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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是公社的一个小干部,妈妈是村里小学校的民办老师。学校坐落在岛的正中心,因为学生太少,老师更少,所以好几个年级的学生在一起上课,一个老师不但要教几个年级的学生,还要教好几门课。
还在学龄前的时候,张波就喜欢往学校跑,因为好奇,还因为妈妈在那里。他常常坐在教室的后排听课,觉得妈妈讲的那些东西是那么神奇。
妈妈是岛上最有文化的人了,她出身农民,本人也是个农民,为了改变自己的农民身份,直到35岁还要去城里的师范学校进修。她后来果然实现了“农转非”的梦想,而且还当了这个小学的校长。在这个女人的心目中,一个农民的孩子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除了用心读书之外别无他途。所以她对张波兄妹二人的要求极严,这有点像沈向洋的母亲对待自己儿子的态度。
但是张波那时候还不懂这些,他生活在小岛上,就像生活在天堂一样快乐。小岛人少,大家都认识,亲密无间。一群孩子整天玩在一起,既开心又热闹,没有成绩单,没有周末辅导班,没有竞赛,也没有什么“重点学校”之类的复杂念头,这让张波觉得自己的童年特别开心。
母亲从不干涉儿子的游戏,也从不给儿子增加作业,但她要求他在规定的时间回家,一旦坐下来学习就不能三心二意,无论作业多少,都必须完成之后才能起身。她说:“一个好的学习习惯比学习本身还重要。”如果做完作业却养成一身不好的习惯,那就还不如不做作业。
在这样一种环境中,张波从来不会担心自己的能力,也不会为了考试成绩感到压力。但他总是特别注意自己的品格和习惯。自从有一次撒谎被妈妈痛打一顿,他就知道妈妈最在乎的是他的品格。
12岁那年张波小学毕业,该读初中了。鱼山岛上有一个中学,但妈妈知道从那里根本无法找到通向大学的道路。这不是成见,在张波之前,这所中学里出来的学生还没有一个人能够走进大学。所以妈妈权衡再三,终于决定让儿子离开她,也离开快乐童年,到县城去读初中。
县城也在一个岛屿上,比“鱼山”只大一点,在小张波的眼睛里已是一个繁华世界。他在这里呆了两年,直到初三。现在,他不再是那个12岁的孩子了,不会再往家乡的方向张望。他明白这世界不仅是大海中的小岛,不仅只是这座小城,还有大岛,还有大陆,还有更大更繁华的城市。他打算一步一步向那里走去。
初中毕业的考试他是全区第一名,进入了舟山群岛最好的高中。他走进了舟山市。舟山是我们国家的第三大岛。这是张波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的一片陆地,和最大的一群人。夜晚华灯齐放,就成了他见过的最大一片灯光。儿子现在再次想到妈妈的话:
“去吧,走出小岛。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走出去。”
他已经知道,这座城市也只是他人生道路上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就像漫漫征途上的一个驿站。他还要向前走的,越走越远。这信念在前面引导着他。
此后三年,他没有为考试忧虑过。他从来不存侥幸心理,平时兢兢业业,考试时一丝不苟。但是在高考前夕,他生病了,别人都在做最后的冲刺,他似乎冲不动了。老师为他着急,可他反而一点不急。他有11年的积累,了解自己,觉得根本用不着冲刺。
“我觉得高考不是用难度来衡量你的水平,它其实是在考你的心态,至少有80%取决于你的心态。有些题做错了,或者没做出来,并不是因为你不会,可能因为心态不对,太紧张了。要说我好,就好在心态上,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紧张。”
尽管如此,最后的结果还是让所有人意外。张波大大超越了自己平时的水平,而且超越了学校,超越了舟山。他去学校领成绩单的时候,一个老师冲着他喊:“你是第二。”
“什么第二?全校?”他兴奋地问。
“不……不……”老师更兴奋,一时竟说不全一句话。
“全市第二?”他在心里想,嘴上却又不敢问。
“是……是全省第二。”
他大感意外,但成绩单上的确有他的总分数:643分。还印着“第二名”三个字,不由他不信。他跑出来寻找电话,第一个念头是告诉妈妈,他没有忘记妈妈的话:
“去吧,走出小岛。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走出去。”
爸爸希望他去读浙江大学。他知道那是一所好学校,但他觉得那离家太近。他想走得再远些。
他想去清华大学,可是人家根本就不到这个岛上来招生。有一天,他听说清华大学的老师到了宁波,还开辟了一个招生点,就往那里赶去,坐了几个小时的船,然后登上大陆,再坐几十分钟的车,好不容易赶到,人家早就不在那里了。他很失望,又很迷茫,觉得眼前的世界越来越大,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恰在这时遇到了中国科技大学的老师。那老师听了他的小岛故事和他的迷茫,惊讶不已,于是向他介绍中国科大,还说欢迎他去。老师的态度和蔼可亲,让他当场有了好感。于是问老师中国科大在什么地方,老师说在合肥。他眨眨眼,对这城市一无所知,只听说它离舟山很远,就笑了。
第84节:第七章 情商时代(5) ↑回顶部↑
他到合肥去读中国科大,本科4年,硕士3年,连续7年没有离开这个城市。直到1998年10月1日,他已25岁,开始读博士,终于决心去看看北京。
走进北京的第一个感觉是“特别大”,接着就开始后悔在合肥呆了那么多年:“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合肥啊北京啊有什么差距,如果知道合肥比北京差这么远,可能就会选择清华大学了。”两周以后他第二次走进北京,这次看到了还没成立的微软研究院,看到希格玛大厦第五层里正在装修,一片狼藉。又过了两周,他第三次来到北京,在国贸大厦看了全国软件博览会。这一天他又想起了妈妈的话:
“儿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走出去。”
他觉得北京已经属于他了。“早晚有一天,”他想,“我会回到这里来的。”
他学的专业是“人工智能”,自以为这正是微软需要的,于是加紧努力,其直接的成果是制作出“机器人足球赛”的完整程序。微软公司对人工智能不感兴趣,但对张波感兴趣。他获得了“微软学者”奖学金。有了这笔钱,他走得更远了,带着他的机器人到澳大利亚去参加“全世界机器人足球大赛”,虽然没有得到名次,却是又一次大开眼界。
2001年夏天,他终于完成了20年的学业,获得博士学位。他再次走进北京,这一次他留了下来,成为微软亚洲研究院的一个副研究员。
幸福是相对的
童年时代的重要性不仅体现在学习知识,也体现在养成一种健全的人格。
——沈向洋
“我这一辈子最自豪的一件事,就是18岁以后再没有拿过家里一分钱,还不断地给家里钱。”沈向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比如现在我的父母需要买一套房子,我会付钱帮他们买。父亲上次来北京,我看他对摄像特别有兴趣,马上就去买来一台摄像机给他。我觉得他们这一辈子都是那么艰辛,晚年应当过得好一些。”
提到父母的艰辛,沈向洋眼圈发红:“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对家里的经济状况很清楚,对生活的艰辛领会得非常深刻。”读者已经知道,他的家原来是在农村的。后来母亲到镇里一个小工厂做车工,第一年每月工资才十五块钱,然后是十八块钱,到第三年,一个月可以拿到二十一块钱。父亲那时候的工资是四十六块五。“我对这些都记得非常清楚。我还记得父亲每个月都要寄七块五给我奶奶,还要给外公外婆一点钱,剩下来的要养活全家。我现在对我儿子的教育感到非常无奈,他们完全不能体会物力艰辛,好像钱来得都很容易,可是我小的时候,是很省吃俭用的。”
沈向洋是家中几个孩子的老大,但他从来不是一个中心。母亲要关心家里所有的人,对他没有丝毫的纵容和娇惯,所以他说:“我很能吃苦,而且觉得吃这些苦不算什么。我到今天都难以想象母亲娇惯孩子是一个什么概念。”
就像我们在前面说过的,母亲对他很严厉,但他从来没有对这种严厉产生反感,也许是因为他11岁就离开家了,在那之前,反叛的意识还没长成呢,等到进入叛逆的年纪,他已经在大学里了,离父母很远。“孩子与父母有了一定距离以后,反而觉得父母更亲,”他这样说,“因为你更容易想到父母对你的好,你做了不好的事情,父母又不知道,不会再那么严厉地训斥你。所以我和父母的关系一直很好。”
那么小的年纪,独自一人在学校生活,30多个同学住在一个屋子,挺凄凉。那时候乡下人都很穷,他自己背着大米到城里,然后换成饭票,再换米饭来吃。能吃饱,就是没有油水。一个炒菜九分钱,好一点的一毛三,可以吃个肉丸子,再有几根菜之类的,可这些他都吃不上。他每月回家一次,母亲问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吃得好不好”。他总是说:“很好了,我能吃到一个青菜汤。”
那可真的是青菜汤,三分钱一碗。我的两个同学合吃一碗,再买一份饭,四两。现在跟别人说,谁能相信啊!什么叫“清汤寡水”啊?我可以告诉你,就是一个大木桶,做饭师傅拎上来,往上面浇几滴油,把勺子伸到里面,半天才能捞上来两片青菜叶。真的就是两片青菜叶!母亲让我隔一天吃个炒菜,我老提醒自己,这炒菜可是要一毛三。一毛三啊!你想啊,如果你隔一天就吃一个炒菜的话,你30天就要吃掉两块钱了。那时候,大概是1978年到1979年,这是很多钱啊!母亲一个月给我八块钱,所有的吃用都在里面,怎么肯花那么多钱吃炒菜啊!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