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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墨想起那句被误领的尸体,对金师爷道:“也不知惊动了哪位的魂灵,连累他在地下也不安生。你派个人去打听打听他的身份吧,若是没有家人,我就请人为他下葬,入土为安。”
金师爷叹气道:“此事交给我。东家后天成亲,要讨个大吉大利。案子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东家还是想想后天花轿怎么出县衙。”
“啊?”陶墨呆呆地看着他。
金师爷抚额道:“东家难道未曾想过此事?”
陶墨这两天想的不是案子,就是顾射,倒是不曾细想过成亲之事,因此听金师爷问起,不由怔住。
金师爷道:“其实你们两个都是男子,不坐花轿倒也无妨。但是迎亲总是不能少的,你们准备如何迎亲?”县衙与顾府虽然不远,但中间也隔着几条街。陶墨和顾射无论谁穿着一身喜服从街上穿过,都很引人注目。
陶墨挠头道:“要不,改在夜里头……”
金师爷道:“良辰吉日怎能说改就改?更何况娶亲要大张旗鼓才是。你们两个都是明媒正娶,纵然不至于敲锣打鼓,闹得满城皆知,也该堂堂正正从正门出入才是。”
陶墨听得头都大了,问道:“那依师爷之见?”
金师爷也被问得一愣,“这,我夫人是位女子。”
“啊,是吗?”陶墨一时没回神,随口道。
金师爷嘴角一抽,“难道东家一直以为我夫人是男子?”
陶墨忙道:“不不不,我只是从来未想过此事。”
金师爷:“……”为何他夫人是男是女还要用想的?一男一女阴阳调和才是天下正道吧?他看着陶墨,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东家若是想不出答案,不如将它交给顾公子来想吧。”
“弦之?”陶墨嘴角一扬,笑意抑制不住。
金师爷道:“你们虽不能见面,总可以互通书信。我来为你代笔就是。”他拉起袖子,正要研磨,就听陶墨道:“不必,我自己来。”
“东家?”金师爷吃惊地看着他。
陶墨双颊微红,“弦之教了我不少字,我想我应该可以……”
金师爷施施然地收回手,笑道:“也好也好。代写自然比不上亲笔书信来的有诚意。”他双手负在身后,笑眯眯地向外走去。但脚还未过门槛,就听陶墨在后面叫道:“师爷。”
金师爷回头。
陶墨羞愧地问道:“喜字怎么写?”
顾府外头还是冷冷清清的模样,但里头早已天翻地覆,红殷殷的一片。
岳凌听所有管事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对了,喜服可曾送到县衙?”
一名管事道:“未曾。”
岳凌眉头一挑。
管事忙道:“公子吩咐我们将陶大人的喜服送到他的房中。”
“还未穿过呢。睹物思人也不是这么个睹物思人法。”岳凌嘀嘀咕咕地朝顾射的书房走去。
这几日,顾射几乎都耗在书房中。
未进门,岳凌闻到一股笔墨书香迎面扑来,“你这是紧张呢?还是紧张呢?”
顾射头也不抬道:“府里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岳凌抱胸道:“你不觉得你的口气太过于……理所当然?”
顾射道:“你希望我对你客气?”
岳凌道:“听过了你的不客气之后,我觉得客气也不错。”
顾射搁笔,抬头微微一笑道:“岳公子,为何不请自入?”
“……这就是你所谓的客气?”岳凌瞪着他。
顾射道:“难道不是?”
岳凌叹息道:“我本不该对你有所期待的。”
顾射低头看自己做的画。
岳凌道:“我听说你将陶墨的喜服放在自己的房中?”
顾射道:“我一会儿便会派人送去。”
岳凌道:“留在房中是为了睹物思人?”
顾射道:“我只是看一看是否合身。”
岳凌脸色顿时有些古怪,“难道这样看一看,你就能看出是否合身?你与陶墨……”
顾射道:“这是聪明人与蠢物的区别。”
岳凌将后面半句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转话题道:“对了,后天你准备如何迎亲?”
顾射笑而不语。
岳凌道:“你总不会想要半夜三更将他偷偷摸摸地迎进门吧?”
顾射道:“自然不会。”
岳凌道:“还是你准备让他把喜服穿在里面,等到了顾府在脱?这办法好是好,就是委屈陶大人了。”
顾射道:“我既然要娶,自然要八抬大轿,敲锣打鼓,明媒正娶。”
岳凌惊愕地瞪着他。
顾射从桌上拿出一叠红色的帖子。
岳凌上前接过来,看着上面一连串的名字,越发吃惊,“你,你该不会真的要大张旗鼓,迎客进门,宣告天下吧?”
顾射反问道:“有何不可?”
“但,但是……”岳凌目光一扫,突然看到了顾射所作的画,又是一怔,“这画……”他仿佛明白了顾射的意图。
顾射道:“喜事自然要欢欢喜喜地办。”
105、幕后黑手(六) 。。。
今夜,注定谈阳县许多人要失眠。
一锤夫人看着一锤先生拿着张红色的帖子,坐在灯前不停嘿嘿地笑,忍不住戳他脑袋,娇嗔道:“笑笑笑,再笑就要成傻子啦。”
一锤先生搂住她,将帖子递到她面前,“你瞧瞧是什么帖子。”
“看你这么高兴,自己的喜帖不成?”一锤夫人戏谑地接过来,看了看道,“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张画展的邀请函。谈阳县这地方什么都不多,就是才子多。一个小小画展也值得你如此高兴?咦,还要穿红袍子?这是什么破规矩?”
一锤先生道:“你看看署名。”
一锤夫人目光下移,“顾弦之?!”
一锤先生的手在她屁股上轻轻一拍,“如今你总该知道我为何如此高兴?”
一锤夫人道:“可是地点明明是……”
“顾射顾弦之。”一锤先生意味深长道。
一锤夫人恍然道:“你是说……”
“没想到他还是承认了。”一锤先生笑得像只修行千年的老狐狸。
一锤夫人瞪着他,“你早就知道了?”
一锤先生笑而不语。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说?”
一锤先生见夫人动怒,忙解释道:“只是猜到,不敢确定。”
一锤夫人将帖子来回看了好几遍,“丹砂宴。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一锤先生道:“当然蹊跷。顾射为人不显山不露水,若非事出有因,绝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一锤夫人道:“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去。”一锤先生道,“顾射是当今天下公认能名垂千古的才子,我若是不去,岂非辜负了与他同在当世?”
一锤夫人摇头道:“知道的人,知道你是他师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你的师父呢。”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在书画诗词造诣上,我叫他一声师父也不为过。”
一锤夫人见他叫人师父还喜滋滋的模样,不由摇头,“我替你去翻找下当年成亲用的喜服。”
一锤先生愕然道:“为何要喜服?”
一锤夫人道:“除了喜服,还有谁会镇日里穿着红衣上街?”
一锤先生若有所悟。
一锤夫人小声抱怨道:“也就他鬼点子多,竟想出什么丹砂宴,要人人穿红袍,也不知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
一锤先生忽然嘿嘿笑道:“夫人。你明日再替我办一份贺礼吧?”
“贺礼?”一锤夫人疑惑道,“为何?”
一锤先生道:“好歹是去赴宴,总不能空手去。”
“以前可不见你如此客气。”
“这,顾弦之比较有所不同。”一锤先生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接着道,“记得,要一份大礼,厚礼。”
天下第一才子在谈阳县的消息一出,举城皆惊!
顾府一时之间门庭若市,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
岳凌一边嘱咐人把守门口,将所有人拒之门外,一边向正悠然饮茶的顾射冷嘲道:“真是好主意,好想法,好点子!”
顾射道:“莫非你还有更好的主意?”
岳凌道:“我绝不会将自己身陷于这样的麻烦之中。”
顾射道:“你若是能成亲,只怕更大的麻烦也会甘之如饴。”
岳凌抿唇,却意外地没有反驳。
顾射放下茶杯,道:“对史千山的案子,你作何看法?”
岳凌嗤笑道:“我做总管替你打点成亲事务不够,难不成还要当师爷替陶墨破案?”
顾射道:“我只是问问。”
岳凌道:“九皇子和史千山那点子破事在京城早就传得满城风雨,栽赃陷害也不是第一次了,想来也知道是谁动的手脚。还有何看法可说?”
顾射道:“之前是京城,这次是千里之外的谈阳。”
岳凌眼珠子左右一晃,道:“你怀疑有人从中作梗?”
顾射道:“嗯。”
岳凌道:“怪不得你迟迟未出手。原来是想对方露出更多的马脚和破绽,好引蛇出洞。”
“案子已成定局,早结晚结都是一样。”顾射放下茶杯,淡淡道,“如今就看,他下一步会如何走了。”
“你还是老样子。”岳凌摇头感慨。喜欢解惑,喜欢难解的题。“不过狗急会跳墙,你要小心。”
顾射嘴角一勾,“你可曾试过用这句话来劝解凌阳王?”论局势,凌阳王面对的比他凶险得多。
岳凌道:“如果我说,我很期待这一天,会不会太唯恐天下不乱了?”
顾射道:“会。”
岳凌笑眯眯地摸了摸胡子道:“所以,我从来都说,希望天下太平。”
顾府因为顾射自曝身份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相形之下,县衙倒像是被冷落了。
想着明日便是成亲的日子,陶墨连想起案子都有些心不在焉。
“那具尸体是小倌馆一名新买的小倌的,因为事后想不开,所以撞柱自尽。小倌馆的东家怕惹祸上身,就让人将他抛尸在乱葬岗。关于此事,我已经让崔炯去求证了。尸体我也派人安排下葬了。”金师爷见陶墨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忍不住一笑道,“也罢。明日是东家大喜的日子,这些事便暂且搁置一边,不说也罢。”
陶墨慌忙回神,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红晕,“我,我只是……”
金师爷道:“我听郝果子说顾公子送来了喜服,不知东家合不合身?”
“合身。”陶墨尴尬地低头。
金师爷道:“顾公子既然决定大张旗鼓,那么东家明日一定会很繁忙,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以免明日没精神。”
陶墨咬着下唇,犹豫着开口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