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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着太阳香甜的睡眠,它却还在不停的流。她很心疼河水,她太能体会眼睁睁的、
失眠的滋味。医生诊断,她的神经衰弱症相当严重,很多很多的夜晚,她就像河水
感觉太阳一样,只能眼睁睁的感觉他。他在自己家,睡觉很踏实,他神经坚强,几
乎没有睡不着的时候,他工作实在太忙太累,回到家只要躺到床上,脑袋一碰枕头
就睡着,他说,他只觉得夜太短,常常来不及做梦,天又亮了。她很嫉妒他的不失
眠,嫉妒得有点怀恨了。难道,他不想她?每次见面,她都要问他:想我吗?想的。
他总是这么回答。但他不像她,想也想,但不会失眠。
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她总得找理由安慰自己。
算了,有几个女人像你?干吗这样痴情?他不为你着想,你还不为自己多想想?
女朋友末末每次劝说她的时候,大有恨铁不成钢的劲头,有一次,末未说急了,拎
起电话要找他算帐。她抢了电话。如果要算帐,该从哪一天算起呢?这真是一大本
糊涂帐啊!末末是为她好,她明白。可末末应该了解她,她不是那只傻乌鸦,她不
会轻易弄丢到嘴的好东西。他很出色,她没有爱过别的男人,爱上一个人是不容易
的,爱上了,她绝对不放弃,这是活在她心里的东西,是她生活的全部,除此之外,
她还有什么?她明确的告诉末末,他不爱他的妻子,他爱她,所以,她愿意为爱等
到最后一刻。末末却反唇相讥:他的爱根本不值钱,像标语口号。末末说话尖刻:
他没爱过妻子也没爱过你,他只爱他自己。是啊,他出色,他工作出色,当官当得
出色,做丈夫做得出色,他的出色都用在他自己身上,和你什么相干?她觉得末末
的看法偏激,不会理解她的体会。她的体会很复杂,复杂得她自己都消化不了也解
释不了。就说现在,她漂在河里,他和他的轿车扬长而去了,她心里却仍然丢不下
他,还在费解地疑惑:他为什么自顾自的走了?为什么让她孤独地留在河里?
相识十几年了,无论是爱着或不再爱了,至少,他们还是断断续续的相处着,
有着一份特殊的情缘。可他们之间究竟有着多少了解?她不能回答自己。有几次,
在抓紧时间地亲热之后,他赤条条一丝不挂的躺在她身边闭目养神,她侧过脸定定
的看他,会突然的看出一种陌生,虽然,他们紧挨着是这样无遮无拦的,但她还是
觉得他暴露得太少。每次相约在一起,他很少谈论什么,不谈工作问题,不谈思想
问题,不谈人事问题,更不谈存在他们之间的那些敏感的问题。可当初最吸引她的,
就是他雄辩的口才和热情洋溢的谈吐。他解释:平时说得太多,很累了,在她这儿
就不想说话了。她相信,他真的累,他回到家里精神也是绷紧的,只有和她在一起
的时候,他放松一些,至少在生理上能得到一种宣泄。当然,在他放松和宣泄的同
时,也给予了她感情上的满足。为他的放松也为自己的满足,她能说服自己原谅他
的一切。她觉得,末末能从理论上做出正确的分析,但是,她对“满足”的感受、
渴望以及她对他的“原谅”,真是没有道理可说的,甚至是无法言语的。
所以,她得问他,她得找他。
一定要找到他!
找他,是件很费劲的事。他不像有些男人,只有家和单位这样的两点一直线。
他去处太多,他是满世界跑的。在农场局工作的时候,下面有几十个农场,东南西
北的分散在各个郊县,有的还在岛上,去一次得过江过海的。调到外贸局后,工作
范围一下子扩大到世界各国,他的“满世界跑”,是名符其实的了。而且,他除了
有个固定的家,他和她还有过不少“居点”。她自嘲地称这些“居点”是她的“家”,
并且,这些“家”像牧民的蒙古包,非常简易,能今天支了明天就拆的。
她的第一个“蒙古包”就是她驾驶的第一辆轿车:“伏尔加”。从农场回城以
后,他把她调进他所在的企业管理局,她先在机关食堂里做出纳。食堂在底楼,他
的处长办公室在十二楼。在她看来,一和十二之间的距离很遥远,他不是后勤处长,
管不着食堂这一摊,没理由往食堂跑,她呢,更不能去他的办公室串门,只有在他
来食堂吃饭的时候,她故意出来帮着收收碗筷,还能在他身边转悠两圈,可是,他
来食堂吃饭的时间没个准,就为了这样的见他一面,在中午开饭的那一阵,她在办
公桌旁简直坐立不安,不断的到门口张望。这样的每一天,对她都有可望见面的兴
奋和难以见到的煎熬。她想了种种办法,唯一可行的就是学开车!她看准了他的前
途,他不会只在处长的位置上停止不前的,局里很快会派车让他使用。而且,她的
想象很具体:我要求开那辆“伏尔加”。她知道,他喜欢苏联的小说、歌曲、芭蕾
以及酒和车,“伏特加”、“伏尔加”。当她把这些设想告诉他的时候,他只是玩
笑的说一句:你真能折腾。
学开车的时候,她近三十了。很多人不理解:做出纳多好,又轻松又稳当。她
不需要别人理解。她遇到的问题,谁也不会理解。她也不在乎有没有别人的理解。
她经常目中无人,有点莫名其妙,因为,她不具备可以“目中无人”的资本。她偏
偏这样,天生的。看上去,她一脸秀气,话不多,很安静很纤弱的样子,其实,她
倔得厉害,就因为倔,小时候她没少挨打,但是,她不认错的事,母亲怎么打,她
就是不讨饶。她们姐妹俩,母亲喜欢她姐姐,姐姐听话乖巧,说起她,母亲的口气
难以形容:“我们家的这只小乌鸦,心眼太窄,她想得到的东西,一旦到嘴,是死
也不松口的。”她为自己辩解:心本来就窄,要得不多,再松口就什么都没了。自
从开上车,她就爱上这一行了,开车的刺激和过瘾,让她感到有一种极大的满足,
当然,开车的优越性,更主要的是体现为“灵活”,她可以比较随心所欲的接近他。
而且,她的预见英明,就在她正式开车的时候,他升了半级,给局长当助理,虽然
还不到用专车的级别,但外出办事,他可以随时用车。他用车,专用“伏尔加”,
那时,没有人怀疑他的“专用”有什么目的,所有的反应,都说他拘小节,很谦虚,
用车从来不用好车。没有疑问的眼光盯视,他坐上她开的“伏尔加”,他们就像乘
风破浪一样的心旷神怡。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伏尔加”第一次载他远行的情景:她把车开上一条通向
郊外的小路,小路弯弯曲曲像盘山道一样。他问她:我们去哪里?她回答:去一个
地方。什么地方?前面。车开到很前面很前面的地方,有一道干枯的河,河边有几
个庞大的水泥管,一个摁一个,小山似的耸立。她把车停在“小山”后面,“小山”
像屏障,“伏尔加”被遮挡着,确实安全隐蔽。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他问。她不
回答。他应该知道,他们的爱是困难的,可为了爱,她会千方百计。而一旦有了安
全的遮挡,他不等她回答,就像抢劫似的把她夺到怀里,迫不及待的扯开所有遮挡
她的东西,埋头地吸吮她的身子和她的气息,犹如一头饿了一冬天的狼,突然捕到
鲜活的小动物,便奋力的、不顾一切的吞食起来。她努力地配合他比强暴还猛烈的
“吞食”。就这样,“伏尔加”被两团炽热的火焰燃烧着,有限的空间,不断升温,
达到沸点。
沸点之后,总得慢慢降温。他仿佛烧尽了自己,微微闭目地半躺半倚在又短又
窄的车座上。她被极度的快活极度的兴奋烧化了,软软的溶在他身上,并继续感受
着他的抚摸和嬉戏所带给她的脉脉的温情。他是那样善于地让她相信,在这样的被
他拥在怀里体贴入微的抚爱时,她是他唯一所爱的,这世界只有他和她。至于他身
后的背景以及和他有关的一切,在此时此刻,她顾不得计较。她只想尽情的享受凝
固在这辆“伏尔加”里的欢娱和幸福,就这样没完没了的拥挤在一起,让他掌握她,
让他抚摸她,随他怎么摆布,只要他高兴,只要他满足。能让他满足,她很骄傲。
水泥管后面是一伏尔加”,“伏尔加”后面是田野,田野后面是公路,公路后
面是城市。他们不得不回城。他们不属于田野和公路。好在,他们有了水泥管和
“伏尔加”。
从那以后,连续一年多,她学会了利用他工作的间歇,见缝插针的安排时间,
一有机会就把“伏尔加”开到郊外,开到屏障似的水泥管后面。在这样的日子里,
她没有了任何别的欲望和要求,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见缝”如何“插针”,
全部的心情,就在等待着度过那些间隔他们的时间。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对自己的
劣势和优势心里是分明的,法律、社会、舆论、道德,都不给她保障或认可,她唯
一能施展的就是如火如荼的爱,她知道,她的处境,要求她必须把做爱这件事完成
得好上加好,就像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让他离不开她,也为自己能确确实实的
得到他——她真的像对待事业一样,全心全意地投入。因为,在“伏尔加”里的每
一次幽会,都在加深他们的纠缠和纠葛,在这样的纠缠和纠葛里,她把自己现有的
生活和应有的将来统统的放进去了。而在那些最初的纠缠和纠葛中,她的表现是出
色的,她征服了他,他承认,他每天来机关上班,一看到停在院子里的那辆“伏尔
加”就会心跳。他承认,一坐上“伏尔加”他就希望,能够拥有“见缝插针”的时
间。他还承认,每天回到家都会想她。
所以,那条干枯的河床和那些粗大的水泥管,是她最怀念的东西。
她要去找干枯的河床,她要去看粗大的水泥管,那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