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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克来的!’这时,您一定会一惊而起,脸红到脖子上,样子十分难堪,好像一个小学生刚
刚从邻居果园里偷来一只苹果,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被人发现了似的。我的天哪!老伯爵已经
死去,难以用笔墨加以形容的幸福就要到来,可这时人们却从巴甫洛夫斯克来了!”
我结束了我悲怆的叫喊,情绪激动地沉默下来了。记得我很想使劲放声大笑,因为我已
经感觉到,有一个与我作对的小鬼,附在了我的身上,而且已经开始掐我的喉咙,揪我的下
巴颏,于是我的两眼也就越来越湿润。我期待着正在睁着一对聪明的眼睛听我说话的纳斯金
卡哈哈大笑,发出她那小孩子般的、难以遏制的笑声。我已经感到后悔,不该走得那么远,
不该讲那些早已憋在我心里的话,而这些话我早已烂熟在心,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就像背
书似的。因为我早就准备好了我自己的判决书,现在叫我不念是欲罢不能了。我坦白承认,
我不希望有人理解我,但使我感到大吃一惊的是,她居然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
轻地握了握我的手,怀着一种胆怯的关切心情问我:
“难道您的一生真是这样过来的?”
“对,我整个的一生都是这么度过的,纳斯金卡!”我作了回答。“看来,我也会这样
结束我的一生!”
“不,这不行!”她心情惶恐地说道,“这是不会出现的。不过,我的整个一生大概会
在奶奶的身旁度过了。您听我说,您知道吗这样活下去是非常不好的!”
“我知道,纳斯金卡,知道!”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大声叫道。“现在我比任
何时候都清楚,我白白地葬送了我的全部大好年华。现在我不仅知道这一点,而且因此而感
到更加痛苦,因为上帝亲自把您,我善良的天使,派到我的身边来,把这一点告诉我,并且
加以证明。现在,当我坐在您身边,和您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害怕思考未来了,因为将来又
会是孤独,又是这死水一潭、毫无用处的生活。现在我真真切切地坐在您的身旁,感到无比
的幸福,将来我是会有幻想的!啊,愿上帝赐福与您,让您永远幸福,亲爱的姑娘,因为您
没有一见我就让我滚开,因此我可以说,我一生之中至少痛快地过了两个夜晚!
“嗯,不,不!”纳斯金卡叫了起来,两眼闪着泪花,“不,这种情况再也不会有了,
我们就这样不再分离!两个晚上算什么呢?”
“唉呀,纳斯金卡,纳斯金卡!您是否知道您使我和自己和解了多久?您是否知道,我
现在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把自己想得那么坏了。您是否知道,我也许不再为我过去犯过罪、
在生活中有过过失而伤心了。因为这样的生活本身就是过失和犯罪。您不要认为我是在夸大
其辞,看在上帝的面上,您千万别这么想!纳斯金卡,因为我有时候感到那么悲伤,那么愁
苦……因为我在这样的时刻里开始感到我永远也无法过上真正的生活;因为我已经觉察到我
失去了同真正的现实的任何接触,失去了任何感触的能力;还因为我咒骂过我自己,因为在
荒诞的不眠之夜以后,我也有一些非常可怕的清醒时刻!这时候,你会听见你四周的轰隆
声,人群在生活的旋风中飞舞;你会亲耳听到、亲眼见到人们是怎样生活的,他们是在实实
在在地生活。您会看到:生活不是为他们定做出来的,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像梦,像梦境一样
消止,他们的生活总是不断更新的,总是永远年轻的,它的这一小时与那一小时总是不同
的,而胆怯的幻想却是那么令人丧气,单调到了粗鄙的地步!幻想是阴影的奴隶,思想的奴
隶,第一块突然遮住太阳并用愁苦压迫着(那么珍惜自己的太阳的)真正彼得堡的心的云彩
的奴隶,而愁苦中的幻想算是什么幻想呢!?你会感觉到,它终于感到了疲倦,在永无休止
的紧张之中·永·不·衰·竭的幻想正在逐渐衰竭,因为你在不断成长,正在慢慢地放弃自
己以前的理想。这些理想正在化为灰尘,变成碎片。如果没有另一种生活,那就只好用这些
碎片来拼凑了。不过心灵却在祈求和向往另一种东西!幻想家便在灰烬中白白地翻寻,在自
己以往的幻想中寻找,希望在这一堆灰烬之中找到哪怕是一些火星,把它煽旺,用重新煽起
的火光去温暖已经冷却了的心,使往日感到那么亲切可爱的一切,重新在心中复活,触动他
的心灵、使他的血液沸腾,眼泪夺眶而出。过去的一切曾经使他大大地受骗上当!纳斯金
卡,您是否知道,我已经走到了何等地步?您是否知道,我已经被迫举行周年纪念,纪念自
己的感受,纪念那些过去感到非常亲切,实际上却根本没有过的一切。因为这个周年纪念是
根据那些愚蠢、虚妄的幻想进行的,而所以举行是因为这些愚蠢的幻想已经不复存在,而且
也无法使之再现:要知道幻想也是可以活下来的!您知道吗,我现在喜欢回忆,喜欢在固定
的时间去重游我曾经感到过幸福的那些地方,我喜欢使自己的现在与一去不复返的过去协调
起来,并且经常像黑影一样,在彼得堡的大街小巷漫游,既无需要,也没有目的,心情颓
丧、抑郁。那都是什么样的回忆啊,真是不堪回首!比如我就经常想起,恰恰是在一年前,
正是这个时候,这一个钟头,我就在这条人行道上漫步,像现在这样,也是这么孤独,这么
颓丧。有时还回忆起,那时的幻想也是很忧伤的,尽管当时的生活并不好过,但不知为什么
仍然觉得,那时的生活似乎轻松些,也平静一些,没有现在困扰我的这个阴暗的思想;没有
这些良心上的谴责。现在这些阴暗、忧郁的谴责使我日夜不得安宁,所以你常常问自己,你
的幻想到底在哪里呢?你总是连连摇头,说:光阴似箭,岁月如流,日子过得多快啊!于是
你又问自己:这些年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呢?你把美好的时光打发到哪里去了?你过去到底生
活过没有?瞧,你对自己说,瞧,这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冷。再过一些年,阴暗的孤独就会
接踵而来,战战巍巍、腰弯背驼的老年也会来到,在这以后就是愁苦和颓丧。你的幻想世界
变得越来越苍白,你的幻想也会停滞、枯萎、飘零,就像树上飘落下来的黄叶……啊,纳斯
金卡!要知道,孤苦伶仃,孑然一身将是多么痛苦,甚至连遗憾也没有,真正一无所有……
因为一切都已失去,这所有的一切,早已成了虚无,全都等于零,仅仅是一场梦幻!”
“唔,您别再勾起我的怜悯了!”纳斯金卡一边说一边擦她眼里滚出的泪水。“现在一
切都已结束!现在我们两个在一起,不论我发生什么,我们永远也不分开了。您听着,我是
个普普通通的姑娘,读书很少,虽然奶奶也给我请过老师,但是,说真的,我理解您,因为
你刚才对我转述的一切,我自己都经历过。当然我不会像您那样讲得好,我没有学习过。”
她羞怯地补充了这么一句,因为她对充满激情的讲话,充满了敬意,对我高雅的用词,也颇
为赞赏。“但是,我感到非常高兴的是,您对我完全掏了心里话。现在我了解您了,完完全
全、彻底了解了。您猜怎么样?我也想把我的经历讲给您听,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您,然后
请您给我提意见。您是个很聪明的人,您答应给我提意见,出主意吗?”
“啊呀,纳斯金卡,”我回答说,“虽然我从来没有给人当过参谋,更不说是个聪明的
参谋了,不过,现在我发现,如果我们将来永远这样生活,那肯定是非常明智的,我们彼此
都能为对方提供很好的意见的。好啦,我的好纳斯金卡,您到底需要什么主意呢?您直率地
对我说吧!我现在是这么愉快、幸福、勇敢、聪明,什么主意不用想就可以说出来的。”
“不,不!”纳斯金卡笑着打断我的话,“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好主意,我需要的主意是
发自内心的、具有兄弟情谊的,就像您爱了我一辈子。”
“行,纳斯金卡,行!”我高兴得叫了起来,“就算我已经爱了您二十年,那也没有我
现在这样爱得强烈。”
“把您的手伸过来!”纳斯金卡说道。
“这就是!”我把手伸给她,然后作了回答。
“那好,开始讲我的经历吧!”
纳斯金卡的经历
“我经历的一半您已经知道,那就是说,您知道我有一个年老的奶奶……”
“如果另一半也像这一半一样的简单……”我本想笑着打断她的话。
“您别插嘴,听下去。首先我得提个条件,别打断我的话,要不然,我一定会丢三拉四
说错的。嗯,您乖乖地听着吧。”
“我有一个年老的奶奶。我很小就来到了她的身边,因为我的父母都已先后死去。应该
说,奶奶过去比现在富裕,因为她现在常常怀念过去的好日子。她还教我学过法文,后来还
为我请过老师。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现在十七岁),我就结束了我的学习生活。这个时候
我也很淘气,至于我玩过什么花样,我不告诉您,只说过失不算大就够了。有一天早晨,奶
奶把我叫到自己身边,她说因为她双目失明,看不住我,于是拿起一枚别针,把我的衣服别
在她的衣服上,这时她说我们就这么一辈子坐在一起,当然,如果我不变好的话。一句话,
最初一个时期,我怎么也走不开,干活也好,念书学习也好,都得在奶奶身旁。我有一次试
着要了一个花招,说服菲克拉坐到我的位子上。菲克拉是我们家的女工,耳朵听不见。菲克
拉代替我坐着,那时奶奶坐在围椅里睡着了,我便到不远处找女友。咳,结果坏透了。我不
在的时候,奶奶醒了,问起一件什么事情来,以为我还乖乖地坐在位子上。菲克拉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