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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年轻了,也想把握住这来之不易的感情和富足。她战斗了一辈子,不想落个暮年惨败。手慢慢缩了回去。慢慢后退,往回走去。嘴角强行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来,自言自语地说出声来:“哪有那么巧?不可能的,不会是她。”心中默默地补了一句:就算真的是小桃,她生活得很好,何苦要去打乱她的生活。
胡熏衣站在门内,听到了那手指在门上轻触又离开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远,她的心中越发沉冷,嘴角撇出一抹冷笑:“的确是没有看错她。”
自从何桃到三分教的第一天起,胡熏衣就着手替她寻找亲生父母。但何桃那时分明是不情愿谈及自己身世的任何情况。胡熏衣是个洞悉力超凡的女人,通过暗中观察,终于发现何桃对一个女明星的信息十分敏感。再着人去打听,得知女星曾有私生子的传闻传出,再后来又得知女星的姐姐曾有两个女儿,后来走失了一个,而未发布任何的寻人启示。于是就这样猜到了何桃的生母是谁。
胡熏衣知道,何桃其实是“被走失”的,既然人家不想要,小桃不愿回,那她就接受这个女孩儿,不还回去了。
当年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她胡熏衣现在是何桃的妈,未来是何桃的婆婆,是何桃的靠山,有她罩着,那些外人,谁也别想欺负她家何桃。
当务之急是尽快把肖甲梓那小子治好了,让他离开三分教,有多远走多远,何桃跟他们肖家人不再有任何纠葛,任谁也不要来扰乱她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赵稚鸣就独自离开了三分教,行色匆匆,连对容落落也没有打招呼。容落落却发觉了,在大门外面追上了她,焦急地喊了一声:“小姨——”
赵稚鸣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漠然道:“落落,什么也不用说,我不想知道。”说罢转身走去。
容落落茫然呆怔住,远远望着赵稚鸣仓皇逃离的背影,忽然被弥漫来的孤单恐惧裹挟。她知道,这恐惧不是她自己的,是来自多年以前,那个被抛弃在街头的名叫小桃的女孩。
感同身受。
容落落在练功场找到何桃,站在她的面前,仔细打量着她的五官,清晰地从中找到了小姨的影子。何桃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摸了摸头发,狐疑地问:“干嘛这样看我?”
容落落笑了一笑:“何桃,怎么就不跟我抢男人了呢?”
何桃专心地收拾面前的练功木人,面无表情:“没兴趣。”
落落背着手,踢踏着脚底的石子:“哎,那我也没兴趣了。”
“嗯?”何桃意外地瞅了她一眼。
“你不来抢,我也就觉得那玩具没那么好玩了。”顿了一顿,说:“小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何桃过了几秒钟才醒悟到这话的意思,待停下招式转头去看,容落落已走远了,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我回城了,等这些事消停些了再找你玩。”
何桃怔怔在原地站了良久。
何桃是赵稚鸣的女儿,这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吗?这么说,赵稚鸣一早匆匆离开,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吧。
毫不犹豫的逃离,生怕粘在身上惹上麻烦,终是再一次离弃。果然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完全不知情的话,或许还会抱一丝幻想。她最不愿看到的现实,清晰无比地横陈眼前,对她发出冷酷的嘲笑。
你这个弃儿。
第52章 小病根
何桃她心中充斥了愤怒抑郁,想要暴打一顿练功木人以泄愤;手脚却忽然失了力气;倚着木人滑坐在地上,脸埋进臂弯;思维变得苍白空洞。
不知坐了多久;感觉有人拿脚尖轻轻踢了踢她的腿侧。茫然抬起头来,看到肖甲梓站在旁边。
“喂,解药,坐在地上干嘛?”他问。
她急忙抹了抹脸,想要擦去狼狈的泪水;却意外地发现脸上干干的,其实自己并没有哭。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真是心死到哭都不值了。
肖甲梓注意到她格外失落的脸色;心中微抽了一下。歪头打量着她,问道:“你怎么了?病了吗?”语气认真起来。
“没什么,累了休息一下。”她含糊其辞地带过,用反问引开话题:“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师父怎么没拦你?”
“他跟掌门去布置什么机关去了——好像是为了整我。”
“是给你治病啦。”
“这山上忽然好像少了很多人,太安静了,让人感觉太压抑,我就来找找解药。”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到解药果然就好多了。”
她蹙眉看着他:“肖甲梓,你这病果然是成问题呢。真的应该根治,否则以后可怎么生活啊。”
如果能跟你一起生活就一切都解决了。他默默地在腹中念了这一句,却没有说出来,生怕破坏了这一刻难得的和谐气氛。沉默一阵,忽然说:“上午妈妈给我来电话了。她人在国外经营自己的公司,特意打电话来,跟我解释跟爸爸离婚的事。她说,一直以来他们各自忙于自己的事业,见面机会稀少,性格又都很强势,婚姻走到尽头,是必然的事。”
何桃静静听着,没有插嘴。
他停顿了一阵,才缓缓补上一句:“……而不是,因为什么第三者的原因。”
“哦,这样啊。”何桃平静地应道。
“所以,何桃……”他终于抬头看住她的眼睛,“我可以接受赵稚鸣为我的继母。”
“哦,恭喜你们一家和睦。”她淡淡说道。
他的神态压抑不住地急躁起来,想要表达什么,又不知怎样表达才是合适的,憋了半天,呼地站了起来,扯松束缚的领带,有些恼羞成怒——生自己的气,大声说:“我不介意你是我继母的女儿了,不要去管那些事了。”
何桃抬起眼看着他,目光凉凉的。
“不好意思,我介意。”心中冷笑到抽痛——她才不想跟赵稚鸣成为一家人,不稀罕,不愿意。
“……”肖甲梓没想到她居然会拒绝,意外地愣住了。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因为这别扭的血脉关系而激愤暴躁,亲手把两人的关系撕裂。他感觉得出她曾经努力地想要修补,却终是败在他的鄙弃之下。
他原以为,过不去那道槛的只有他自己而已,只要他爬过那道槛,她自会在槛那边等着他。
然而现在他翻过了那槛儿,却惊慌地发现她不在那里。
待他回过神来想要揪住她问个清楚时,她已运起轻功,踩着树梢飞远了。他气急败坏地追了一阵,很快就跟丢了。咬牙切齿地发誓:可恶,以后一定要学轻功,否则连女人都追不上……
何桃踩着树梢一路疾行,胸中憋闷,情绪波动,气息不匀,一个不留神,脚下“咔吧”一声,踩断了一根树枝,冲着地面栽了下去。好在身手敏捷,半空中已经调整了身形,安全着陆。
地松落叶松软,干脆就在灌木的中间席地躺下。透过叶隙的阳光碎片落在脸上,一片片温暖的烙印。眼睛闭着,睫毛不住的颤,泄露了内心难以平复的波澜。她也曾硬气地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有着用一句“凭什么”就能抵抗一切的勇气。即使是知道了赵稚鸣是他的继母的时候也没有退缩。小夹子和核桃的故事,是干净美好的私密回忆,不关别人的事,不容干涉,不受侵犯。
可是在他把所有人的过错都化成怨忿丢到她的头上时,她一个人的力量抵不住全部压力,早就垮掉了。这时候再跑来跟她说什么“不在意”,真是笑话。自始至终,从头到尾,就没有考虑过她的想法。
远远的传来脚踏树叶的声音,她敏锐地判断出是肖甲梓的脚步声。他跑得匆忙,似乎是在找她。她死人一样躺在灌木中一动不动,木然等着他从旁边毫无察觉地走过。
突然有异动。闷闷的几声戳指的声音。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三分教绝学桃花点穴手。她忽地爬了起来,远远看到有两个人扛起姿态僵硬的肖甲梓往林中跑去。
搞什么鬼?她一跃而起,跟了上去。跑了没多远,面前传来一声招呼:“小桃,正要去叫你呢。你来的正好。”是何止。
抬头,发现已来到了后山山喉洞的洞口。诧异地问:“师父,您在这干嘛呢?”
“布置场地,给肖甲梓治病。”
“肖甲梓呢?”她不安地张望了一眼黑洞洞的洞口。山喉洞是个溶岩洞,贯穿整个山体,蜿蜒深邃,溶岩壮美,是落月山景区劳规划中未来要开发的景点,洞内扯了一根电线,有简单昏暗的照明。
恰巧何墨痕从洞里走了出来,见何桃来了,对他们二人吩咐道:“我已经把他点住了,你们进去吧。大约在洞中段的位置。”
何桃惶恐道:“掌门,你想干嘛?”
何墨痕背负着手,两眼炯炯有神,信心满腔:“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最有效的疗法。”
“什么……置之死地?”何桃一阵毛骨悚然。
何墨痕说:“肖甲梓小时候接受隔离治疗时,因为你的小动作,留下这一丝病根儿成了隐患。现在只要把这根病根儿掐断,就彻底痊愈了。现在,我把他点住,困在洞的深处,你要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明确告诉他你不会再帮他,让他自己走出洞去。他克服恐惧走出来的一刻,就是痊愈的一刻。”
何桃满心不安:“如果他克服不了,又晕过去呢?”
“我给他事先服了醒神的药,他想晕也晕不了。对了,别试图给他解穴,我点的穴,凭你们的水平,还解不开。”
何桃结结巴巴道:“掌门,我觉得这疗法,略狠了点儿……”
“唯有猛药才能根治!去吧!”何墨痕伸手在何止背上拍了一把。
何止果断拉着她就往洞里走去。她知道没有办法违拗掌门的指令,只能顺从地跟着走去。不自觉地脚步加快了,变成她拉着何止。何止突然停住脚步,手臂用力,拉得她一个趔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