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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做那么浪费的事情啦。现在是环保的时代。哑弹会发生的时候就是会发生。」
「我到现在从来没发生过。」
蕾姬对枪枝方面的事情似乎自尊心甚高,只见她双手从左右侧拿起箱子,回嘴说道。
「这个……保养是很重要没错啦。可是枪也是一种道具,也会不听使唤的时候。要连那种状况都能妥善处理,才叫作武侦吧?」
「枪,不会背叛我。」
蕾姬回答的语气略微强硬,接着把可爱的嘴唇闭成了一字型——
重新面向桌子,继续选子弹的作业。
的确……用那种挑选方式,哑弹的可能性会变成零吧。
(不过——这家伙实在是不可小觑。)
她每经历过一场战斗,就会把步枪细部分解来保养,防止故障。
子弹则是精密的手工制品,而且还从中严选,哑弹的风险绝对是零。
蕾姬的专业级态度,没有丝毫的破绽。
我为了保命,只是暂时当俘虏敷衍一下……
不过照这样看来,我根本没有机会逃脱。
(应该说……我不管逃到学园岛的哪里,只要是在半径两公里以内,蕾姬都能射中我……)
这样看来逃走似乎没有意义。
这样一来——只能请蕾姬停止攻击我了。
要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我背靠墙壁上,在脑中摸索重获自由的方法。
这么说来,我在强袭科的副教材上有看过——
成为人质之后,若对方没有破绽、自己也无法逃走时……最后只能靠一种叫作「利马症候群」(limasyndrome)的手段了。
所谓利马症候群是指「监禁者和人质朝夕相处之际,构筑出良好的人际关系,因而停止攻击人质的现象」。公元一九九六年,位于利马的日本驻秘鲁大使馆曾经发生过占领事件,当时曾经发生过这样的现象,故以此命名。
(可是——那种方法可行吗?对这个机器人女孩……)
我如此思考——
喀嚓!
一边以绝望的心情,听着蕾姬把塞有精选子弹的弹匣,装入德拉古诺夫的声音。
手枪的整备结束后,
蕾姬碎步朝起居室的深处走去。
走路的同时,脱下了跟领带一体成形的领巾。
……这次是哪一招?
我看着她的背影……
只见蕾姬走到放有小型洗衣机的深处房间,连耳机也脱了下来……
「……」
接着,她把手放到制服上。
「…………」
刷!
「——!」
把、把衣服一口气往上脱掉了!
「——等!等一下!你干嘛脱衣服啊!」
蕾姬珍珠色的美背,让我手足无措。
「因为我接下来要洗澡。」
「不、不要转身啦!」
「——肉体不洁,身体的状况就会不佳。这样会影响到狙击的精准度,所以身体必须时常保持清洁。」
滋!她拉下拉链,啪沙!
连、连裙子也脱掉了。没有半点犹豫。
蕾姬爽快地露出了朴素的纯白色内衣裤,我慌忙转过身去。
「我说的不是那个啦,我、我会看见吧!」
「我不介意。」
「我介意!」
「——艾马基,过来。」
蕾姬似乎不明白我的抗议,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发出了好像是摩擦衣服的声音。
这声音的源头——我、我一点都不想去思考。
有够麻烦的家伙。
我一直觉得她是一个没有情感的家伙,想不到居然会到这种程度。
为何她在我面前……可以毫不介意地脱衣服啊!
接着,艾马基从我身旁走过去后,浴室门应声关上后……
门后真的传来了莲蓬头的沥沥水声。
我的眼睛也像莲蓬头一样,快要飘泪了。畜生!今天真的有够倒霉。
——「利马症候群」。
我要花时间和蕾姬构筑人际关系,然后再说服她释放我。
这是我逃离此处的最后手段。
(可是……啊。)
人际关系是和人类构筑的。
跟这位非人类的蕾姬,似乎无从构筑起。
换句话说,要用这个方法必须先让蕾姬的人类情感觉醒才行。
那是在绕远路——而且,还是一条不知该如何走起的道路。但是,不想办法的话,就无法请她解除狙击拘禁。我必须抱着欲速则不达的精神,先让蕾姬「人类化」……
我也借了浴室洗完澡后——
头躺在趴地的艾马基身上,暗自构思计划。
艾马基的狼毛刚才湿透,外形变得像是别人家的狗一样,不过它到阳台啪搭啪搭地高速甩水后,又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现在狼毛蓬松,拿来当枕头刚刚好。
「……」
我往旁边一看,穿着水手服的蕾姬,双手抱膝坐在墙边。
看来她有好几件制服可以轮流穿。
「…………」
蕾姬一直都是双手抱膝坐着睡觉,之前我听到这点还很讶异。
据说在日本战国时代——一部分的武士习惯抱着武器坐着入睡,以随时应付敌人的袭击。蕾姬到了现代还这么做,连睡觉时都没有破绽。
(呃……不过以一个女生来说,她倒是破绽百出。)
……她居然穿着制服的短裙,双手抱膝坐在那里。
她把狙击枪像拐杖一样抱着,我知道那样的姿势很安定……不过你体谅一下我的眼睛吧。托你的福,我为了不让自己看见多余的东西,连选位置要躺都很困难。不过,这边不管怎么躺都是水泥地啦。
「……熄灯的时间到了。请问我可以关灯吗?」
我听到蕾姬的话,看了一下手表,恰好九点整。连秒数都完全一致。
蕾姬的生理时钟准确如机器。难怪墙壁上没有时钟。
「没差。在这种空无一物的地方,我也找不到事情可以做。」
我略带挖苦地说完,蕾姬啪嚓一声!
用德拉古诺夫的前端,按下身后墙上的按钮,关掉电灯。
不过,大海另一头的东京街灯渗入了室内,所以周围不是一片昏暗。
「……」
蕾姬的双眼就像飘浮在黑暗中的宝石。接着,她静静阖上了眼。
那是关掉电源的机器人,静止下来的动作……不过她好像还在呼吸。发育不算优良的胸部,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
蕾姬在微弱光线下的睡脸——
她是一个可恨的对手没错……但我却觉得那脸庞十分美丽,会让人稍微看得出神。
这算是有一种透明感吗?她端正的五官仿佛出于名工匠之手的人偶……就像一个用水晶之类的物品,所做出来的精巧雕刻。
飘~
一阵植物性洗发精的淡淡香味,随风飘来。晚风来自微开的窗户。我知道蕾姬刚洗过、些许湿润的头发,正在风中逐渐取回原有的柔顺。
「……你睡了吗?」
「……没有。」
蕾姬睁开了双眼,朝这里望来。
这种气氛让我隐约觉得:原来蕾姬也会在睡前思考一些东西。
现在的气氛,看来能稍微静下心来聊聊了。
我如此心想,
「我现在重新问这个问题也很奇怪啦……不过,你为什么想把我抢到手啊?」
于是单刀直入地,问了一个我从一开始就很疑惑的问题。
「因为『风』命令我这么做。」
「风……?那是什么?是某人的代号吗?」
「不是人。风就是风。」
风……
就是呼呼吹的那个风吗?
那是大气的流动。一种自然现象。那种东西不可能会命令人吧。
「风是什么意思啊?」
「风,就是风。」
……嗯……
我看再问下去也是白搭吧。照这样下去,问题似乎会陷入:「那是什么?」「是风。」的无限循环。
——从别的切入点问看看吧。
「……是『命令』的话,那这个订婚,该怎么说呢……就像是一种政治结婚,不是你自己的意思啰?」
「对。」
……喂喂……
我绷紧了脸颊。
「……只要是那个风说的东西,你都会唯命是从吗?我是不知道原因啦,可是你被逼着要和我这种人政治结婚……这样好吗?」
我感到一阵愕然,如此问完之后,
「——我是一发子弹。子弹没有人心。故不会思考——」
蕾姬用平常狙击时呢喃的、有如咒文般的话语回答说。
——不会思考。
换句话说,对那位风先生的命令,她只会遵从不会去思考吗?
就像扣下扳机后必定会射出的子弹一样。
关于拘禁的话题……我没办法继续问下去。
因为我领悟到光动口是没用的。
蕾姬的想法,不会马上改变吧。因为说来说去,她根本没有想法。
我们的对话仿佛在打禅机,我无法去「改变」原本就「没有」的东西。
这番对话到头来没有任何意义,我叹了口气——
「那……我就陪你玩这场办家家酒吧。我该做什么才好?」
接着又问了另一个自己在意的问题。
我只要像这样无所事事,扮演一个废材老公就行了吗?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从来没想过吗?
也有这种不负责任的绑架犯啊。
「不过,我和金次同学在生理构造上已经不算小了……」
蕾姬轻碰脱下的耳机,声调没有阴阳顿挫,又继续说道:
「所以只要生活在一起,天性自然会引导我们吧——风是这样告诉我的。」
「天性会引导我们……?」
「对。风说我们自然就会有小孩。」
小……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