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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子贡代为出使,舌战伯嚭,取得了胜利,维护了鲁国和自己的尊严。哀公八年春,吴大举伐鲁,因有若参战而取胜。这年夏天,齐师伐鲁,因冉求、樊迟的指挥英明,方以弱胜强,取得了重大胜利。这一切都说明,孔门弟子个个不凡,足见孔夫子是个经天纬地的圣人。自己还很年轻,执政尚无经验,若请回孔夫子,委以重任,时时请教,鲁国定会迅速振兴。想到这里,他对冉求说:“肥欲将孔夫子请回来,辅佐国政,你看如何?”
冉求回答说:“若能如此,冢宰当堪称旷古贤相,鲁国称雄有望。然而,孔夫子非常人所能比,所能了解,冢宰需知夫子之为人,方能一展其才。”
季康子问:“夫子之为人如何?”
冉求回答说:“用之则天下必兴,万民受惠,连鬼神也无取其咎。夫子的愿望是振家邦,治社稷,而非图一己之利,若不合其意,封万户侯,也难动其心!”
季康子说:“肥既诚心请夫子归国,自会顺其心意。”
冉求说:“冢宰万不可听信小人谗言,冷淡了夫子!”
坐在一旁大吃大嚼的鲁哀公兴奋地说:“爱卿之念,正与孤同,请速派人携厚礼请孔夫子归国。”
冉求说:“招贤纳士,乃明君之所为。鲁有明君贤相,再有孔夫子相辅,何愁不称雄于东方!”
第二天,季康子便派遣公华、公宾、公林三位代表带着厚礼到卫国去请孔子。
这时,卫国大夫孔文子要发兵攻打他的女婿太叔疾,问策于孔子。孔子仍用几年前卫灵公欲伐蒯瞆向他问策时的对答回答了孔文子。他说,自己只学过文事,没有修过武事。孔子在卫国做了“公养之士”,卫出公从不问政,自己只有给弟子们讲学,准备整修“六艺”,很感无聊。当初卫灵公欲伐其子蒯瞆,如今蒯瞆时刻都在想借晋兵回国夺取君位,而其子卫出公又依靠齐国的力量,坚决拒绝其父归国,现在执掌国政的孔文子又在攻打他的女婿。像这样的国家,会有什么出息呢?自己呆在这里,还会有什么作为呢?于是立即命令弟子驾车,准备离开。他说:“鸟能择木而栖,木岂能择鸟?”孔文子得到消息,忙赶来赔礼道歉,苦苦挽留,才没有立即走成。
一天,孔子正欲给弟子们讲学,弟子们众星拱月似地将夫子围在中间。孔子打量着每一张熟悉而可亲的面孔,唯独不见司马牛。孔子正四处环顾,突然,司马牛边跑边喊地闯了进来:“夫子——!”
师生的目光一齐转向了司马牛,只见他泪痕满面,泣不成声地说:“夫子,石头他……”
孔子忽地站起身,忙问:“石头恩人他怎么样了?”
司马牛呜咽着说:“他,他病故了!……”
孔子的手颤抖着:“快,快,快领为师去看看!”
破旧狭小的茅屋里,地上躺着蓬头垢面僵硬的石头,他衣衫褴褛,面无血色,赤着灰黑的脚,身上盖着一张破席片。
孔子跪拜在地,酸楚地说:“恩人啊,你如何落到了这步田地……”
司马牛抽咽着说:“蘧伯玉大夫生前待他甚好,自蘧大夫去世后,便连糊口的差使也没有了……”
“恩人在上,受孔丘一拜!”孔子恭恭敬敬地行着大礼。随行弟子们也一齐跪拜在地。
孔子说:“颜回啊,快将为师的马去卖掉!”
颜回说:“夫子,你欲……”
“我欲礼葬石头恩人!”孔子坚决地说。
颜回为难地说:“夫子,依礼大夫不能无车。再者,吾辈将不知奔波何方,路途遥远……”
孔子果决地摆摆手说:“勿需多言,若无恩人冒死相救,我等早做了桓魋的刀下之鬼,岂有今日!”
正在抽泣的司马牛忽然暴跳起来:“我去宰了这个衣冠禽兽的魔王!”
司马牛转身便走,子路忙将他抱住。
司马牛挣脱着,猛地扑到石头身上:“石头恩人,司马家对不住你呀,逼得你有国难投,有家难奔,客死异国他乡……”
子贡拉过颜回,低声说:“师兄,请遵师命,快去将夫子的马卖了吧。”
“夫子偌大年纪,怎能长途跋涉……”颜回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子贡说:“赐将为夫子买两匹更好的马来。难得夫子的一片情义啊!”
正在这时,有人来喊。原来季康子派遣的三位使者来到了帝丘。
孔子离开了祖国,在外到处奔波了十四年,目的在于实现“仁政”“德治”的政治理想,结果却是到处碰壁。如今已经六十八岁了,时时都在思念故土,怀念父母之邦。既然在卫无所作为,鲁哀公与季康子又派使者来请,真可谓是如愿以偿了。归心似箭,他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孔子将弟子们都召集起来,说明归意。凡在卫国出仕为官的,愿留下的可以继续留下,不愿留的,可以一同归鲁。孔文子和卫出公死活不肯放子路与高柴离去,万般无奈,二人只好留下。师生相依为命十四年,这是风雨飘摇的十四年,同舟共济的十四年,历尽了艰险与凌辱的十四年,吃尽了千辛万苦的十四年,一旦要分手,真是难分难舍。特别是孔子对子路,他想起了子路的许多往事,许多好处。例如有一次,自己在卫国患了重病,一连几日水米不进,昏迷不醒人事,弟子们都认为自己将一命呜呼了!有的请医,有的煎药,有的占卜,有的祈祷,有的流泪,子路竟努力地张罗起后事来了。他令有若做自己的家臣,想方设法积累资金,一心欲将自己的丧事办得隆重些,排场些,足见他的一片诚心。而后来,自己的病竟渐渐地好了起来。当恢复了健康,谈及此事时,自己竟斥责子路说:“吾本无家臣,为何要让有若做吾之家臣呢?此欺谁?欺天吗?丧礼何必隆重,吾与其死于治丧的家臣之手,何如死于二三子之手,难道二三子能弃吾尸于野而不葬吗?”他最担心子路的安危,谆谆告诫说:“由啊,你好勇过人,当此卫国多事之秋,你应甘居人后,勿需奋勇争先。”
子路却不同意夫子的意见,他表态说:“食君之禄,必当忠君之事,岂能甘居人后呢?”
因子路与高柴有公务在身,官差不自由,便先告辞离去了。孔子望着子路与高柴的背影,默立良久,然后叹息着说:“由与柴并仕卫国,一旦卫国有乱,柴可安然无恙,由则难保其身矣!”
子贡问道:“夫子何发此感慨?”
孔子心情沉重地回答说:“从其二人平日性情和行事可以预料。柴外貌若愚,内心精细,且能深明大义,颇有明哲风度,遇到危难,定然能经权择用,从容避害;由天性好勇,素性率直,只知一意孤行,不肯思前想后,颇似一鲁莽汉,遇到危难,只知勇往直前,定然蹈杀身之祸。”说完,又长叹一声。
母亲的怀抱是温暖的,祖国的土地是芬芳的;饱受委屈的孩子,扑入母亲的怀抱,必然放声痛哭;饱经忧患的赤子,踏上祖国的土地,则感到甜蜜与幸福,感到安然与踏实;燕雀归林,即刻感到了巢穴羽毛的柔软,听到了幼雏的欢歌;渔人归港,一眼便瞥见了翘首仰望的父母与妻小,感触到了草棚茅舍的温馨。孔子一踏上祖国的土地,顿时感到心旷神怡,仿佛突然年轻了许多,变成了少年,得了神通。他只觉得祖国的红日比异国他乡的既大又圆,就要将人炙化;祖国的风是和煦的,多情的,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面颊,撕扯着自己的衣襟,一个劲地往自己的心窝里钻;祖国的空气是清新的,湿润的、像蜜一样甘甜;祖国的山是青的,水是绿的,林木是苍翠的,似乎正在往下淋漓着一滴一滴的绿油;祖国的每一个人的面孔都是和善的,目光是柔和而多情的。他解开胸襟,拿出那包泥土,又奉还给了祖国的大地。他又想起了那棵刺疼了脚面的蓬草,不知现在已飘落到何方去了,是否坠入了泥潭,变成了污垢?而自己却已回到了故土,就要与家人团聚,似乎自己的命运,自己的归宿,要比蓬草强些。十四年的时光,这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不过是一滴水,而在人生的旅途中,却是如此的漫长啊!世事动乱,瞬息万变,他的阙里,他的孔宅,他的杏坛,他的亲友,他的故旧,该是怎样的呢?他恨不能插翅飞回故居,与亲人团聚……
入夜,孔子独自一人在杏坛周围徘徊,空中有细纱似的薄云在飘浮,一轮明月,捉迷藏似地时隐时现,朦胧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杏林筛于杏坛,一切尚隐约可辨。孔子抚摸着一棵棵银杏树,离去时只有碗口那么粗,苗条条地直往上钻,树皮呈黄绿色,光滑滑、油腻腻的,用拇指轻轻一掐,便淌泪似地往外流着绿色的液汁。而今,树已合抱,树冠若伞,树皮疤疤擦擦的,像厚厚的鱼鳞老茧。时光易逝,连这些银杏树也都已经变得苍老了。一阵凉风掠过,树叶飘飞,最后落到了树下,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了。落叶归根,自己总算是回来了,没有客死异乡,这是值得快慰的。然而,家乡的巨变,却不能不使他伤情。记得当年旅齐两年,狼狈归来时,贤惠的妻子是那样热情地接待他,知情地体贴他,温存地抚慰他;夹谷会盟凯旋归来时,当夜,美丽的妻子是那样的狂热,那样如醉如痴,躺在他的怀里撒娇,使出了一个妻子所能使出的一切解数,抒发对他的庆贺、崇敬和爱戴之情,使他幸福与陶醉。而今归来,人去室空,他面对孤灯,孑然一身。可怜的跛脚哥哥伯尼也去世了,当时自己是得到了消息的,但却未能赶回来吊孝。早期的学生,那“三桓”之一的孟懿子也去世了。往日的亲友,故旧,俱已老的老,亡的亡了。往日的杏坛,弟子往来如云,而今却一片荒芜,萧条冷落。整个孔宅,因年久失修,墙坍壁残,一派衰败景象……这就是东方哲人追求一生所得到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