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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更让他对她的文静和默默无语的深沉感到满意;她就像一只冰冷而可爱的花瓶未经雕饰,但也没有失去丝毫的光华。
当布里亚克同他谈起肖邦并弹起那熟悉的精彩旋律时,他园样感到满意,虽然没有那么心醉神迷。很显然,这法国人知道几首肖邦从未发表过的曲子,而当他把谱子都写下来时,康维也全神贯注地投入到那一段令人振奋的时光之中把所有谱子都记了下来。想到卡托特和帕克曼都没有如此幸运,他心中涌起一阵痛快的感觉。布里亚克的回忆还没有结束,他的记忆就不断提醒他有那么一小个片断的曲调可能是被作曲家删除或者在某些场合即兴加上的;这些音符一旦映入脑海,他就随即把它们记录在纸上。其中的一些片断还是非常明快动听呢。张说道:“布里亚克还未开始人行,所以如果他过多地讲到肖邦也不要见怪,较年轻的喇嘛很自然地比较注重过去的事情;这是要达到正视未来所必须的一步。”
“那什么才应该认为是老年喇嘛的工作呢?”
“哦,比如,大喇嘛差不多全身心都花费在心灵感应术的静坐修行之中。”
康维沉思了片刻说道:“顺便问一句,你认为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他?”
“毫无疑问就在这五年预备期结束时,亲爱的先生。”
可是,张这次很自信的预言错了,到达香格里拉不到一个月,康维就第二次被召到那间热气腾腾的上屋之中。张曾告诉过他大喇嘛绝不离开住所,那里暖热的空气对他的身体十分必要。由于事先有了思想准备,他不像前一回那样感到仓皇窘迫。确实当他鞠完躬并得到那双深陷而炯炯有神的眼睛的微弱回应时,他一下松了一口气。
他感到这双眼睛背后的思想里有一种默契,尽管他明白第一次见面之后这么快就被第二次召见是个特殊而空前的荣耀。那庄严肃穆的气氛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紧张和拘束,年纪对他而言并不像头衔或者肤色那样让他困惑;他喜欢某个人从来都不因对方年纪大小而有所偏心,他非常虔诚地尊敬大喇嘛,然而不明白他们的社会关系为什么如此温文有礼。
他们惯常地相互客套寒暄了一番。康维也—一回答了对方谦逊有礼的提问。
他说自己已感到这里的生活很令他满意而且已交了不少朋友。
“你没有把咱们的秘密泄露给你那三个同伴吧?”
“没有,到目前为止。这让我时常陷入尴尬的境地,不过,要是把事情告诉他们恐怕更难收拾。”
“正如我的推测你已经尽了力,而难堪和尴尬毕竟只是暂时的。张告诉我说他觉得有两个人会有些麻烦。”
“我已有同感。”
“那么第三个呢?”
康维道:“马林逊是个好激动的青年,他现在是归心似箭。
“你喜欢他吗?”
“是的,非常喜欢。”
就在这时,有人把碗茶端了进来。噪茶之间,谈话也自然轻松多了。这恰当的礼俗,也让言辞语句沾染上丝丝的淡雅清香。当大喇嘛问他香格里拉是否给他以独特的体验,西方世界是否也能找到类似的东西时,他微笑着答道:“晤!是的,坦白地说,香格里拉让我想起在牛津大学的时光,我曾在那里讲学。那里的风光没有这么好,而且学术研究的课题也常常不切实际,甚至那些最老的学监、教授们也并非那么老,他们的年龄似乎以有些类似这里的方式显现。”
“你还很有些幽默感,亲爱的康维。”大喇嘛说道,“这会让我们都拥有轻松愉快的来年。”
第十章
当张明说康维再次被大喇嘛召见时不禁叹道:“很不寻常。”这话出自一个很难得用夸赞之词的人之口,其意味可想而知。他一再强调说自喇嘛寺的规章制度建立以来还未曾破过例;这大喇嘛也从来不曾这么急切地再次召见一个新到者,除非是五年的预备期内能达到净化灵魂和情感的境界。“你知道,这是因为同一般的新到者谈话大喇嘛都有很大的心理负担。那种凡夫俗子的赤裸裸的感情宣泄令人讨厌,而且对于他那种年纪的人而言是难以接受的刺激。我相信,这给了我们一个很有价值的启示——就是我们这个群体固定的制度规范也只是适度的固定而已,但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不寻常。”
对于康维,当然没有比这更非同寻常的事情了。但是经过第三第四次同大喇嘛会见之后他感到这已经不足为奇了。似乎有些事情早已注定,要不然他们两个的思想怎么会如此默契;康维心中那份隐秘的紧张似乎松弛了许多。他带着异常平静的心情离开了大喇嘛的房间。好几次他都有一种被大喇嘛非凡的智慧所倾倒的感觉;那些小小的淡蓝色瓷碗中的清茶余鲁未尽,让人的思维也变得非常的生动、温雅,于是在康维的意念中仿佛有一种理性情激地融化成一首优美的十四行诗。
他们的话题无所不及,也无所顾忌。所有的哲理都从中呈现;这久远的历史隧道让他们无法抗拒地审视自己的灵魂,并且展示给他们新的合理性和可能性。于康维而言这是一次入门的体验,但他并不压抑和掩饰自己批评的态度。有一次,他就为一个观点竭力地辩解。大喇嘛就此说道:“我的孩子,从年龄上说你是年轻,可我看得出你已经有了与年纪相称的明智和成熟,可以肯定,体经历过很不寻常的事。”
康维笑道:“与我的同龄人相比,没有什么非同寻常的经历。”
“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以前是什么样的。”
隔了片刻,康维答道:“这当中也没有多少神秘可言,你看到我有些老成是由于我过早地经历了一些强烈的体验。从19岁到23岁我接受了高等教育,这无疑是极好的教育,但也非常磨人。”
“战争期间你很不幸吧?”
“不算很不幸。当时我很激奋、无奈,恨不得自杀。恐慌惊吓多了也就不在乎了。实际上和其他千千万万的人一样,我有时会大发雷霆,有时喝得酩酊大醉,发酒疯,然后去杀人,去放肆地纵欲;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感情自我虐待,一个人做了这一切,到了这种地步,只剩一种极端无聊,烦躁不安的心态,而且一直给以后的生活投下阴影。可别以为我在佯装自己有多么可悲,总的来说我还是够幸运的。不过,那的确就像到了一所很糟的学校,要是你有心思还是能够找到很多乐趣,只是时不时来一次精神上的折磨,所以并不真正开心自在。我以为我比大多数人要更明白这一点。”
“那你还继续你的学业吗?”
康维耸一耸肩说道:“也许激情的枯竭就是智慧的开端,要是你想纂改这句格言的话。”
“我的孩子,那也就是香格里拉的信条。”
“我明白,它让我如此地感到舒心自在无拘无束。”
他说得一点都不假。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渐渐感到一种让身体和心灵都满足的感觉:像佩劳尔特、亨斯齐尔还有别的喇嘛一样,他正沉迷在香格里拉富有魔力的理念之中,而且已无法逃脱;蓝月亮征服了他。
在一片无法接近的纯净的包围之中,雪山泛出熠熠的光芒。他的目光从山顶移向那郁郁葱葱的山谷,满眼是一幅无与伦比的壮丽画图。当他听到菏花池对面飘来古琴清越而单调的音符,感到一种旷世绝美的音韵和奇现交织在了一起。
他知道自己悄悄地爱恋着那个满族小姑娘。他的爱不需要什么,甚至不需要回报;这是心灵的奉献,这只能给他的情感世界增添一些回味。在他的眼里她是一切美妙和脆弱的象征,她那风姿秀逸的谦逊连同她纤纤玉指在琴键上的触碰都令他心中产生一种温馨而亲昵的感觉。有时他会用一种她能够接受的方式向她表达爱慕之情,和她随意地聊聊天;可她绝不透露自己微妙的内心深处的隐秘。从某种意义上讲,康维也不希望把这诱人的面纱捅破。他突然悟到这很有希望得到的宝石只有唯一的条件——他需要时间,而他有的是时间,有等待任何他所希望发生的事情的时间。在这样的时间里一切热望都会在注定要得到的满足中渐渐平息。一年甚至十年之后,仍有时间,这样一个美梦浮现在他的心底,他为此感到幸福。
之后,时不时地,他走进另一种生活,去面对马林逊的焦躁不安;巴纳德的热心亲切;布琳克罗小姐的自负和固执。他觉得,要是他们都像他一样了解事情的始末那该有多好。像张那样他也估计得到那个美国人和修女都不难说服。有一回巴纳德还说过那么一句让他乐不可支的话:“你知道,康维,我不敢说这不是个很适合居住的好地方;我当然想到我再也看不到报纸和电影了,不过我觉得一个人是可以适应任何条件的。”
“我认为应该能够。”康维表示同意。
他后来得知张曾带巴纳德去到山谷里头,按他自己的需要,像个“夜猫子”去享受这个地方能提供的消遣娱乐。马林逊听说此事后,更瞧不起他了。“越来越不像话,”他先是朝着康维然后转向巴纳德开始理论,“当然,这不关我屁事,不过,你想要让自己的身体很好地适应回去的旅途,这你应该清楚。送货人两星期之后就到,据我了解到的情况看,回去的路途不会像开着汽车兜风那么好玩。”
巴纳德平静地点点头,“我想也绝不会如此。”他答道,“至于保持健康的问题嘛,我觉得比前些年好得多。我每天部锻炼,我不太担心这个,山谷里的那些非法酒家没有让你走得太远吧。中庸之道,你知不知道是这个社会的座右铭。”
“是呀,我一点也不怀疑你一直在设法寻找适度的乐趣。”马林逊尖刻地说道。
“没错,我是寻欢作乐去了。这里的设施可是投合了各种口味,某些人就喜欢上弹钢琴的那个小仙女了,不是吗?你可不能责怪人家有什么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