咛、万嘱咐、只准办好。不许出错的差使。一个多月了,任伯安没出这当铺一步。
被派在前边当眼线的柳仁增,看着戴铎他们走了,立刻拿着戴铎留下的失物清单到后院来见任伯安。任伯安接过这份清单左看右看,琢磨过来,琢磨过去。单子上列的物品足有几百件,全是十分名贵的金银首饰、古玩、宝石,估摸着价值在十万以上。任伯安又仔细盘问了柳仁增,戴铎是怎么来的,说了些什么。他品味一番,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看来,四王爷府上失盗,管家到当铺里打个招呼,都合情合理。如果此事是真,倒可以趁此机会在四爷面前献个殷勤,落个好。可万一其中有诈呢?……任伯安越想越怕,他不敢做主,便对柳仁增说:“你带上这份清单去求见八王爷,听听他的意思。”
见八爷?柳仁增可没这个胆子。忙说:“任爷,我,我去不大合适吧?我身份低贱,八爷能见我吗?再说,您老窝在房子里一个多月了,何不趁此机会出去走走,也好消散一下嘛。”
“少说废活,我让你去,你只管去。到八爷那里小心回话、小心侍候不就行了嘛。这是栽培你、提拔你,懂吗?事儿办好了,四爷府上管家赏的一千两银子任爷我一文不要,还要另行赏你呢。”
三十五 众阿哥雪夜宴王府 任伯安失算入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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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永号当铺的伙计柳仁增,奉了任伯安的差遣来到八王爷府,要面见八爷,报告四爷府上失盗的事。谁知一进八爷府他才知道,刚才自己的估计还真没错。八爷这儿正待客呢,一声传谕:“让那个姓柳的伙计在门房里候着。”好嘛,这一等就是半天。好不容易客人走了,柳仁增要上去回话,又被挡住了:“清单交上来,且在外边等着。”柳仁增不服也得服,这可真是侯门深似海呀!
此刻,老九胤礻唐也正在这里。他拿过清单看了又看,见上面开列的全是皇上御赐的珍宝,便半信半疑地说:“八哥,这些天老四他们从户部、刑部,又转到了吏部。一上来就拿下了温瑶珍,闹得那里鸡犬不宁,可也没听说抓住了什么把柄。这失盗的事会不会有诈?莫非他们在吏部闻出什么味儿来了?”
老八依然保持着遇事不惊的风度,慢吞吞地说:“九弟,这事儿我昨天就知道了。老四派人去顺天府报了案,隆科多马上就给我透了信儿。听说,老四气得脸都白了,还责打了上夜的家丁。从这份清单上看,老四这次损失不小。看来,这贼不止一人,而且全是高手。所以,他报案也好,知会当铺严防销赃也好,都在情理之中。我倒琢磨不出这里面有什么题外的文章。”
“八哥说得有理,如果此事是真的,那可是天报应啊。该老四破破财了,谁让他平日那么损呢。”
老八虽然说得轻松,却是看得更深一些:“不,九弟,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多加点儿小心不算过分。”
“对对对,我马上去关照一下任伯安,要出事就在那几口箱子上。依我看,要是风声不对,就在店里放上一把火,管它有用没用的东西,全都烧光,叫老四他们去望火兴叹吧。”
“嗯——眼下还不到这样做的时候。我们也不要吓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更不要自作聪明、弄巧成拙。我看,先让任伯安把咱们哥俩的手迹烧掉。这样,万一出事,老四他们也抓不住咱俩的把柄。今天,任伯安派了个伙计来,是他不想在这种时候露面。可是,这样的大事伙计怎么能信得过呢。老九,你夜里去一下当铺,亲自向任怕安叮嘱一下。”
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京城里的政治气候,似乎是风和日丽,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任伯安虽说仍然是足不出户,可是悬在空中的那颗心终于放下来了。这时消息传来,说皇上康熙的车驾已经到了扬州,不日即可取道水路返回京师。太子胤礽和老四、老十三他们几个管事的阿哥,着实忙活了几天,才算把接驾的事安排停当。这中间又夹着处理犯法官员的事。不管老四他们怎么坚持,太子是你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硬是按着自己的主张,狠狠惩治了那些当年不保太子的人。并且一道令旨下去,把各省的阿哥党的党羽们限期锁拿进京。八阿哥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想,太子啊,太子,你就这么折腾吧,我的人就是那么好抓好杀的吗?咱们走着瞧吧!哼,失民心者失天下,你连这点儿起码的常识都不懂还想当皇上呢。哼,有你哭不出来的时候。就在这时,老八、老九、老十、老十四他们几个同时收到了四阿哥胤祯的请帖,说趁皇阿玛尚未回銮,阿哥们暂时消闲有空,今天晚上在四王府里欢聚一次,吃酒消寒。老八他们一接到这请柬就琢磨上了,老四不是个爱吃喝、爱热闹的人哪,他怎么忽然有兴致请阿哥们吃酒呢?哦,对了。一定是这次处分官员的事儿太子做得太过分了,和老四闹僵了。老四自己没有当皇上的野心,也不想再保这个太子了,他要向阿哥党这边靠!对,对对对,难得他有这份心,这酒咱们吃定了,看看宴席上老四、老十三他们有什么花样。
酒宴设在雍王府正厅万福堂里。这万福堂高大宽敞,屋内炭火熊熊,温暖如春;窗外,大雪飞扬,寒气袭人。阿哥们齐集这里,吃酒赏雪还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就在他们欢笑吃酒的时候,有七八个彪形大汉赶着一辆马车,车上装着五六个大箱子,冒着漫天大雪,来到了任伯安的万永号当铺门口。这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抬着箱子,走进了当铺。因为下着大雪,这里没有客人。柳仁增和几个伙计正在里面烤火呢,一见这阵势,忙从高高的柜台里伸出头来问:“各位,要当东西吗?”
一个像是小头目模样的大汉,上前一拱手回答:“掌柜的,劳驾请过来瞧瞧。我们是北路来的。家主人带来这些硬货,原想进京捐官,可是如今四爷在吏部清查案子,暂停纳捐。家主人怕这些东西放在客店里不保险,又久闻万永当铺的好名声,所以派我们来把这几箱子货押在这儿。随便出个价就行,反正过些时我们还要赎回去的。”
柳仁增心中一动,嗯?莫非真的是那件事来了吗?他一边微笑着与几个大汉打招呼,一边走出柜台,打开箱子挨个验看。啊!果然不错,正是四爷那清单上开的东西。柳仁增心中不由得一阵狂跳,他强自镇定了一下问道:“哦,货的成色不错,你们要当多少啊?”
“好说,好说。这批货价值十二万。不过,我们当家的吩咐了,怕当铺里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便宜点儿也行,您就给八万得了。”
柳仁增眉头一皱:“畦——要说嘛,八万这个数不能算太高。可是,不瞒老兄,小店昨天刚盘了银子,让人去江西买瓷器去了。这是宫中等着要用的,耽搁不得,眼下小店银根正紧。哎,三万如何?”
“嘿嘿……好您哪。要不是看着万永当铺是大字号,我们还不来呢。想不到你们比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当铺更狠。得,我再让一步,七万五,少一个子儿不当。”
这儿正在吵吵闹闹地讨价还价,后边门帘一挑,任伯安出来了。哎,他不是藏着不敢出来吗?哦,那要分是什么时候,什么事儿。这几个大汉把箱子抬进来的时候,一个小伙计就飞跑着给任伯安报了信。任伯安来到柜房里,在门帘后边听了多时了。看这几个大汉大把地杀价,急于脱手的神气,任伯安料定这肯定是赃物无疑。要是给四爷办好了这件差事,他还好意思再找我的茬儿吗?此刻,他站在几口大箱子跟前,把里面的珍宝一件件地拿起来审视着。验证着。他心里笑了:好好好,这叫天助我也!这送上门的热馅饼不能让他们飞了。想到这儿,任伯安当机立断地说:
“众位客官,您这批货确实不错,小店收下了。不过,刚才我这伙计说的也是实情,眼下,店里银子不够。这样吧,柳仁增,你亲自跑一趟,到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