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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了,就像是在一些痴人痴语的神话故事中才有的那样。
“从那天到现在,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但我有小个子斯迈思
的两封信,写得还很激动人呢。”
“听说了另外那一个吗?”安格斯问。
“没有,另外那一个从来不写信,”姑娘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斯迈思的第
一封信只告诉我他与韦尔金一道出发前往伦敦,但韦尔金健步如飞,小个子赶不上,
就在路边小憩。凑巧一个巡回表演团相中了他,一是因为他近乎于侏儒的身材,二
是他的确是个机灵鬼。他在表演界里混得蛮好,很快被送到阿奎瑞姆,耍些我已忘
了的戏法——那是第一封信。第二封信就相当地惊人了。我上周才收到。”
名叫安格斯的男子喝干了咖啡,温柔耐心地看着姑娘。她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嘴唇轻轻地悸动了一下,流露出浅浅的笑意:“我猜你一定瞧见过‘斯迈思无声服
务社’之类的广告牌了吧?要么你就是唯一没注意到这些玩艺儿的人。我不十分清
楚,包揽一切家务活的机器其实只是一种发条装置式的发明。你知道这类东西:按
钮——一个从不喝酒的男管家;转动拉杆——十个从不调情的女佣。你一定见过诸
如此类的广告。好的,那么这种机器究竟是什么,它们分出一袋袋钱,并提防我在
卢德伯里就知道的小淘气鬼。可怜的小家伙一摔倒,我就禁不住乐起来。但事实是:
我害怕他不定何时就会出现,告知我他已经开辟了一条独立的人生之路——正如他
决心做到的那样做。”
“另外那个人呢?”安格斯难得平静地问道。
劳拉·霍普突然站起身,“朋友,”她说,“我觉得你是个巫师。对,你很正
确。我没见过那人一行字。我也一点也不知道他是死还是活,成了什么,现在在哪
里。但我恐惧的是他一直萦绕在我身边。他已让我有些发颤。诚然是我觉得这样。
在本不可能出现他的地方,他却让我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他本不会说话,但我却听
得到他的声音。”
“亲爱的,”年轻人高兴地说,“如果他是撒旦,那只是因为你自己把这种感
觉告诉了别人,他才独自一人发疯的。但你曾在什么时候,奇怪地感觉到或听到过
我们的斜眼朋友了吗?”
“我听见詹姆斯·韦尔金的笑声就如同我现在听见你的说话一样平常。”女孩
镇定地说道,“但没有见到人。我就站在街角的这家客栈的门外,能够一下子看清
楚两条街的尽头,我不记得他是怎么笑的。尽管他那笑声同他那斜视的毛病一样奇
怪,但有一年多,我都没有怎么想起他。可是,在他的情敌寄来了第一封信以后刚
刚几秒钟,他的古怪笑声就在我的耳边响起来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实啊。”
“你曾使鬼怪说话,尖叫或做别的什么吗?”安格斯满怀兴趣地问道。
劳拉突然颤抖起来,接着镇定一下自己,用并不颤抖的声调说:“对的,当我
读完斯迈思宣告他成功的第二封信后,我听见韦尔金说:‘他还是不会拥有你。’
说得相当清晰,仿佛就在这间房子里。多么恐怖啊,我简直以为我会疯了。”
“如果你真的变疯了,”年轻人说,“你当时应该以为你是个神志健全的人。
但这个看不见的先生对我而言,肯定是有点难对付的。多一个人多一份智慧。如果
你同意嫁给我这样一个坚强的有实干才能的人的话,那么,我的每个器官都会保存
你的暗示。把婚礼蛋糕从橱窗里拿回来吧。”
说着,便听到外面街上一阵刺耳的尖啸声,一辆疯狂飞驰的小摩托,箭一般地
冲至店门口,嘎吱一声停住。转眼工夫,一个头戴着磨损得发亮的帽子的小个儿汉
子迈着重重的步伐,踏进小店的外间屋子。
安格斯先前一直因为自己健康的心灵动机而保持着喜不自禁的轻松劲,这时一
下子觉得全身神经绷紧了。他干脆突然跨出内屋,迎上去直面这位新来者,以解除
精神上的紧张。只瞥上一眼,就足以确定这人正深深地陷入在一厢情愿的狂热单恋
之中。他身形利落但却小得可怜,穗状的黑胡须向上翘起,一双狡黠的眼睛不停地
打着转,手指干净但却有点手足无措。他,就是劳拉描述过的能用香蕉皮、火柴盒
之类的东西做出个洋娃娃来的伊西多·斯迈思,靠不饮水的男管家和不调笑的侍女
发了数百万大财的伊西多·斯迈思。二人一会儿便本能地明白了对方的占有欲。两
人间冷漠、大度、好奇的眼神昭示着他们一瞬间就已经暗暗形成的敌忾。
然而,斯迈思先生没有表示他们的对抗已到了无可收拾的地步,他只是暴躁而
短促地说道:“霍普小姐看见窗子上的东西了吗?”
“窗上?”安格斯瞪着眼,喃喃地重复。
他指指窗子跟前的新漆过的手杖,因安格斯在为婚礼作准备工作而被遗弃在那
里的手杖。劳拉·霍普惊奇地看见沿着窗棂有一条长长的纸片。先前往那里瞧时肯
定还没有。跟着精力充沛的斯迈思冲到街上,他发现那是一张约莫码半长的邮票纸
①,给人小心翼翼地粘在窗户上,纸上稀稀松松地写着“如果你嫁给斯迈思,他就
得死。”
注:①邮票纸:邮票空白页边。
“劳拉,”安格斯偏过他红色的脑袋,朝店里喊道:“你没有疯!”
“这是韦尔金那家伙的字迹,”斯迈思粗声粗气地说着走回来。“我已许多年
没有看见他了,但他一直在骚扰我。前一周还五次在我公寓留下恐吓信。我怎么也
查不出是谁搁下的。如果是韦尔金本人,那就不消说了。可公寓的看守发誓说他从
来没有见过任何可疑的人,而这儿,他居然在商店的窗台上给我们糊了一道墙裙②
似的东西,他妈的还是光天化日之下,商店里还有人——”
注:②墙裙:木材或油画,墙纸等的边沿。这里是房间墙壁的最低处。
“一点没错,”安格斯谦虚地说道,“店里还有人在喝茶。好的,先生,我可
以说我欣赏你在直接处理这类事情时的常识运用能力。接下来,我们可以谈些别的
事情了吧。那家伙还不算走运,十分钟或一刻钟前我最后一次走近窗边时,窗上确
实没有纸片。但另一方面,他又遥远得无可寻踪。让我们闹不清方向。斯迈思先生,
如果你采纳我的建议,你可以立刻把这纸条送到一个好管闲事,蛮精干的人的手里,
将这事严格保密,不要公开化。我认识一个顶尖聪明的人。五分钟之前才来过这里,
借走你的车去忙他的事情去了。他叫弗兰博,尽管年轻气盛,可他绝对是个正直诚
实的人。他的点子挺值钱的。他住在汉普斯特德的勒科瑙公寓大楼。”
“真是太巧了,”小个子拱起两道浓眉说道,“我就住在街角的喜玛拉雅公寓
大厦里。或许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我可以回我的房间,整理出有关怪人韦尔金的所
有材料。而后你赶快去帮我找来你的侦探朋友。”
“你真太好了,”安格斯彬彬有礼地回答道,“好吧,行动越快越好。”
两人之间立刻莫名地达成一种默契,他们向姑娘进行了正式的道别,双双跳进
了迅捷的小车。当斯迈思转动方向盘,绕过街道的一个大弯时,安格斯惊喜地看见
了一块巨大的招牌“斯迈思无声服务社”,上面画着一个洋娃娃式的无头铁皮人,
手里托着个平底锅,旁边还写着一句“从不闹脾气的厨子”。
“我在自己的公寓里就用这些玩艺儿,”小个子笑着说,黑胡子翘得高高的,
“部分是为做广告用,部分是为了使自己获得方便。老实说,所有广告牌上的东西,
就是说我的那些上发条的玩具,既可以给你搬煤,还可以拿红葡萄酒或时间表什么
的,它们比所有我认识的活人佣工勤快得多了,如果你知道该按哪个键钮的话。但
我不否认,在你我之间,这种仆人起不到什么作用。”
“真的?”安格斯说,“还有他们办不到的事吗?”
“不错,”斯迈思冷淡地说道,“他们不能告诉我是谁把信留在那儿的。”
车子像车主本人一样轻巧和灵动。事实上,同他家里的其他服务用具一样,这
也是他的发明。如果他是个惯打广告的骗子,那他就只会相信自己的用具。夜色死
寂却很明朗。当他们驶过马路上长长的白色弧线时,感觉中有一种细细的,飞行着
的东西正由模糊变得强烈起来。很快,道上的白色曲线变得越来越锐利,越来越炫
目。曲线盘旋着上升,仿佛正深深地信仰着各种现代化的宗教,在那里如怨如泣地
讲述着什么。的确,他们两人也正是在伦敦的一个角落里向上坡行驶,这地方如果
不太险峻也是够崎岖的了,犹如不是伦敦而是爱丁堡一样。在这个台地重重叠叠的
地方,他们一处处地搜寻而前,路两旁林立着高塔般的公寓楼房,楼房上的尖尖塔
顶挺拔兀立,有如埃及的高塔,落日的余晖在塔尖镶上一道道金边。当他们转过街
角,进入名为喜玛拉雅公寓的半月形建筑时,眼前恍惚突然开启了一道富扉,景象
的变异豁然而至。他们深感到,坐落在伦敦高地上的那一排排公寓,就如同是坐落
在绿色水面上的一片海市蜃楼。宏伟的半月形建筑,正对着公寓的是一片灌木丛生
的围栏地。与其说是个花园,还不如说是一道陡峭的篱笆或堤坝。低处,一条人工
水道在隔开一些的地方流过,像运河,成弓状弯曲,作为防守要塞的护城河。当车
子从半月形建筑的一个角落拐过去时,就见孤零零的屋棚下一人正卖着栗子。到了
弯道的另一尽头,安格斯看见身着深蓝色警服的警察正悠悠荡荡地走来走去。这就
是在某个远离都市的孤寂郊区中,所能见到的屈指可数的人影。但安格斯心中产生
了一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