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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豪不理会晨礼的诉苦,一本正经地说:「出行前,胡须仔同我报备,最近准备制作几期特别的,要我找几张新面孔。」
谁让老头下通牒,不许他动星晖的艺人,否则就都是现成的上等货色。
「哇,又是什么大制作?这回是来丛林背景还是教职员放课室?群交还是人兽?」
嘉豪笑骂:「你还真变态。」
「喂,这是你们荷瑞普的拿手绝活好不好!不要说得我好像很低级,这是商业社会,脑子活络最要紧。」
「你这么聪明,给老头子找人都动作俐落,再物色一次人才恐怕也不在话下吧。」
晨礼从床上坐起,一脸痛苦的样子:「你想怎么样啊,老大!」
「每次去『狩猎』前,我会提前打电话给你。」
「狩猎」就是专门出门寻找美丽的失意人,邀其加盟欣欣向荣的情欲事业。
杨总认命地点了下头:「好吧,算我欠你的,不过你要答应我早上乖乖去星晖履行义务,现在有很多事需要你统领大局。」
「该做的事我会做。」算是成交。
晨礼立即顺势提出附加条件:「今晚八点,同我去戈菲餐厅,需要你跟我们的大明星罗杰见见面,你现在是他的老板了,大制片人。」
「呵,他啊,我见过了。」
果然不出所料啊,晨礼再次头疼:「他哪里得罪你,你要跟他抢助理?」
「他难道不肯放人?哼,小白脸的品味看来还真不怎么样。」
拜托,人家的助手你要抢,你的品味才恶劣好不好!
「唉,到时候问安妮塔自己好了,不过我要是她,感觉投奔你和投奔罗杰,都是自杀式的选择。」
「自焚的人很多心甘情愿,你不知道?」
「对,有一个营的人等着做你们的跟班,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悲哀。」
「杨晨礼,你需要看一下脑科医生了。」
「托你的福,也差不多了,我迟早被你们搞到精神分裂。」
「你在向我暗示,星晖不是一个久留之地?」
晨礼差点掌自己嘴谢罪:「如果我敢这样暗示,早该回学校啃书本,重新来过还比较快。」
「可只有我清楚,你的胆子还是很大的。」
「阿豪,我有时候还真不敢领受你的夸奖。」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
「哇靠!算我倒霉,遇上你。」说着,晨礼又重重倒回床上,颓丧地开口:「说吧,什么时候去『狩猎』?」
「下礼拜。」
「我有个条件。」
「有屁快放。」
「罗杰对新剧本有些抗拒,你知道,这片子下了大成本,公司指名要他演,你要负责在一个礼拜内说服他。」
嘉豪进厨房插上面包机电源,肩膀和头夹着话机,在冰箱里找可以充饥的食物:「操,这种事关我屁事!」
「钱是你家投的哎,你不出面谁出面?我倒是想替你咧,可是人家不买我帐。」
「他只是演员,你们中邪啦,这么捧着他?犯贱啊?」
「你看看公司的业绩报表,就知道我们为什么犯贱了。」
嘉豪啪一声撬开奶油罐的盖子:「好了好了,我试试看,顺便领教一下什么叫作『大明星』。」
「今天正好罗杰在浅水湾出外景,下午五点左右收工,你去那儿接他,我在戈菲订了座。」
「要我去接他?你真当老子吃饱了没事干!」
「喂喂!刚才是你答应我跟他搞好关系的,你不能出尔反尔啊!」
「你这明摆着是鸿门宴,我又不是傻的。」嘉豪对杨某人有预谋的提议都格外提防。
「阿豪,要不说好,你帮我搞定罗杰,我帮你搞定荷瑞普新花旦,这样总OK了吧?」
「这还差不多。」
「现在起,公司红利你占大部分,要抓紧罗杰这棵摇钱树,你不去扶他,至少不要去砍他,没有老板会跟优秀伙计过不去。」
嘉豪从鼻腔里哼出来:「杨晨礼,你为什么不去教书?大道理讲得溜有个屁用!」
「我们说定喽,不可以反悔噢!记得傍晚七点,不见不散。」
「睡你的大头觉吧你。」他说着就按下结束通话键。
也有些习惯早起的人,不是真的睡够了,而是因为失眠。
罗杰清晨就驾车前往九龙的一家私立医院,天还蒙蒙亮,赶到的时候医院周围仍静悄悄的。他安静的坐在车里,也不见有其他动作,隔了许久,才缓缓举起电话,拨通后只说了五秒钟又挂断,继续留在车里。
几分钟后,有个娇小的身影从医院西面的通道口跑出来,直奔罗杰停靠的方位。
等她拉开车门,便俐落地坐进副驾驶座,转过头是一张漂亮的瓜子脸,看向罗杰时,眼神清亮执着,像有两团小小火苗。罗杰就是被这对眼眸打动,才选中她。
没等罗杰发问,她已经说话:「今早疼痛感加剧,所以给注射了镇痛针,剂量已经加大,张医生和专家们在近日会诊,确认手术细节,如果顺利,大约这个月下旬就会定下日期。」
「她自己怎么想?」
「还是那样坚持,不愿任何人向她隐瞒病情,并且接受医生的大部分建议。」
「她一直很要强,从来不肯轻易认输,所以,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女孩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嗯,意志力可压倒一切病魔,有信心,已经是胜利。」
他点了下头,没有作声。
女孩迟疑了一下才说:「罗先生,我想……她知道是您的安排。」
罗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表现出意外。
「前日还同我说,自己的抚恤金只允许入住公立医院,不过是因为真心信赖张医生的医术,才住下来。」
罗杰突然轻轻问:「她还讲过什么?」
「说医院倒像个家,有人定时嘘寒问暖,体恤她的感受。」
罗杰深吸一口气,将脸埋在手心里,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对身边的女孩讲:「敏之,替我照看好她,有事随时打我电话,我隔日再来。」
「你真的不打算进去看看她?」总是不死心,所以总是问。
「即使天天看到,也未必是真的待彼此好,我想她手术前都开开心心的。」
「她什么都知道。」虽然作为特聘看护,她没有资格追问这对母子之间的恩怨情仇,她只是单纯希望上天能给他们一次和好的机会,「那我进去了。」
「谢谢你,敏之。」
「这都是我的分内事。」
「你们相处三个月,你让她感觉亲厚。她本该有个女儿。」
「不,她有你已经满足。」
是吗?若果真如此,他们不会连面都见不上。
这女孩伶俐勤快,说话不偏不倚,即使不是事实,也让人无由地舒服,碰上这样贴心的专业看护也要凭运气,不是花钱就一定可以找得到。
八点前要赶去外景地,这是他的本职,也是他目前必须保持的生存状态,摄影机、照明器材、豪华布景、阳光沙滩、美人和微笑,还有煽情的台词,构成罗杰现阶段的精采。
对他本人来说或许有些讽刺,但大众需要这个,积极的精神食粮,随时治愈现实带来的创伤,让人有信心勇往直前,至少在有些方面,他有义务不让人失望。
当导演喊开机时,他就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只在一瞬间,角色转换,他变得干净有力、迷人自信,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超级明星。
该足够了罗杰,你还想如何?让大家看见你糜烂堕落的一面,你也不会好过。
「因为你,我没有一天开心过!」
这是罗成对他的评价,彷佛他长着一副獠牙浑身毒疮,只要一接近就会走楣运。
如果有得选择,没有人会为了原则众叛亲离。没有人比罗杰更清楚人生不能重来,做过的事不能再回头。
本想活得更忠于自己的,无奈形势和机缘将原来的生命本色漂成更理想化的颜料,彻底完全的改造,使他渐渐晋升为别人课馀饭后的快乐谈资。
这样也好,他现在名利双收,得到无数陌生人的爱,虽然这些爱有些莫名其妙,但好过没有。
罗杰不爱参与综艺节目和各色交心式的访谈,因为他不能像前辈艺人,有忆苦思甜替年轻人指点迷津的资格,所以被封为时代偶像,他感觉不安,其实能够像敏之这样,做好「分内事」,已经算是回报了社会。
绵长的海岸线,宽阔的滩床。谢嘉豪记得第一次来浅水湾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来香港的那年。
当时,身后跟着两个面目可憎的保镖,他们奉命带他出来游玩,一个小孩,没有父母和伙伴的陪同,在海洋公园亦觉索然无味,到了浅水湾也是一样,他当时觉得这个地方还不比皇后区的旧餐馆和唐人街的菜市场有趣。
同样黑头发黄皮肤,讲的也是粤语,却不知为何与之前接触的华人完全不同。
没有人随地吐痰,没有人趿拉着拖鞋横穿马路,街边也没有人叫卖他最爱的肉粽,新同学脸上擦破点皮,他就差点被学校勒令退学,少年嘉豪因这样突兀的改变懊恼不已,用叛逆来抵抗这个世界的离奇,似乎是最好不过的办法。
他一直对家庭很不屑,父母亲在他成长过程中极其淡出,外公七十岁前从未跟鬼佬和清白人家打过交道,要他这外孙学好根本是天方夜谭。
初次被冠以「谢」这个姓,是在他十五岁那年,没有严厉抗拒,也没有欢天喜地,现实令嘉豪早熟且携带少许偏执和狂热。
有时命运是不可抗力,你只能顺从,然后一直往前。
年代更迭优胜劣汰,外公在唐人街逐渐失势的事实,令嘉豪这条威龙认识到局势的严峻,能施展的地盘越来越缩水,福州帮和韩馆的人都很跋扈,几方明争暗斗。
直到嘉豪最后一次与福州帮正面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