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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传 作者:曹尧德等-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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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叙说着历史的风风雨雨;仰望树冠,枝杈多已枯死,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片绿叶在告诉人们,它还活着。这株老柏树方圆数十步,一律是年轻或年幼的柏树,无一株杂树。这些年轻或年幼的柏树,或粗或细,或高或矮,但一律是枝叶繁茂,蓊郁苍翠,树干挺拔,勃勃向上,充满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孔子来到老柏树下站住,仰望着树冠,抚摸着树干,心中百感交集。多么高大、粗壮的柏树呀,它巍然屹立,直刺蓝天,在这片并不算古老的树林里,它堪称为鹤立鸡群,超凡脱俗。它本该充做庙宇、殿堂的栋梁,但却因生不逢时,或不遇明主而默默地枯老在这荒郊野坡里,等待着死亡、腐烂,化为灰烬,这是多么可惜呀,它又是多么不幸和悲哀呀!孔子围绕着这棵老柏树踱步,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心似刀绞,两颗晶莹的老泪在眼眶里团团转。然而,当他把视野放开,望着那无数株生机勃勃,蒸蒸日上的年轻和年幼的柏树时,不觉脸上的肌肉松弛,眼眶中的泪水消失,心中感到无限的温暖和欣慰!毫无疑问,这无数株年轻或年幼的柏树,俱都是这株即将枯死的老柏树的子孙和弟子,是老柏树孳生了它们,繁衍了它们,滋养了它们,使它们得以争风夺日,茁壮成长。这株老柏树或许要枯死、腐烂在这里,化为灰烬溶于这块土地,不为世人所知,但它的子孙和弟子却定会充做栋梁之材,使这座人类的大厦永不坍塌。老柏树能够如此,它就该心满意足了!至于人们是否知道它,这片树林是否记住它,这块土地是否怀念它,都是无关紧要的。

  “请夫子上坐,受弟子们一拜!”颜回过来搀扶孔子,老柏树下已经摆好了一领小席。

  孔子不解地问:“回啊,尔欲何为?”

  颜回说:“今日乃夫子千秋,弟子怎敢忘记!”说话间,弟子们已七手八脚地在孔子的面前摆出了酒肉和十个活鲜的大桃子,然后颜回和子路率领大家一起跪倒在地,向夫子磕头拜寿!

  孔子忙说:“都快快请起,不必如此!”

  今天是孔子的五十六岁寿诞之日,他怕蘧伯玉为其庆寿,惊扰了主人,便一大早带领弟子们出城郊游。不料细心的颜回却早有准备、寿酒、寿桃、寿糕,还有夫子最喜欢吃的几样菜肴,一应庆寿的物品、器具准备得完完全全,并全都带到了树林来,这怎能不令夫子无限快慰和心花怒放呢?

  弟子们磕完了头,拜完了寿,众星捧月似地将夫子围了起来,或说,或笑,或敬酒,但草地上却还跪着两个人不肯起来,其中一个是子贡,另一个大家全都不认识。

  原来子贡自在卫国做官之后,卫灵公看中了他的辩才,便常派他出使各国,办理外交大事。前不久出使鲁国,今日是为了给夫子庆寿而星夜赶回来的。跪着的另一个青年叫樊迟,他一身农民打扮,憨厚朴实,无多言多语,见人便羞得满脸通红。这次子贡去鲁国,碰上樊迟在到处拜师求学。子贡见他虽十分腼腆,但却很聪慧,便自做主张,冒昧地领来了。子贡与樊迟先到蘧伯玉家,又找到了这郊外树林。等他们来到老柏树前,适逢同学们为夫子拜寿,子贡二话没说,拉着樊迟跪倒便磕头,一则为夫子庆寿,二则为樊迟拜师,三则为请冒昧之罪,所以一直未起。

  孔子忙将樊迟扶起,问道:“樊迟啊,尔欲何学?”

  “嗯……”樊迟嗫嚅着说,“迟欲学种五谷。”

  孔子说:“学种五谷,孔丘不若老农。”

  “那就学种蔬菜。”

  “学种蔬菜,孔丘不如老圃。”

  “那……”樊迟茫然地盯着孔子,“夫子能教迟何种学问呢?”

  孔子耐心地说:“樊迟啊,君子需树雄心,立壮志。在上者好礼,民莫不尊服;在上者诚信,民莫不以诚相待。若能如是,四方之民皆携儿负女归附之,何需自己耕种呢?”

  樊迟连连点头说:“弟子学礼,学信。”

  孔子客居卫国,一直怀念着祖国,所以见了子贡,就忙打听鲁国的情况。子贡告诉夫子,鲁国依然是,三分公室,权归季氏。只是定公与季桓子更加荒于酒色,无人理政,朝野上下四分五裂,不堪一击。所以齐国的田常奏请齐景公批准,正欲兴师伐鲁,据说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了齐鲁边境。

  这田常孔子是熟悉的,早在二十年前他在齐国时,田常就与齐景公闹独立性,施惠于民,早有取齐侯而代之的念头。对此,齐景公似乎有所察觉,所以当孔子回答齐景公“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时,齐景公十分赞赏地说:“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如今齐景公年老,晏婴早死,黎鉏无能,田常羽毛丰满,他适合齐景公的口味,以对外用兵为名扩大实力,扩大影响,控制军权,以便进而夺取君位。孔子闻听田常伐鲁,焦虑不安,早把寿诞之喜抛到了九霄云外,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在草地上踱来踱去。颜回看出了夫子的心思,问道:“夫子欲救鲁吗?”

  孔子停住脚步说道:“知丘心者,回也!鲁乃我父母之邦,庐墓在此,宗庙在此,田常伐鲁,岂能坐视而不救?……”

  司马牛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救鲁?就凭我们这几个人?……”

  子路说:“卫灵公若肯借兵,由将率师往救之!”

  孔子说:“吾欲屈节于田常,派一舌辩之士适齐,陈说利害,阻田常伐鲁。”

  弟子们异口同声地说:“唯子贡堪当此任!”

  孔子说:“是呀,当仁不让于师,赐何不辛苦一趟呢?”

  子贡坚决地表示说:“赐愿往见田常!”

  子贡辞别了夫子与众同学,驾车来到齐都临淄,请见田常。田常忙出府迎接,让入客室,分宾主坐定。田常早料到了子贡的来意,八字眉竖了竖,抢先说道:“子贡先生不辞辛劳,远道而来,莫非欲阻我伐鲁吗?”

  子贡闻言,仰天哈哈大笑,只笑得田常吃惊不小,忙问道:“先生为何发笑?”

  子贡拭了拭两眼笑出的泪水说:“赐笑将军危在旦夕,却全然不知。如此以往,大事何成?”

  田常见子贡说得蹊跷,很感莫名其妙,忙凑上前去,躬身俯首问道:“先生何出此言,请明教我!”

  子贡沉吟着说道:“赐随孔夫子去鲁多年,鲁事与赐何干?

  今长途跋涉,专为将军运筹而来。”

  “先生教诲之恩,常当永志不忘!”田常解除了戒心,微笑着,笑得两眼都眯成了一道缝。

  子贡说:“据赐愚见,收功于鲁实难,伐吴图功较易。”

  田常问道:“何以见得?”

  子贡回答说:“赐尝闻,忧于内者宜攻强,忧于外者宜攻弱。将军试想,如今齐对外用兵,内外何忧?”

  田常脱口说道:“忧于内也!”

  子贡说:“将军所见,与赐尽同。将军三次请封不成,乃大臣不听令;长期以来,鲍、晏战胜以骄主,破国以尊臣,将军却无寸功可言。君恩日疏,欲与权臣相争,岂不以卵击石,危在旦夕吗?”

  田常不胜感激地说:“先生所言极是,然而先遣部队已至齐鲁边境,不可改道,为之奈何?”

  子贡说:“将军下令缓进,赐请救于吴,乞吴师伐齐以救鲁,将军岂不就可与吴交战了吗?”

  田常对子贡的才智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子贡的诚心相助感激得可以性命相报,当夜设盛宴为子贡洗尘、饯别,以珠宝相赠,结为生死之交。

  子贡昼夜兼行,车船俱乘,从临淄来到吴都姑苏,入朝见吴王,奏道:“王者不灭国,霸者无强敌,重镇千钧,加铢两便见倾侧移动。目下齐国将伐鲁,一战而胜,与吴争霸,臣窃为大王担忧!”

  吴王问道:“既如是,将何如?”

  子贡说:“宜速仗义救鲁,以抚泗上诸侯,诛暴齐以服晋,此乃大王雄长天下之功业,岂容错失良机!名为救鲁,实困强齐,智者决无疑义。”

  吴王说:“时势实如子言,无奈吴常困越,宿仇未解;现勾践养士教民,久有报吴之心。须待寡人先灭越,然后移兵伐齐以救鲁。”

  子贡奏道:“越国僻小不及鲁,吴国新强盛于齐,而大王今欲舍齐伐越,齐岂不早灭鲁而称霸中原吗?大王当以救弱存亡之仁义号召诸侯。若弃强齐而代弱越,不义不勇,何以显名当世?臣闻勇者不畏难,仁者不欺弱,智者不失时,义者不绝世。今宜存越示天下以仁,伐齐救鲁示天下以义,威霸晋国示天下以强。天下诸侯正愁无盟主,得闻大王锄强救弱之威名必相率来朝。霸业告成,易如反掌耳。如若大王恐越乘隙报仇,臣请往见越君,令他出兵随王伐齐,大王可令其充先锋以立功。此乃借齐兵以削越势,岂不上策!敢情大王明察。”

  吴王盛赞子贡之计“乃绝妙上策”,当下殷勤接待,馈赠厚礼。子贡在吴不敢耽搁,辞别吴王从水道赴越,行至中途,舍舟登陆,雇车乘坐,径到越都,在城外馆舍安身。越王得报,亲自驾车出城,到馆舍迎候,请子贡上车,亲自执鞭驾御,抵达朝门下车,延请子贡入朝,用上宾之礼接待。宾主坐定,越王问道:“大夫辱临蛮夷之邦,不知有何见教?”

  子贡将吴欲伐齐救鲁,担心越乘虚而入,以及自己的主张等大略说了一遍。勾践拱手说道:“孤因不度法,不量力,与吴为难,受困于会稽,痛入骨髓,日夜焦唇干舌,苦思与吴接踵而死。今请大夫告以利害,使孤知所适从。”子贡回答说:“吴王为人猛暴不仁,臣下难堪,国家疲弊,百姓怨上,大臣内变。伍子胥倚老忠谏,吴王深恶之;太宰嚭以嫉贤进谗,嬖幸当国,此乃上天假越以报吴之机。王若能发兵以激其伐齐之志,献重宝取悦其心,卑辞听命以尊奉,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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