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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家的迎娶之期拟定在何时?”
“过了婚娶不宜的四月,定在五月初五。”
“太好了。五月亦乃我玉夏国不宜婚娶之月,您奏请国君,须遵我玉夏风俗理事,延至六月。这等彰显我玉夏国威的事,相信国君必然会准的。”
“那……”罗家夫妻二人,望着老神在在的长女,急盼下文。
“趁这段时日,我们查一下良家的根底,自然就有办法对应。”罗缜拍拍二老掌面,柔声抚慰,“车到山前必有路,又不是明日迎娶,还不到绝望时候罢。”
罗子缣深以为许,这个女儿啊,由来便是如此,大将之风。
“可是,姐姐,你准备如何查?”罗缎大眼珠子骨骨碌碌,“别忘了算上我一个哦。”
“那是自然。”罗缜螓首颔摇,笑意晏晏,“我离开后,当然需你主持大局。”
“离开?”罗家人尽数怔愕。
“想要知敌底细,最好的方法有两个,一个是敌内卧底,一个夜探敌营。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坐在家里都不可能做到。正好,杭夏国的冯家与我们有一批百万两银子的绸缎生意,因为是初次合作,我本就想亲自押送。现在……”
“一则示以重视,一则探视敌情。”罗缎举臂欢呼,“一举两得!”
但戚氏还是不能放心。虽说长女为了自家生意,一年内总要出几回远门,但多是在本国境内来回。这一下,竟出如此之远,再怎样精明能干,也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呢。于是,满腹叮咛,满嘴的贴己话儿不断。每当此时,罗缎、罗绮一迳掩耳疾逃,罗缜则总是啼笑皆非地无言聆训。
当年,能熬过江北鸿留给她的那段羞辱,这份家人的疼护居功至伟。而娘亲若没有一边话儿不断,一面泪儿不断的话,她非但耐心十足,尚会甘之如饴。只是,娘亲的泪啊,哎……
动身之日,罗母更是泪水涟涟。为方便行路换了男装的罗缜,暗瞪了两个调皮妹子一眼,无声胁得那两人围向娘亲撒娇使赖,自己方上马动身,踏赴行程。
为罗家押镖的,是常在各国之间游走奔忙的威龙镖局。罗缜自己,亦带了罗家十个青壮护院随行,还有形影不离的纨素丫头。
“公子。”扮成僮儿的纨素拍马,“您这回出来,当真是为了探访良家?”
“不然呢?”罗缜回眸浅笑。
“依奴婢看,您是想个名目出来散心。要说良家这事,易办得很,您直接请托与您交好的玉韶公主,她是国君最宠的小公主,一句话,管保满天云彩立时散了。”
罗缜轻挑蛾眉,柔声问:“是这样吗?”
“一定是这样,公子,您好……”纨素从马上俯下身来,小声道,“小姐,您好奸。您骗了老爷夫人的恁多泪水,骗得二小姐、三小姐乖乖替您操持家业,您却出来看山看水,您好奸哦。”
“可是,我的确也要去看人啊。”
“啊?您当真要去看良家那位痴儿公子?”
“既去之,则看之嘛。”或者,能就此了去挂在爹爹心头的一笔欠账也说不定。
良家的痴儿公子,等着哦。
第一章 初见君面5
杭夏国,乃这方大陆上,面积最袤之国,国力堪称强盛。王族之间,最爱诗文词画,由此影响民间,举国雅趣蔚然成风,博了“风雅之国”雅谑。
“冯兄这幅字,下笔遒劲,凌飞云上,好字啊好字。”
货送到冯府,查验无误之后,随行的财账管事在账房与冯家结账,罗缜则与纨素坐在冯府花园内等候。正随目欣赏冯园景致之际,隔着几棵大叶芭蕉,有笑哗声来。
“孟兄谬赞了,在下的拙迹,实难登大雅之堂,也只敢在众位知己之前聊博一噱。”
“冯兄客气,以冯公子才华,这‘万苑城第一才子’,实乃当之无愧呀。”
“哪里哪里……”
站着的纨素透过芭蕉叶隙,向声起处扫了一眼,随即咬唇低笑,在罗缜耳边道:“所谓万苑城第一才子,写出来的字竟然没有二小姐平日扔了不要的字好,这万苑城想必没什么人才了。”
“调皮丫头,少胡说。”罗缜施掌在小丫头头顶一拍。
“嘻。”小丫头掀唇。
“一会儿带你到万苑城街上转转,准你挑选三样你最爱的胭脂水粉。”
“真的?”小丫头眸儿透亮,正想张臂抱住小姐的娇小身子,听得那厢忽来大喝:“姓良的你这个白痴,为何撕了我的画!”
“……松爷爷说,你画得太难看,让之心给撕去……”这声虽嗫嗫嚅嚅,但却干净清澈得如孩童。
“你这个白痴、蠢瓜、痴呆儿,你……你滚,滚出我冯家大门!”
“之心不会滚,之行说,之心不能滚,只能走……可是,之心真的是听松爷爷话,松爷爷说你画得难看,让之心给撕了……”
“什么松爷树爷,良家怎会出你这等废物!良之行哪里去了,让他赶紧把他家这个废物长子领走!”
良家?痴呆?废物长子?这厢的主仆两人互觑一眼:不会这样巧罢?
“冯公子,敢问我家大哥又怎地招惹你了,让你发这等火?”冷峭的声音,插进一堆喧嚣之内。
方才盛气凌人的嗓音当即颓了半截,“……良大夫……你家这个废……大哥撕了本公子的画,还说一堆疯言疯语……你……”
“大哥,你当真撕了人家的画?”还是那个嗓音,依然冷峭不改,但无端的,令听者觉察出了几分温暖。
“之行,之心不是有意的,之心是听松爷爷的话,才撕的,之心……之行……”
“不是告诉你在那房门外等着我吗?怎自己一个人跑这边来了?忘记之行说过,这世上多是魑魅魍魉,并非人人如你这般纯洁如赤子……”
“之心等了好久好久,这边好热闹,之心看见他们在画松爷爷,还看见松爷爷气得翘胡子,之心就……”
“好了大哥,回去了,这冯府以后再也不需来了。”
“喔,之心听之行的。”
“冯公子,冯老夫人的病,请好自为之。”
“哎?”
“良二公子,良大夫,你那话是何意?你的魑魅魍魉又喻指何人?难道你家大哥是个傻子,是咱们第一个说的吗?你……”
“很好,贾公子,你家太爷的病也恕之行无能为力,请他老人家保重罢。”
“你……这……”
罗缜拨开芭蕉的大叶,见一干华服公子中,一个素衫瘦躯的冷面男子,牵着一个只见背影的锦衣少年,正疾步前行。后面,所随人神情各异,但都不脱“惶恐”两字。
“良大夫,医者父母心,你可不能因为咱们只是道出了一些事实而断了一个医者的本分……”
“说得就是,撒手不问病人死活,有违医者风德……”
冷面男子倏然回身,容颜依旧森冷,“对不起,在下不是医者,只是恰好会一些医术,又恰好会治一些别人治不好的难症而已。这父母心,恕在下没有。在下不止一次说过,这世上,凡对在下大哥不敬者,在下绝不会出手医治。几位就祈祷自己及家人,莫得非在下莫治的杂症罢,否则这个见死不救的大夫,在下是做定了。”
“之行,不要啦。”锦衣少年忽摇起冷面公子的手,“救人啦……救人很好喔,不要让人痛很好喔,之心就怕痛痛……”
冷面公子容色稍暖,掀步,“大哥,回去再说。”
直至那一行人走的走,追的追,赶的赶,劝的劝,逐渐远了,纨素才面向自家主子,“小姐,那个人是……”
罗缜抿笑,“真是巧,不是吗?”
“可惜没有看到长相。不过,听他言谈,的确是个……”傻子。这话,或不厚道,但是事实,那位良大夫不要人说,便能改变事实?
罗缜笑而不语。
“公子,属下回来了。”财账管事急颠颠跑来,“账目核对费了些时候,劳您久等了。”
“不妨。”能赏到那有趣的一幕,并不算虚耗,“事情都办完了?”
“嗯,这冯家做事甚是爽快,见咱们的货色好,账结得极是利落,一点也没为难。”
“很好。”可惜,养了那么一个肤浅无聊的后人出来,“回客栈罢。”
“属下先将银子存到宝通号去。”
宝通号名响各国,只在它是唯一一家实行了“兑通天下”的银庄。银子存在这边,领了银票,回到玉夏国后,任何一家宝通分号,都可以支兑现银。省了长途载银的劳累不说,同时免除了诸多风险。对此家银号的开创之举,同为精明商人的罗缜,素来深怀钦佩。
“齐管事,存完银子,你就跟镖局的人先回玉夏国罢。”
“那公子您……”
“我在此间尚有一些事待理,动身前已和爹娘说过了。”那个良家的痴儿公子,总要会会,方不虚此行。
第一章 初见君面6
“之行之行,你要生气啦?之心下次跟松爷爷、桂姨姨说,撕人的画不好,之心再不撕了……”良之心偷眼望着之行的臭臭脸,小小声道。
良之行定足,吸一口气,望着一脸纯真的兄长,“大哥,你这样让之行怎么放心?前两日,父亲还说派之行到江淮的分号去……”
“之行之行你要走?不要,之心不要之行走,之心要和之行在一起,不要不要……”这世上,只有之行是之心的朋友,只有之行像爹娘一样对之心好。但他不会像爹和娘一般,望见之心时将气叹得好长好长,像是极愁苦的样子,让之心的心也闷闷的好难过,之心不要之行走,不要之行走啦……呜呜呜……
“好了,大哥,你别哭了,你放心,之行不会撇下你一个人……”
此时的良二公子——良之行认为,纯如赤子的大哥将需他用一生守护。殊不知,冥冥中自有命运之手,为各人布排缘业。守护良之心的那个人,已然近了……
“良之心,想和我做朋友吗?”
“想啊想啊,之心很想很想!”
“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