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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天丹一双晶光四射的眸子又射向俞云身上,心里打定一个主意,此时言之还嫌过早,笑道:“小孙女能得痊愈,宫某必当重谢俞先生。”说着将方笺命小厮拿去传话,照方抓药。
三天过去后,果然小女孩病体痊愈,宫天丹带来书斋,命叩谢俞云,俞云道声:“不敢”,一下抱起小女孩,亲了一亲,放下与宫天丹笑道:“此间事已了,学生要告辞下山了。”宫天丹笑了一笑道:“宫某尚有一事相求,且别忙先回许家屯,宫某心仰先生文采,拟请代教小孙女文课,并司文札,年酬束馅二千两,谅先生不致推却吧?”
俞云闻说,怔了一怔,摇首道:“学生承老山主如此看重,荣幸之至,但是学生闲云野鹤已惯,想趁着有生之年,遍游天下,一睹山川文物之胜,此事看来,学生只有不恭了。”
宫天丹不禁皱了皱眉道:“俞先生,宫某爱才心重,请万勿推辞,先生还是壮年,有的是时间游历名山大川,宫某只以三年为限,先生一非武林人士,再非我派门中人,三年中俞先生亦是自由之身,随意出入,决不羁縻限制;尚有我这环碧山庄人丁不少,疾病难免,先生也可施展神技造福人群。”说着,目光露出一片诚恳之色。
俞云沉吟半晌,慨然道:“既是老山主如此看重,学生再推辞就未免矫情了,只是学生有一点下情陈述,学生性喜午睡,在这期间,不愿被人惊扰,愿山主破格准许……。”
宫天丹当即大笑道:“我道为了什么大事,这间书斋及厢房今后列为禁地,若无要事,不准任何人惊扰先生。”
俞云大喜过望,又说须至许家屯一行,检收自己随身之物,最要紧的,还有几个病家待其竟功,宫天丹立时应允,并赠五百两白银,置办衣履。
俞云回至许家屯,与客栈老掌柜齐书兴盘桓五日后,再度去环碧山庄。
自此而后,俞云每日长居书斋,除了教那小女孩一点字文外,不是濡毫提词,风花雪月,就是饮酒品食酩酊大醉。偶而也出庄散步,眺赏山光水色。
白山一鹤宫老庄主还真看重,赠他一面红羽令旗,任他出入,反正见他是个文人,这千山万壑,不是身负极好武功的人,决难飞越,所以慨然相赠,还遣了一个十二岁的小童叫品儿的,专门服侍他。
这日,老山主孙女儿秀云,头上扎得两个冲天辫儿,跳跳蹦蹦的跑近书斋,见着俞云就叫道:“老师,我爸爸回来啦,带了很多糖果给我,爸爸听说是老师治好了我的病,他说想见见您,老师,我们走吧。”说着一双小手死拉活扯俞云衣裳,俞云呵呵笑着,牵着秀云趋进内院。
厅内老庄主宫天丹不时发出雄浑的笑声,看见俞云走来,含笑立起,即道“小儿宫凌飞中原归来,闻听俞先生医术通神,孙女;云为先生着手成春,要当面谢谢俞先生。”
俞云一边来,即看见老山主身旁端坐一个中年人,方面大耳,英气非常,与老太太少夫人谈话,听说就向中年人抱拳施礼道:“学生拜见少庄主。”官凌飞大笑地:“俞先生,咱们武林中人那用来这多俗礼,俺倒要首先谢谢先生呢。”
俞云谦虚了几句,又向老夫人少夫人请了安,就要告辞退出,老山主一把留住,笑说在此吃了饭再走。一刹那间,丫环摆上了一桌精致酒宴,俞云坐在侧首,一面吃,一面谈着,宫凌飞与老山主郑重说道:“孩儿从江南回来,就听说我们当年的仇家霍山二叟邀约多名能手,要来此环碧山庄报那一掌之仇。”
老山主哈哈大笑道:“霍山二叟不来便罢,不然定叫他们讨不了好回去,想我们千山帮虽是盗寇组织,不义之财决不妄取,不仁之事也决不妄为,想那霍山二叟,劫盗淫掠无所不为,当年竟伸手到我们头上,所以被我用上‘大力混元掌’,把他老大韦麟瑞打了一掌,还是我见他成名不易,只用上五成真力,否则,岂能止他活着回去。”
宫凌飞笑道:“还听说霍山二叟练了一项绝艺,我等真不可大意。”
老太太接口笑道:“凌飞他们来了正好,可看看你娘二十八招闪电杖法精进了多少”。一头银发,根根飘动。
宫凌飞恭顺地微笑道:“娘,想不到您这么多年来,还是兴致未减。”
俞云在座不停地啜饮,举箸尝菜,这种武林事情在他听来好象茫然不解,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所以一面吃,一面与小女孩秀云低声说笑。
忽然宫凌飞又笑道:“如今中原道上又出了两件耸动听闻之事,一是出了一个怪手书生,姓名则不详,听说十三邪之首苍须怪叟败在他的手上,双腕全折,又被点了残穴,华山阴阳双剑同时折在他的手下,因此红旗帮主宇文雷当场吃瘪,被怪手书生震住,将红旗帮势力撒出苏北全境,还有惊人的那怪手书生在石家庄一人独败清风帮十九家舵主,第二天鸠神索千里也死在他手上,这事震惊了大江南北,据说这怪手书生是一个年纪甚轻,像貌英俊的少年人物,孩儿可惜未见着此人,不然到真想与之结识结识咧。”
宫天丹听得白眉轩动笑道:“岂只是你想结识,就是我老头子也未曾不想见见呢,还有一件是什么呢?”
宫凌飞笑笑,道:“这事传遍了整个武林,就是当年威震河洛命丧武功山中的迫魂判谢文,又重伏现江湖……。”
宫天丹惊哦了一声道:“是他么,真令人难以置信。”
宫凌飞接着道:“是呀,孩儿也难以置信。澜沧双煞,桐柏山五毒真人,及三手蜈蚣伏令铎都伤在他手,但无—人亲眼得见,只闻江湖传言,追魂判想将当年在三湘围袭于他的人查出,一一清除。”
老山主宫天丹皱眉笑道:“此事若被翻天手洪葛万等听见,他们三天三晚也别想睡得熟。”
宫凌飞不禁侧脸望了窗外一眼道:“洪大叔尚住在九回阁吗?”
宫天丹颔首道:“还住在那儿,他哪敢出山半步,当年几个对头冤家,都要置他于死命,所以跑到环碧山庄窝着,一蹲就是十年。如今听到迫魂判再出。即要他的命也不敢离门。虽然当年围袭追魂判的人,都是掩藏真面目出手,以迫魂判那份精明,不难全部查出。说真的,洪葛万也真是,不关他的事,何苦伸手参与,他师弟姜雄那份德行,罪恶滔天,就是不被追魂判谢文诛戮,即撞见我辈也难以幸存,他还有脸替他报仇,这人一生,就是吃了多管闲事的亏。”
宫凌云笑道:“爹,您别这样说,师弟死了,怎么师兄可以不代报仇?武林小人听了,有什么颜面见人。”
宫老山主正色道:“胡说,要代师弟报仇,尽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面,何必偷袭?这事做得最没有出息。”,
宫凌飞面上一钉,老太太笑道:“好了,好了,你们爷儿俩最好别聚在一起,一见面就斗嘴,冷淡了俞先生你们还不知道。”俞云本与秀云说笑,闻言忙道:“不要紧,武林中事,学生本一窍不通,少庄主远道归来,父子总有一番叙阔,这种天伦之乐,像我学生天涯作客,半辈飘零的人,是无法企想的。”这种说词,也真是俞云真诚吐露本心话,没有半点客,套成份在内。
老山主怕真个冷淡了俞云,于是有一句,没一句,找着俞云说话,本来文人与武林中人谈话是格格不相入,好在老山主阅历广博,见识多,没多时就搭上了线,谈得异常投机,不时抚掌大笑不止,转眼酒醉饭饱,俞云起身告辞。
这晚俞云神思不属,久不成寐,不得已披衣下床,搬一把交椅坐在书斋外面。
十月上旬,在关外相当冷了,尤其是长白山上。不过月色十分皎洁,天河云淡星稀,那月色照在山谷、森林、田庄,都分外迷人,树木除了常青松柏等外,渐渐尽都凋零,有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天风过处,起了一阵阵呼啸,萎黄的枝叶像旋舞般飘落,飘在俞云肩上、身上,俞云木然呆坐,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像是满腹心事。四更将尽,霜落正浓,牛毛细雨般地漫天洒下,俞云用手摸了头间一把,伸了伸懒腰,搬椅回房才慢慢入睡。
第二日,俞云昨晚之心事,似是全部一扫而光,教了秀云一段字文后,小厮品儿送上一碗好茶,呼噜呼噜正在啜饮得有劲,忽见老山主宫天丹面色凝重走了进来,俞云慌不迭起身施礼,老山主用手一挥,微笑道:“俞先生,这两天恐有霍山二叟来此寻仇,如无必要;请不要离开书斋,以免保护不及,伤及先生,万一见有生人,或者有些响动,千万别露面,只可藏着不动……”,用手指了指品儿道:“这品儿也懂一点防身武艺,命他护着先生好啦。”
俞云吓得面色苍白,忙道:“这个……学生自会谨慎,老山主不必为着学生担这份心。”
老山主道了声:“这样就好。”略一颔首,便自走去。
俞云长叹了一声,见品儿立在门边,望着他俏皮地笑,俞云拉长了脸,低喝道:“小猴儿,你敢对我先生无礼,我总有一天要你好看。”
品儿笑道:“先生,晶儿那敢对你心存轻视呀,只笑刚才老山主说是有什么人要来,先生你只吓得面色……”,说到此处,品儿忽然止住不说。
俞云翻着眼睛,怒道:“小猴儿,你别得意,老山主不是说你也会三拳两脚吗,你且露一手给我先生瞧瞧,先生虽然不会,但看的本事还有,谁行谁不行,一看就知,你若力不足于保护我先生,干脆先生我往床下一蹲,万无—失。”
品儿不禁一笑,笑得那么天真,悄声对俞云说道:“先生,品儿最近学得—宗玩艺儿,千万不要让老山主知道,他知道了,准会挨一顿臭骂。”说着,从襟底掏出三支明晃晃的甩手箭,长仅五寸,分量很轻,看起来不过层纸般厚,只见品儿笑道:“先生,你看清了。”足下暗踏子午桩,右手平伸,霍地一翻腕,只见三道银线一闪,“笃”的一声同打在案前一只檀香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