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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也变了脸色,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烂银枪说:喂,你——我懒得理他,一剑向他挥去。这种狂妄的小子,让他吃吃苦头,以后就不会这么出言不逊了。
那少年伸枪来隔,眨眼之间就与我拆了十余招。原本以为他只是哪个不知名寨子里的混世小子,可交手之后我却惊讶地发现,他身手矫健,枪法很是上路,没个十年功夫是练不出来的。看来我速战速决的打算,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了。
又拆了几十招,那少年忽然往后一跃,把银枪挡在身前,大声说道:喂,这位兄弟,先停一停!
兄弟?我长得很象男的么?他干嘛叫我兄弟?
我收住宝剑,冷冷地看着他,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问道:你的武艺是在哪儿学的?
我歪头看着他: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少年非常生气,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管你的武艺怎么样,你也不能这样不讲理,问问你配种的事,你就要打人!
天底下还有这样强词夺理的人么?明明是他不讲理、是他没礼貌,却要向我倒打一耙。看看我们寨子里的男孩,跟我的交情再好,平时再野再淘,也不会当着我的面提配种的事啊,何况他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呢。
我也生气地说:打就打了,你要怎么样?!
那少年点点头,恨恨地说:好。今天晚了,我有事要走,不能再跟你打下去分个胜负。你敢不敢明天到这里,我们再来打过?
我在心里感到好笑:这是我的地盘啊,这个人居然问我敢不敢来打架呢。我不屑地说:行啊。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在这儿等你。
骑着樱桃皇后回到穆柯寨,我的心情变得十分欢快。由于我外婆青鸟传书,我妈妈早已知道了我要回家的消息,正和我爸爸在一起谈论我的归期。看见我故作潇洒地从马背上翻下来,我妈妈红罗女失笑道:哟,怎么送出去的是个闺女,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个小子了?
我的心里一醒,猛然想起那个白衣少年也曾开口管我叫兄弟——是我自己要扮小子的嘛,难怪他口无遮拦,原来是我的反应过激了。
接下来的一天,我完全顾不上表现出与家人和朋友久别重逢应有的感动,一直都在琢磨着下一场比武的事情。借助魔法的力量,我现在的武功又有了很大的提升,单是在凝神归元的本事上,就远非昔日可比了。那个白衣少年的功夫虽然好,但显然没有什么魔法功底,我若要单凭武功战他,也许费些时间,但也有八分胜算;如果打得不耐烦,随便使个魔法结束战斗,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到了第二天下午,日头歪歪地搭在瓠巴藤上的时候,我又骑着樱桃皇后去到浅水河畔了。临出发前,我仍然换上一身小子的打扮。——叫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他认定了我是一个“兄弟”呢?我才懒得跟他解释呢。
离得老远,我就看见了那个白衣少年,他把他那匹大白马牵到河边饮水,自己则蹲在一旁,用一块布巾沾了水擦拭枪头。听到我骑马走近,他回过头来,轻轻地冲我笑了一笑。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人生经验:说不准在什么时候,当你身处其中的某个场景突然定格时,你会觉得现在的这个画面,曾在什么地方已经事先上演过一回了。
那个时刻,当我骑马走近,而他回头轻笑时,我忽然惊讶地发现:这样的一种情景,我在梦中是曾经见过的啊。
我呆了一呆,有点不好意思。我说:跟人比武,你倒是不爽约嘛。
他站起身,直率地说:因为我觉得你的武功挺不错啊。
我掩藏住得意,悄悄地笑了。真的吗,我的本事,连这个看来挺厉害的人都夸赞呢。如果我爸爸听到了,一定又要自吹自擂一番了吧。
那少年抖一抖银枪,正色说道:昨天比到半截,不过瘾,也不算完,今天我没有别的事情了,今天咱们好好打一架。
我点点头:好,咱们不分出个胜负来不罢手。
于是我们又开始叮叮当当地打将起来。
跟人打架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尤其是当你手中握有诸如魔法、宝物或者独门兵器之类的致胜王牌时,你所关心的唯一的事情,不过是看看你的对手在败阵之前能够应付你到什么程度罢了。有了这个保本的底线,我留着自己的绝招不使,只看他一套一套演将出来,不由得暗自惊叹他技艺的娴熟和精妙。我在想,这个少年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如果武功也和我差不多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也有一个象我爸爸穆大郎那么厉害的爸爸或者师父么?可是在我的经验里,我们寨子方圆五百里内都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物啊。而且看他穿的那身衣服,也不象是我们山寨的孩子常有的装扮嘛。如此说来,这个少年还真有些来路不明呢。
我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很兴奋,真是太有趣了,这意味着,我眼前的对手是个神秘的人物呢,而我天生就喜欢神秘的东西。我几乎立刻就做出一个决定:我要留着他带给我的这种神秘的感觉,即使有机会,也偏偏不问清楚他究竟是谁。
我们拆了半晌的招,胜负的局面一直很均衡,我开始有点不耐烦了。这样下去,得打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完?我可不想陪着他练功。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的武功确实挺不错,我有点不忍心让他这么快就输给我了。
我虚晃一剑,抽身跳开,喊道:先停一停!
他收起枪,意犹未尽地问道:怎么啦?
我说:我的宝剑该喂水了,而且来了这半天,光顾着跟你比武,我的樱桃皇后看得累了,也得让她饮饮水。
那少年大概觉得我的说法很好笑,不客气地说:你要是累了想歇一歇,你就直说。
我说:你知道什么。我这把风灵剑是宝剑,是我外婆采了黎山龙脉处的精铁,然后求麦子渡的老莫家专门替我炼成的。宝剑都有灵性,因为它刚刚跟我没多长时间,还有一些生疏之气,所以我天天都在这个时候拿清水喂它,这样才能慢慢地把它养贴身,真正成为我一个人的宝贝——算了,这些道理太复杂,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他说:我有什么不懂的?我奶奶也有一双贴身宝剑,还是仙家给的呢,我看她高兴了就喂水,也没个固定的时间。
我不屑地说:她那是老剑,跟贴了身,怎么着都成。我这是新剑,年纪小,娇贵,当然要小心疼爱才行。而且,每把宝剑都有自己的脾气,我的风灵宝剑就喜欢我每天下午这时候喂它水,你不让我喂它水,莫不是你想趁我的剑缓不过劲来的时候偷袭我?
那少年生气地说:呸!谁要偷袭你?你别把人看扁了。我跟你说,你要喂它水就喂好了,你喂一个时辰我都等着你,难道你还会水遁不成?
我心里一乐:不好意思,我还真会水遁呢。
我收起剑,又走过去牵起樱桃皇后。我拍拍樱桃皇后的头,对她说:樱桃啊,你渴不渴?看我们打得挺热闹,眼睛也看累了吧?
我把樱桃皇后牵到河边饮水,那少年也把他的大白龙牵了过来。两匹马兀自欢畅地吧叽吧叽喝着水,我们就在岸边并排坐了下来,准备各自拿水喂自己的兵器。
那少年看我一眼,说道:你一定很爱惜你这匹红马,别人问一问配种的事,你就那么恼火生气。其实,我的大白龙也是名种啊,是人家从大宛带回来送给我爸爸的。
提到樱桃皇后,我可来了精神。我手舞足蹈地说:什么红马不红马的,她叫樱桃皇后,我爸爸走遍整个西域,只找到这么一匹独一无二的樱桃红,你仔细看看她的额头,多么凸啊;她的腿,多么挺啊;她的臀,多么圆啊;她的骨相,多么奇异啊——她可是仙家也没见过的宝贝呢。再说,我的樱桃还小,不着急传宗接代,就算真到了时候,她自己也会有办法保存血统的,才用不着人给她配呢。
那少年哦了一声。
我侧头看他一眼。也许是因为刚才剧烈运动的缘故吧,他的脸红通通的,有几溜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来,一颗一颗亮晶晶地滴到他的太子白短襟上。
我忽然有一点不好意思,脸红了一红,我接茬说:你对你的大白龙也不坏嘛,不过你干嘛那么着急给他配种啊?
那少年嗨了一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看见你的樱桃皇后了,喜欢。算了,不提了。
一会儿紧逼逼的,一会儿又退缩缩的,真是个怪人。
我从腰间的锦囊里抽出香龙木来,那少年侧脸看见了,赞道:好漂亮的一根长笛!
我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嘛,你再好好看看。
那少年接过香龙木,拿手细细摩挲了一番,自言自语道: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平日里骑马射猎的,居然还要把这么大一截香料带在身上。
我本打算立刻向他炫耀一下香龙木的妙用,可转念一想,我会魔法这件事,还是暂且不要告诉他的好。否则他一定会以为我耍诈,就不肯跟我比武了。
我一向把魔杖和宝剑放在一起,待那少年看完香龙木,我又从剑鞘里抽出风灵宝剑来。
风灵宝剑在下午的阳光里闪着沉沉的光芒,象冰一样很容易冻伤一个人的目光。我把剑身上细篆雕刻的小字翻给那个少年看:你瞧,这是老莫家的名号。你再试试这锋头,这是黎山龙脉的纯正精铁呢,你肯定没见过吧。这里是剑的名字,风——灵——。我没有骗你吧。
少年从我手里接过宝剑细细把玩,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好剑!真是一柄好剑!说着扭头看我一眼,笑道:没想到你的宝贝还挺多的。
我轻轻一笑:那当然了。我本来想趁机显摆一下我爸爸穆大郎的兵器宝库和我妈妈的魔法工场,转念一想,还是不要招摇的好,跟他说得太多,没准他就会猜出来我是谁了。
那少年也给我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