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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今天还特地给你们带来个小朋友捧场。齐世杰,东阳贸易公司总经理,日
本火龙株式会社驻沪首席代表。去日本留过学,年轻有为呵,是香港人常说的那种
钻石王老五。”
风度翩翩的齐世杰笑得莫测高深。
“这位是曹小姐,海洋工程学院财务科的,也不得了,专管学校三产的账,是
财神爷啊。”杨科长又趁机伸手来捏曹丽琴的手。
曹丽琴灵巧地塞给他一根香蕉:“我算什么财神爷呀,充其量是替财神爷管钥
匙的”。
“那倒是真的不得了,掌握了财神爷的经济命脉。”齐世杰接住了她的话。
曹丽琴莞尔一笑:“听刚才杨科长介绍,齐总你年纪轻轻,真是不简单呵。”
“还是叫我齐世杰吧。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只不过我眼光比较准,胆子又比
较大,喜欢比人家先走一步。就说去日本吧,人家不敢去的时候我去了,人家都去
的时候我就回来发展了。结果,我赶上了机会。”
“齐先生都做些什么生意?”
“除了不贩卖人口和军火,什么买卖都做。”
“不见得吧?”
“你不信?”
“你亏本的买卖也做?”
不知不觉两人说着话就远离了那群人。
“那也不绝对。生意要做得大,一定要有气魄,要不怕赔,才能赚大钱。关键
是眼光,看准了就要有胆子。投资在先,然后再考虑回报。当然喽,资金也是很重
要的,有眼光,没有实力也不行。”
“齐先生一定实力很强喽。”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齐先生倒不像是那种吹牛不打草稿的人。”
“我讨厌口气比力气大。”
“所以,你比人家更有成就。”
“曹小姐,尽跟你说这种生意上的事,是不是很枯燥?”
“哪里,跟你说话长见识,我喜欢。”
“那么,改天我们在一起好好谈谈。”
齐世杰向她举举杯,曹丽琴在他的注视下微红了脸。
齐世杰的第一次邀请比曹丽琴预想的晚了几天,在她差不多不再想这件事的时
候,他驾着一辆黑牌照的小车来了。他在门口打电话进来,很随便地说正好到附近
办事,想起和她有过一个约定,就来了。他说他请她吃饭。
齐世杰把她带到沪上那条著名的“食街”。他没把她带进那些招牌一块比一块
做得大的地方,他带她去的那一间开面不大但里面却天地广阔。那是一家充满东瀛
情调的餐馆,一间一间的包房用的全都是格子移门,里面是塌塌米和矮几,旁边还
附有更衣室,客人要是喜欢还可以换上日本传统的和服来用餐。
等曹丽琴在小姐的帮助下把和服穿戴整齐走出来的时候,齐世杰已点好了菜,
盘腿坐在那里。
侍应小姐送上一大盘生鱼片,然后跪着给他们斟酒,
“齐老板,我们大厨师知道你有贵宾来,这是他亲自给你做的。”小姐说得柔
声柔气,“小姐,请慢用呵。”
“有事请摇铃叫我。”小姐指了指搁在门边的小银铃,然后退了出去,拉上了
门。
“她们和你很熟,你常来这儿?”裹在陌生的和服里,曹丽琴总觉得哪儿不对
劲。
“是呵。这家的厨师也是从日本回来的,所以他的生鱼片做得特别地道。来,
你尝尝。”
齐世杰指点着曹丽琴挤出一段“绿牙膏”,加调料在碟子里调开,再蘸着生鱼
片吃。第一口,曹丽琴被呛得沸泪交流。
“天哪,这是什么呀!?”
“芥末。第一次吃有点不习惯,吃多了就越吃越爱吃。来,再尝一块。”
曹丽琴还是被呛着了,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一脸怪样。齐世杰被逗得直乐。
“好哇,你笑话我。”曹丽琴佯怒。
“不。我觉得你很可爱。”
和服上的腰带一定是勒得太紧了,曹丽琴有些喘不过气来。
“丽琴,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快活。”
齐世杰的眼睛深不可测,曹丽琴默默看着他。
“老实说,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我紧张极了,就怕你不肯来。”
曹丽琴稳不住了。她掩饰性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想转个话题。
“我听你爱说国语,你,不是上海人?”
“我是上海人,不过我在上海没有家。”
“你,就一个人?”
“单身男人嘛,浪迹天涯,四海皆兄弟,处处是我家。”
曹丽琴的心莫名地跳了一下:“不……不觉得寂寞吗?”
“以前一个人无牵无挂的不觉得,现在不一样了,心里有牵挂了。”
两人四目相对,曹丽琴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磁力把她吸了过去。她的手贴着桌
面悄无声息地伸过去,握住了齐世杰的手。齐世杰一下子把手翻过来,握紧了曹丽
琴的那只手。他的拇指轻轻的温存地在她的掌心中揉动着。
接下来的一切就都那么顺理成章。
曹丽琴很快就发现那间干净清爽同样铺着塌塌米的小更衣室存在的必要,和那
个小银铃的好处了。
他们在无人打扰的甜蜜中进入了一种境界,达到了巅峰。
这是一个富有历史意义的时刻,在这个时刻,他们彼此都心满意足地完成了一
次捕捉和被捕捉。
初血,鲜红地滴在洁白柔软的餐布上,一片雪地桃花。这一刻,曹丽琴分明在
齐世杰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愧疚一丝欣喜。
“琴,你真纯。”他把脸埋进她柔软的颈窝,喃喃着:“爱你,我爱你。”
曹丽琴闭上了眼。她没想起那算命瞎子的话,她只是感觉到了心口那条小蛇的
摇摆,她只是相信了这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女人哪,只要开始相信就离毁灭不远了。
那一刻,她所期待的就是完全地献出自己,就是渴望成为对他最有用的一部分,
好让生命与生命的结合紧紧的密不可分。
一丝钻心的疼痛使曹丽琴回到了现实。
她的手真的是太嫩了,就这么两天的功夫,腕脖上就被铁铐割开了一道道口子,
红红的碎裂着,一碰就疼。
曹丽琴小心地移开压在裂口上的手铐,发现那个裂口上刚刚结起的一层薄薄的
皮痂又被割开了,淡淡地渗着几缕血。
伤口总是会愈合的,问题只是时间。新的皮肤长出来,覆盖住那些裸露的疼痛。
即便在它们还是鲜嫩的时候,再度破碎,也没关系,它们还会重新生长,直到长得
比原来的更为坚韧,长成茧。
人也一样。那时候,在冬雨飘摇的大街上游荡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被伤得体
无完肤,血流成河。可其实,齐世杰在那间贵宾厅里遇到的曹丽琴,哪还有遍体鳞
伤的样子。只是,那时自己以为那伤口已在一次次痛楚中结成了茧,却不料那还只
是些鲜嫩的皮或者至多是一层薄薄的痴,所以,它们还是那么容易就重新破碎,重
新渗血了。
那么现在呢,现在的她该成茧了吧。
六
一道,两道,三道……一共是七道铁门。
随着那位前来采访的年轻女记者的离去,这些通往外面世界的门,又都一一关
上了。
这次采访是她特意争取来的,隔着一道铁栅栏,年轻的女记者这么说。她还说,
要进这七道门可真不容易,手续既严格又繁琐,让她等得几乎失去了耐心。
曹丽琴静静地听着。她没有这种感受,她是那么轻易地就通过这七道门进来了,
而她要再通过那七道门出去,显然是没那么轻易的。
隔着一道铁栅栏,曹丽琴觉得那边的她真是年轻,不会比自己大很多,也许就
一般大。如果她在铁栅栏的那边,也许她也这么年轻,可她是在这一边。曹丽琴觉
得自己老了,沧桑,满心、满眼、满身的沧桑。而铁栅栏那边的她那么朝气那么青
春。
她想问她什么?她又能对她说什么呢?曹丽琴很是茫然。
她的主管队长来通知她,说有一位记者要来采访她的时候曾经交待说:“你想
说什么,就都对她说吧。”
这是同情,她们对她总是在严厉之外有着一种同情。无论是当初在看守所还是
现在到了这里。曹丽琴能够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越来越敏感了。
也许因为她们都知道她不是故意要贪污国家的钱,知道她不是为自己为钱犯的
罪,而是为他为感情犯了罪,所以她们都为她可惜,所以她们都同情她。这个女记
者也不例外,她从她温和的眼神里看到了这一点。
“你,真的就那么相信他?”她问。
曹丽琴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觉得她没法说清楚,就像那时她没法不信他一样。
在那间铺着塌塌米的小更衣室里,齐世杰附在她耳边说他爱她,说他会对她好。
有一度,他的确说到做到。
那是一段非常温暖的日子。在那些日子里,齐世杰每天开着车来接曹丽琴下班,
带她去吃饭谈生意,带她去应酬交际,带她去感受都市夜晚绝然不同于白日的魅力,
然后再带她回他在上海的家——南星宾馆207房,享受两人世界的乐趣。
她跟着他出入舞厅、饭店、卡拉OK包房,听他和那些董事长总经理们谈了一个
又一个的宏伟计划,他捧给曹丽琴是她从未见识过的一种生活,沸腾的、燃烧的、
温存的。而且他还那么细心地关注着她,每到一个新的场合,他总是先把她介绍给
别人,他说她是他的未婚妻。是这样,一天又一天与其说她是被他的魅力、他的雄
心折服了,还不如说她是被自己的幸福打动了。
直到那个黄昏。
那天,齐世杰照例来接曹丽琴下班。
“丽琴,今天晚饭换换花样,我们去‘红房子’吃西餐好不好?”
“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成。”曹丽琴已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对他事事依
顺的习惯。
车开出校园后,齐世杰伸过一只手来搂住她的肩,很随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