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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保跟宗英,一个是水性,一个是火性,按说应该水火不相容,可不知为何,他们的脾气却甚是相投,尤其是他们对高深的武艺都有一种近乎痴迷的追逐,这使得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似乎拥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所以,很快小保就形成了这样一种新的作息习惯:每天早上起来,先打一通拳、舞一回剑,和我一起共进早餐,再一同到老太君和排风姑姑那里看看,陪她俩聊会儿天,逗文广和武广玩一玩。然后,我们照例要去依次问候杨六郎和小保的四个妈妈。如果赶上武官旬会的日子,我们就把逗文广、武广玩的程序免了,草草吃过饭骑上马赶到兵部去。如果不用上会,小保做完每日的礼节功课,就会到七娘的小院里和宗英呆在一起,这一呆不知道会是多长时间。有时候我也跟小保一起去宗英那里,可是他们两个男孩子天南海北地闲扯着、比划着、琢磨着,什么兵器啊,什么门派啊,什么招式啊,聊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我郁闷地在七娘的小院里转圈圈,噘着嘴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真搞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仗都已经打完了,就应该好好生活、好好玩,老惦记这些干什么嘛,难道还盼着萧太后和韩昌东山再起,好再去跟他们打一仗吗。
我嘀咕了半天也没人理会,小保和宗英仍然在屋里激情澎湃地讨论着属于他们的话题。这么着五六次之后,我就不再跟着小保去宗英那里玩了。
我独自呆坐在清冷的房间里,看着粉皮墙上羌竹的剪影,看着厅堂壁盒内蒙尘的雕弓、宝剑和香龙木,想着自己荒废已久的魔法,想着自己小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学会的各种技艺,想着与小保在莲花山下的奇特邂逅,想着需要经过漫长的岁月才会被消化掉的关于杀戮的回忆,想着托付给排风姑姑的两个娇弱的小娃娃,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我甚至开始怀念起刚刚过去不久的战争时期来,那时候,不管多么苦、多么累、多么无可奈何,我总是这么跟自己说:只要仗打完了,小保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们就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了。
难道我错了?
有一天,晚霞已经把整个天空烧得透红的时候,小保回到了我们的小院。我正对着一枝新剪下来的昆河桃发呆,他兴冲冲地走过来对我说:小妹,我忽然有了一个迅速提升武艺的好主意,你听不听?
我懒懒地看他一眼,没有作声。
小保摇摇我的肩膀:你听不听啊?很好的主意啊,我刚刚受到宗英的启发想出来的。——咦,对呀,怎么我以前就没想到呢?
我翻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你只要每天拉着我比试,武艺就肯定会大有进益的。
小保摇头道:不,你那个是魔法,不是真正的武艺。象我这样一个没有魔法根基的人,是不可能从你的武艺中获得自己的灵感和力量的。我必须寻找一种适合我自己的方法。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武艺提升遭遇到了一个狭窄的路口,只要能够通过这个路口,就能够上升到一个新境界了。上次我打不过萧天佐,除了韩昌的魔法厉害,也应该还有这个原因。你也说过,我对魔法的抵抗力是比较强的,可是那天交手的时候,明明他的水平比我要弱一些,为什么我却几乎一点也不能抵挡,弄得那么狼狈。我想来想去,那是因为他走得比我早,已经通过了他自己的那个路口,所以能够成功地借助魔法的庇护将自己的武艺超常发挥出来。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通过自己这个路口的方法而已。
我看他一眼:那么你有了什么好主意了?
小保笑道:你知道为什么宗英虽然比我小几岁,武艺却跟我差不多吗?那是因为他在百花山学武啊!百花山的武学传统深厚,白石道人武艺高强深藏不露,周遭十里的乡邻儿童都能只身擒虎呢。我以前只想着要出去寻访武功高人,却从来没有个具体的目标,所以总是被老太君和父亲母亲他们三言两语就驳回了。现在我制订一个百花山三年修学计划,管保到时候学成一身卓绝的武艺,也可以杀敌报国、光大门楣嘛。
我喜道:那好啊,我也正想回到山里去呢。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小保歪着头看我一眼,迟疑地说:小妹,你……你也想去吗?
我诧异道:我不去留在这里做什么?
小保低头想了想:那好吧,我本来也舍不得离开你。就怕祖母和母亲那边……
我满不在乎地说:你怕他们不答应?咱们不告诉他们,给他们留一封书信不就完了?
小保愁眉苦脸地说:那怎么行?他们会担心的。而且,每次我偷偷溜出去,他们总能立马发现。
我笑道:这次就不同了,有我在啊。—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我管保在咱们走远了之前他们发现不了。
小保苦笑道:容我再想想,本来我是打算禀明了父帅和祖母、母亲,名正言顺地去百花山的。
我说道:那就去跟他们明说了也无妨啊。
第二天,我们到佘太君的小院例行问安,正好六郎大叔和郡主阿姨也来探望佘太君,并瞧一瞧两个襁褓中的双胞胎兄弟。老太君很高兴,叫排风把文广和武广抱到明亮的堂前来,一家人围着小孩子聊些闲天。我惦记着小保昨天的话,就冲他挤了挤眼睛,提醒他伺机告诉长辈们我们的百花山修学计划。
小保的脸微微泛红,看得出他有点紧张。这当儿杨六郎转过脸来向他问道:宗保啊,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小保说:也没什么,就是练练拳脚,习习刀枪,和宗英一起谈论些武学的问题。
杨六郎微笑道:宗英这孩子武艺挺好的,听说他的师傅是百花山的什么道人?
小保点头道:是,白石道人。—孩儿苦于武艺一直没有大的长进,也正想像宗英一样,去百花山跟随这个白石道人研习武艺呢。
六郎大叔尚未回答,郡主阿姨的面上先闪过一丝不快,淡淡地说:你的武艺已经够高强的了,这个白石道人,未必真能够帮你什么忙……
小保陪笑道:据宗英说,白石道人的道行是极深的。而且,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有了良师提携,更有孩儿自己的努力,孩儿相信不出三年,武艺就会……
我听他说话的底气越来越弱,有些心焦,偷眼看看老太君,她正冲小保轻轻地摇了摇头:宗保,你是朝廷的将官,不是民间的剑客,我早就跟你说过,对你而言,武艺高低,并不是第一位的。
小保急切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现在边事宁息,我们也正好在休养中,我想,利用这个机会提升自己的武艺,总不是什么坏事……何况,桂英她也需要回到山野中一段时间,去修习和强化她的魔法啊。
六郎大叔看我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他斩截地说:桂英可不能走。
我的心一凉,无助地看着小保。小保睁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六郎大叔说:你若自己实在要去,我也可以考虑放你一段时间。但桂英是军中唯一的魔法师,现在战事未息,军务紧要,我这里可离不开她。
小保张口结舌,一时答不上话来。这时郡主阿姨叹了一口气:宗保,你们现在成了亲、生了子,也是大人了。做了大人就要有大人的担待。你若非去百花山不可,这侍奉祖母和双亲、抚育文广武广的责任,就得桂英一人来担了……
听柴郡主提到自己的名字,我们的一对双生子在排风的怀里咯咯笑了起来,我的心格登一下:天,我竟然忘了这一层!我差点就当自己还是穆柯寨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了。我差点忘了,其实,从我自己骑着樱桃皇后冲向杨家军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休想从这里离开了。
我无言地看着小保,小保看看我,又看看他的祖母和父母,他们也正紧张地看着他。小保忽然展颜一笑,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没有,其实我也没说非去不可,我不过随便想想、顺口说说罢了……
回到我们自己的小院,小保一头扎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再也不肯说话。我去拉他,他也不理我。我只看见他的肩膀抖得很厉害,知道他这次受到的打击非常沉重。想到自己回山里去的打算也泡了汤,我忍不住趴在小保身边也哭了起来。
哭了半晌,我感到小保的手拍了拍我。我抬起头,小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红肿着两只眼睛,用手抱着膝在发呆。见我抬眼看他,小保就勉强绽开一个苦笑:小妹……
我的心猛地一疼。我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遥远的夏天午后,小保在莲花山的草坡上跟我眉飞色舞地说起他所追逐的梦想的情形。他说他一直渴望着寻访世外高人,好练成世上最高深的武功。他说他要成为名将中的名将,让所有的敌人在战场上闻风丧胆。那时他的一颦一笑,虽然经过纷乱的战火的阻隔,却仍然历历在目,恍如昨天。
昨天……
昨天之后我深爱至今的,正是那个心中有梦的追风少年。
我怎么能够眼看着他的梦想就此破碎,散落在这繁华都市的空虚角落,再被朝廷的帽子、成人的手腕和幼儿的脚步碾作尘土,最后归于寂静……
如果我留下来,他就可以走了。不是吗,至少六郎大叔是这么说的。我知道,整个杨氏家族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离散,他们无法再承受任何的背弃。有我在这里牵扯着,这个内心叛逆的少年才不至于走得太久、太远……既然当初他曾经做过我的人质,那么现在,我为什么不可以做一回他的人质呢……
我胸口一阵热血汹涌,拉着他的手说道:小保,你不要难过,我有办法让你去百花山了!我这就去对老太君他们说,家里的一切事情有我来照看,你明天就动身吧。
小保呆呆地看我一眼,似乎没有听明白我的话。
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