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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出了何等门道?”
“我欲兵行险招,要跟家兄多多商议,救人的是乃我二兄,我这小小伎俩就不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啦。”
眼见少女又要顺着钩绳子下城,杨广叫住了她。
李纤阿不明所以,看着杨广解开了他自己的外袍。
看着女孩儿猛地转过身去的样子,杨广轻笑了一下,他素来凶悍暴戾,就算是笑也带了血腥气,可是脱下自己身上内甲扔到李纤阿面前的举止却是足足的风流潇洒。
“将这甲衣穿上,你好歹叫我一声表叔,这就是见面礼了。”
只穿着中衣站在城墙上的皇帝脸上有笑,浑然不把百丈之外的突厥强兵放在心上。
轻轻蹲下捡起比铠甲要轻薄的多的甲衣,李纤阿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在上面摩挲了几下。
“陛下,外患不足惧,民心失之难复,三征高句丽,南挖大运河,如今天下民乱四起,您若早知有今日之事,当日可还会千里征讨?百万民夫离家,百万民妇嚎哭,中原富庶之地十室九空,只换来了繁华之下白骨累累,您可曾后悔?”
李纤阿目光炯炯地看着杨广,手中还拿着他赠与的防身之物,问出的问题,是满朝文武敢想不敢问的。
“狂妄!”
杨广抬起手对着李纤阿遥遥点了两下,旁边听见了李纤阿问题的士兵们纷纷跪下。
看着女孩儿直直地看着自己脸上并无惧色,杨广反而笑了。
“若你知道你千里而来却因为一句话被我所杀,你可会后悔?”
“有答案,便不悔。”
李纤阿想不通,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已经富有四海了,却又会穷兵黩武,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已经占据了这浩荡江山,想的却是血染天下,那些埋在运河边的枯骨,那些葬于白山黑水的魂灵,是如今天下大乱的因,也是当日面前这人一意孤行的果。
他还能改么?
“好,这世上,朕还没见过比朕更狂的人,你不悔,我也不悔,高句丽要打,运河要挖,我要的是千秋万代的功业,当初要,眼下要,将来,还要。”
可这千秋功业,让天下人心离散,注定会颠覆你们杨氏江山。
在这遍地烽烟之时已经察觉到自己父亲真实想法的李纤阿低头不语,只是慢慢地把那件灰色的甲衣套在了身上。
“瘦骨伶仃,难怪能凭借一根绳索来来去去,走吧,他日朕回京再找你进宫说话。”
李纤阿行了一个拱手礼,便从城墙上翻身而下。
十几天后,李世民率上万兵马进军雁门关,不仅军容齐整,更是多备旌旗锣鼓,一两万的军队造出了十万精兵的气势。
本就对南下兴趣不大的突厥可汗怕自己得不偿失,在向隋朝索要了一些财物之后便从雁门关撤兵。
得救的杨广想要招李三娘进宫闲谈,却被李渊以三娘订婚为由上书婉拒了。他觉得扫兴,想了想,到底没派人把她从晋阳强召进京,只是送了些绫罗绸缎给“表侄女”添妆。
其实,李纤阿不仅仅是在待嫁,更是在养伤。
因为评价杨广“为屠狗豪客可活命,为天下之主必殒身”被李渊行了家法,不止是为她出言不逊,更是因为她恃才傲物不知收敛。
在床上躺了足足两个月,李纤阿变得沉稳内敛,不复曾经的任性狂妄之态,杨广又收了几个美人,便把李三娘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第二次看见李三娘的时候,她已经是温婉的柴家新妇,那等谦卑和煦,让杨广忍不住以为当日和自己一起看突厥兵的李三娘其实是他的一场幻梦。
再无人叫他一声表叔,再无人,用清凌凌的眸光,看向他胸中深处。
“当日你也是千里独行来护我之人,如今,也要摘我这大好头颅了。”
第206章 叮嘱
“我感觉池迟演戏和她演王子的时候不太一样啊。”
天越来越冷了,黑的也越来越早了。
剧组晚饭的开饭时间从晚上六点提前到了五点,吃饭的地方也从敞开式的餐厅搬到了拍摄点旁边的室内。
天冷了,剧组跟着“看戏”的人也少了,今天下午拍的是打仗的群戏,结束的比预期的快,导演米子明干脆又把池迟一场黄昏到夜晚的对战戏提了上来,为了抓住昼夜相交的那一刻,他们的晚饭推迟了。
所以此刻餐厅里只有小猫两三只,哦,错了,还有一条狗。
拍完了对战戏的涂周周从于缘那把小嫌弃也带来了餐厅。
现在,他一边吃着饭一边听蒋星儿说话。
“肯定不一样啊。”
餐厅今天提供了排骨馅儿的大包子,还有热腾腾的鸡汤小米粥——虽然演员们要控制体重,但是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干的都是力气活儿,一来为了让大家别觉得冷,二来也是为了对抗在大风天工作的体力消耗,后勤也提供很多热量高又容易饱腹的食物。
涂周周一向没有什么控制体形的自觉,要是有助理在一边监督他还能克制一下,要是没人管,他就是个一顿饭吃四个大包子的好汉。
比如现在。
“池迟演王子的时候整个剧情全是靠着王子的内心变化来撑着,每一集都是结构完整、内心变化完整的故事,编剧把整个的心里架构做的很细,池迟要的是各种精准的‘表现’。
她选择的表演方式呢,就是让自己去彻底揣摩王子的内心。
现在拍的平阳公主讲的是个女人如何驰骋天下又在种种无奈中英年早逝的故事,作为绝对的主角池迟就要承担起‘讲故事’的责任,可是她的这个角色性格是要通过一点点的剧情来展露的,东一点西一点去找。
演王子的时候池迟是用自己的全情代入去演戏,演李纤阿的时候她就换了一种方法,不再让自己变成那个人,而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让这个角色变得符合剧本要求。”
“哦……”蒋星儿低下头喝了一口西红柿鸡蛋汤,也不说自己听懂了还是没听懂,用面包把汤送下去,她抬头一看涂周周三口两口吃完了一个包子又一口吃掉了半个咸鸭蛋的黄,把咸蛋清拌进了小米粥里,郁闷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呢?”
“什么然后?”
“然后你有什么证据表明你说的对啊?”
“这个啊,演王子的时候池迟显然就是王子,演李纤阿的时候池迟为了表现出平阳公主身上那种领袖气质,在这个角色身上增加了很多自己的隐藏特质,所以你就觉得她和演王子的时候不一样了嘛。你再想想池迟本人是个怎样的人。”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今年才二十出头的涂周周从三岁就跟着爹妈在话剧团里看门道,也跟着观摩过好几位大师的表演,对于很多表演的直观感觉是很精准的。年初的时候卫萌带着他们一起去做“观察作业”,涂周周一直坚持着,过了几个月他的观察能力和逻辑归纳能力都有了显著的提高,也就让他稍微看清了一点他过去一直看不懂的池迟。
年轻人嘛,找到了共同话题聊起天来是叽叽喳喳没完的,从池迟演戏技巧到池迟的个人特质,涂周周都有看法可说,蒋星儿就在旁边听着,两个人完全没有“当着老板家的走狗非议自家老板”的自觉。
走狗小嫌弃已经长大了很多了,现在就趴在桌子底下跟一块骨头玩耍。
“其实剧本里的李纤阿形象还是不够具体的,一堆标签拍上去,真演起来的时候反而让人觉得手足无措。”
从文字到影视作品的转化是非常考验人的想象力和审美能力的,方十一心目中的李纤阿是个骑着天马划过天空的女神,放在小说里是让人觉得如同天人,真要演起来,池迟又不能真的上天,更不能穿越回古代纵横天下,所以,她得靠自身的魅力去丰满这个角色,让这个角色更合理也更有广泛性的魅力——这也是IP改变的行业浪潮中人们对演员的要求,他们要演的,就是已经存在于很多人脑海中被极尽美化甚至神话的角色。
相比较而言,涂周周的马三保就很好演了,戏份少但是人设比较讨喜,前期是忠心耿耿又聪颖淘气的马僮,中期是能言善辩的少年兵骰子,后期是功成名就却也被“天子之命”给夺走了一切温情的冷漠将军。每次一成长和改变都清清楚楚。
因为出场的少,所以他的情感变化可以表现的明显又抢眼,与他同样的还有蒋星儿,或者说,蒋星儿演的郑姣其实更简单一些。
前期就是李纤阿的捧哏,心灵手巧又沉着稳重,中后期的时候失去了爱人马三保,在李纤阿死后为了报仇嫁给了李世民。
他们的变化和成长都缠绕在故事的主线上,只要身为主角的池迟把握好李纤阿这个人物的演变节奏,他们的表演就水到渠成了。
“唉,什么时候我能跟池迟一样想演什么是什么呀?上学的时候明明什么都学过,真进了影视圈儿全都是看脸说话的。”
拍拍自己的脸,蒋星儿犯愁地叹了一口气。
想想自己看的那些本子,女主角要么深情婉约要么傻白甜像个低能儿,难道就因为她自己长了一张适合谈恋爱的脸,她就只能去谈让人逻辑混乱的恋爱么?
“说到这个,我真的特别佩服池迟的就是她的转型速度,简直是停不下来的节奏啊,每一个片子都给人不同的感觉。”
蒋星儿还没夸完池迟,就看见小嫌弃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冲着餐厅的门口疯狂地摇尾巴,嘴里可怜兮兮地呜咽着,没过一会儿,大门打开,他们正在讨论的人和几个工作人员一起走了进来。
穿着黑色卫衣的池迟先走过来拍了拍小嫌弃的脑袋,跟蒋星儿和涂周周打过招呼才去取餐。
卤羊肝、蔬菜汤、一个排骨包子和一点捞汁小凉菜,从一进餐厅就让所有人情不自禁去看她的女孩儿在甜点桌旁边拿了一块枣泥蛋糕,又被后勤小哥儿套路化地塞了一盅银耳雪梨羹。
蒋星儿的目光随着她们家老板游走,心里不断地把她跟当初拍王子的时候那个池迟对比,当时的她走在人群中就是那么的不引人注意,现在又让人总觉得她带有一种磅礴的气场,明明是两个人,却有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就好像她演王子的时候她在戏外都有点像王子,她演公主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