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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人缓缓向我走近,然后在将台的边缘停住了脚步。
我们无言地互相打量。
然后我就愣在当地。
这个人,不就是传说中青龙道人那个最出色的弟子韩同风吗?把从各种渠道传到我脑海里的有关信息拼合起来,就应该是眼前这个人的模样。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他,脑海中却早已预留下了他的影像。这个人,曾经是我外婆黎山老母为我妈妈红罗女精挑细选出来的准女婿,曾经是我爸爸咬牙切齿的情敌,曾经走遍中原的名山大川寻求属于自己的奇迹,可是今天,竟然是在这里,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情境,被我给遇上了。
韩昌的嘴角挂着几分笑意,可是眼睛里却有一丝隐藏不了的忧郁。我惊讶地发现,他是我平生所见过的所有男人当中最帅的一个,尤其是他脸上那一层薄薄的沧桑之气,为他俊朗的面容平添了三分成熟的魅力。
见我横枪立马、气势如虹地出现在他面前,韩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随即又恢复了那种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我说了一声:好。
我没有做声,直直地打量着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韩昌也直直地看着我,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笑容中有一种嘲弄和反讽的味道,象是在笑我,又象是在笑他自己。
我被他这种莫测高深的笑容搞得有点心烦意乱,我努力定了定神,朗声说道:你就是韩昌韩元帅么?听说你原本是中原人,为什么好好的中原人不当,反而跑到契丹去,帮着他们为非作歹,现在还要来大举侵犯我大宋朝呢?你这样做不觉得可耻么?
韩昌笑道:天下人原本是一家。吃的是一样的粮食,穿的是一样的布帛,何必分什么中原人、契丹人、西夏人、森罗人?只不过各为其主、各尽其责罢了。你一个小姑娘家,何必被这些忠奸善恶的帽子压坏了心智?
我听他说得振振有辞,立时语塞。因为自己也是稀里糊涂卷入这场战事里的,对目前这种忠奸善恶的分野并非打从心底觉悟,所以也没有更充足的底气来反驳他。
我顿了一顿,不服气地又哼了一声:我才不管什么帽子不帽子呢,我就知道你们侵犯大宋朝的江山,搅得百姓不能好好生活,总是不该。而且,你我双方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们打了我们好多年,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为什么还不死心,这次又摆出这么个阵势来唬人!
韩昌笑道:这阵叫做天门阵,你识得么?
我把眉毛一挑,得意地说:识得。不仅识得,我还画出了阵图。你这里面的机巧,我已经通通参破了,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韩昌仍然保持着他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参得破不等于攻得破。你参出来的阵图什么模样,你倒是说来我听听。
我说:你是个魔法师,对吗?你以为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懂魔法吗?你在天门阵里使用的那些阵势的套路,不外乎是糅合了许多的魔法原理,再加以分层组合罢了。别说阵势,我连阵形的名字都能说个大概——玄武阵是第三层里的北向防护阵,我说得对吗?
韩昌的脸色微微一变,便即恢复了刚才的泰然。他看着我沉思片刻,忽然问道:你的魔法是从哪里学的?
我哼了一声,没有作答。
韩昌又问:你跟黎山,有什么渊源?
我淡淡地说:我跟黎山,有很深的渊源。
韩昌点点头:怪不得,怪不得。我一开始就觉得你象一个人。——我问你,红罗女是你的什么人?
我的心中一痛:他果然知道我妈妈的名字!
有多久了,从我妈妈放弃我那天算起,我不再听到她的名字,有多久了?我眼圈一红,咬着牙没有作声。
韩昌叹了一口气:你是红罗女的女儿吧?你跟她长得还挺象的。……当年……
我抬眼望向他。
当年?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故事了吧?当年,在青龙道人那庄严肃穆的魔法工场中,他曾是一个渴望让整个世界都为自己而燃烧的热血少年;当年,在那个仙气氤氲的黎山上,他曾经对我的妈妈红罗女说过,要带着她游遍世界,去实现自己重振乾坤的伟大抱负……
如今,当年的誓言犹在耳畔,而曾说出和听到过它的人,却早已经分开两边,历经二三十年的光阴,再也不曾相见。
忽然,韩昌向我伸出一只手来:小姑娘,敢到我的将台上来吗?
我心里一阵激动,毫不犹豫地搭着他的手飞身一跃,稳稳地立在他的将台之上。
韩昌笑道:好身手!
我默默地看着他,不知道他邀请我到将台上用意何在。韩昌捋开自己黑色战袍的左袖,我看到他沙黄色箭衣的袖口上,赫然戴着一串洁白的虎牙手链。韩昌用右手抚摸着这串耀眼的虎牙,低沉地说:我生平每做成一件得意之事,必定会缀一枚虎牙以示纪念。可是这串虎牙之中,有一颗所纪念的却并不是我的得意之事。你知道是哪一颗吗?
我摇摇头。
韩昌取下手链递给我,指着其中一颗又匀净又精巧的虎牙给我看:就是这颗。你可知道它代表什么?
我心念一动,但还是摇了摇头。
韩昌叹了一口气:它就是你妈妈。……当年,我以为自己已经碰到了能够伴我一生的那个女人,我以为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在事情落定之前,就忙不迭地给手链加上了一颗虎牙,没想到……不过,事情虽然不成,这么多年我却一直没舍得将这颗虎牙拆下来。我是一个命中注定会浪迹天涯的人,我想,能够认识你妈妈,能够跟她有过一段不浅的交往,这应该就足够我得意一生的了……
我深深地凝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眼前这个穿黑袍、使黑鸟、骑黑马的威风凛凛的敌帅,我忽然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亲切之感,我隐隐觉得,我妈妈、我爸爸与他之间的那些往事纠葛穿越了岁月的层层迷雾终于来到今天,终于要在我这里得到延续或者得到了结,或者得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回响。
如果当初我妈妈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那我现在会有一半的机会成为他的女儿吧?如果我是他的女儿,如果我仍然由于种种机缘巧合认识并嫁给了杨小保,今天我将会站在哪个阵营里来参加这场战争呢?难道我要对小保拔剑相向吗?或者,我手中的这把剑应该指向韩昌?
我抚摸着韩昌手链上的十三颗虎牙,思绪起伏、心潮澎湃,久久没有做声。
韩昌沉吟良久又开口道:这串虎牙之中,还有一颗所纪念的,也并不是我已经做成的得意之事。你知道它是哪一颗吗?
我惊讶地看着他,摇头道:不知道。
韩昌指着其中最大最亮的那颗虎牙,忽然间语气变得坚决而凌厉:就是这颗,它代表天门阵。天门阵是我毕一生所学而布置出来的最大的阵局,是我迄今能够想出来的最为得意之事。它虽然尚未成功,却被我缀在了手链上,因为我要以此提醒自己,不能容许它有任何的差池。……我这次是有备而来,要帮助太后扫平中原,真正实现天下一统。所以,对于这场战争我势在必得。你相信我,我不会白白地摆一个天门阵来给大宋解着玩的,你要是有本事就尽快破了它,否则你就离这儿远远的。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涩难当的滋味。他是我父母的故人,却是我的敌人。如果我不是无可奈何地卷入了这场战争,我何尝不可以在此时此地解除心理的武装,与他痛痛快快地叙一叙我心中刚刚萌生的那种不是亲情、却胜似亲情的孺慕和牵挂呢。
可惜,我们必须交手,为了他的功业,为了我的爱情,我们别无选择。
我把虎牙手链还给他,平静地说:我明白了,接下来会怎么样,咱们就走着瞧吧。
韩昌赞赏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飞身上马,向他挥一挥手,一阵风似的奔回了自己的阵营。
我向杨六郎汇报了自己探营的成果,我告诉他们,韩昌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魔法师,他的天门阵布置精巧,妙藏心机,韩昌试图用它来撕开大宋的北方防线,所以我们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来应付。但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韩昌与我之间的那些对话。事实上,除了我,又有谁还能理解那些往事对于我们的生命的重大意义呢?
包括佘太君和六郎大叔在内的一众将领原本都以为,识得天门阵,就离破解这个阵不远了。可是没想到在我见过韩昌之后的一个月后,不管开过多少次战略会议,不管我们怎么冥思苦想,却仍然没有找出任何破阵的方法来。
我这才开始暗暗佩服韩昌的手段,他的思虑之周密、计算之准确、布局之巧妙,使得我们在进行破阵设计和实战操演时倍受牵制,必须时时处处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稍一疏忽就会陷入迷惑和混乱,造成队形头尾不能相顾,白白地把自己的兵士牺牲在对魔法和死亡的恐惧之中。
又耗了一个月,大宋的国师赵天纲经过漫长的跋涉,终于来到了我们这个最北方的前线。这个白发赛雪、白须垂胸的老头,在利用阴阳八卦之术进行占卜方面有着高深的造诣,他的大名至今在江湖各路术士中被热烈地传颂着。他曾经成功地预言过太祖皇帝将会取代老柴家而登基,从而被太祖赵匡胤钦赐了国姓。谁也不知道他真实的年纪,因为在太祖见到他那一年,他就已经是个老头了。
老国师赵天纲对世事有一种执拗的探索精神和特殊的洞察力,这使得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副不服输的刚毅表情,看谁都乜斜着眼睛。六郎大叔把目前的阵势大概向他介绍了一番,他捋着银白的胡须,昂起头瞪视着帐顶,良久沉默不语。
这次陪护老国师一同来视察前线的还有一人,那就是大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八贤王赵德芳,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