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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倒是没错。”隔着墨镜,池迟也能看到顾惜挑了一下眉头。
“玩得不溜,我怎么红呢。”
下车要走五十米的青条石小路才能走到茶馆门口,就为这五十米路,顾惜戴上了墨镜又戴上了口罩,然后用一个宽檐大帽子把自己的脸再遮一层。
小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池迟穿着运动鞋倒是无所谓,就是苦了穿着高跟鞋的顾惜了。
跟在顾惜的身后,女孩儿总觉得她左右遮拦着走路会一头撞在旁边的石墙上。
正担心着呢,顾大明星脚下踩着的细高跟就歪了一下。
一只手揽过顾惜的腰,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帽子,双手一起使力,池迟借着身高腿长的优势一下子把顾惜遮挡得严严实实。
“喂!”顾惜惊叫了一声,一只手从她身后搂过来的感觉让她有点不安。
池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腰:“你当明星当的都要撞墙了。”
“谁撞墙了!这路多难走你不知道么?”
“我还真不知道。”
顾惜的小身板在一直保持高强度锻炼的池迟来看根本就不算啥,双手一夹一抬,最后的三十多米路上,顾惜就跟脚下踩着云似的轻飘飘地就走了过去,连自己到底踩没踩着地都没感觉。
茶馆的二楼,安澜当窗而坐,就看见了两个年轻女孩儿相携而来的情景。
对于年届五十的安澜来说,在娱乐圈里饱经了风浪的顾惜依然是年轻的。
“小顾带的这个新人,和她的感情不错啊。”
说完,她低下头慢慢地喝了一口茶。
坐在她对面的就是国内知名的商业片导演费泽,他的年纪比安澜还要小一点,听见这话笑呵呵地说:“年轻的女孩儿嘛,在一起相处久了,感情看起来都不错……哈哈哈。”
安澜笑了笑,没再说话。
坐在他们下手位置的方栖桐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地充当着两位前辈的背景。
费泽看了那个长相清纯可人的新人一眼,心里还是满意的。
再没人说话,茶室里只有茶香气四散流淌。
顾惜气势逼人地开门进来,池迟手里拿着她的帽子,跟在她身后。
“宁姐,费导,好久不见。”
顾惜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谦逊,又带了新的掌控一切的气势。
毕竟这次的电影,她是制作人、是投资方,是牵线人,不再只是一个演员。
“每次看见小顾,都觉得你越来越漂亮了,跟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一样,光芒四射。”
安澜笑着站起来,顾惜上前两步主动跟她拥抱了一下。
费泽对着顾惜摆摆手:“最近血压不好,和你拥抱一下我估计得吃好几天的药。”
顾惜找了费泽旁边的位置坐下,费泽给她倒了一杯清茶。
“那我就把这个拥抱留到咱们电影票房过十亿的时候,反正到时候你的血压也得上去,两次的药合在一次吃。”
她神采飞扬,仿佛票房十亿是必然的事情。
费泽笑着点头,在他心里,顾惜初当制作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多听她说点吉祥话又不用给钱,凑个趣罢了。
到了此时,房间里只有池迟和方栖桐两个新人还站着。
“这是我工作室里签的新人,叫方栖桐,我记得《女儿国》里需要一个清纯可人的女祭司,就把她带来了,总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安澜面带微笑地指着方栖桐说道。
顾惜抬眼看了方栖桐,仿佛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第五个人存在,在看见她的瞬间,顾惜就明白了为什么安澜要说玲珑是一个“清纯可人”的祭司了。
方栖桐她就是按照“清纯可人”的模板长得呀!。
“长得真好,难得看见把清纯长在脸上的,多少人都是用手术刀糊上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已经从方栖桐转向了费泽,眉眼都带着自得其乐的笑意,仿佛只是在说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费泽自然不会为了个刚见面的新人就驳了她的面子,为了这个并不好笑的笑话,露出了那么点笑意。
这点就够了,至少让顾惜确认,此时的费泽并没有对方栖桐建立足够的好感。
安澜看看顾惜又看看费泽,双手从茶杯上拿起,放在了膝盖上。
“毕竟也是演员,长得怎么样不重要,适不适合咱们这部戏,才是最重要的。”
这句话说得在理。
老好人费大导演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顾惜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放下身段去欺负一个新人,她就算做得出来也不能当着未来合作伙伴的面去做。
可是她有点慌,就算她自己知道池迟是最好的,也怕池迟扛不住竞争对手“贴脸”。
贴脸,就是说一个演员能凭借外表的相似性、气质的相近性去饰演一个角色,比如几个经典款的小龙女,她们多气质清冷、身材瘦削,站在那不言不语就带了遗世独立的味道,这就叫贴脸。要是找个包子脸还有小酒窝的姑娘去演小龙女那就是怎么演怎么违和了,因为她跟人们对这个角色的既定形象不相符,就算拿出奥斯卡影后的演技,也未必能比贴脸的演技一般的演员演得更贴合人们的想象。
顾惜在自己的封后电影《河魂》里面饰演的是一个貌美泼辣、敢爱敢恨的牧羊女,被评委们一致认为是“热情奔放、动人心魄”,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演技能打多少分,之所以会让人感觉到“惊艳”,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本身外貌和性格与这个角色的“贴合”。
占过“贴脸”的便宜,才知道这个便宜占了之后有多大收益。
在《女儿国》的剧本中,有四个主要的女性角色,顾惜扮演的女王高贵矜持,柳亭心扮演的将军忠诚鲁莽,安澜扮演的宰相老谋深算,剩下的祭司天真不谙世事,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心,才受人利用成为故事发展的一条重要引线。
“人物还都在剧本里躺着呢,适合不适合,也不是看看长相就知道的。”顾惜笑着对安澜说,“宁姐当年的《灯笼的故事》,在放映之前不也有很多人说宁姐气质太好,不适合演村妇么?”
安澜微微笑了一下,看向池迟:“小姑娘长得不错,小顾你不介绍一下?”
“哦,这是池迟,也是个新人,我带来给费导演看看,要是觉得还行她就演玲珑了。”
什么合适不合适,什么贴脸不贴脸,在来之前顾惜还想让池迟通过演技把方栖桐给ko了,现在她只想充分行使自己制片人兼投资人的决定权。
方栖桐站在一旁,她的手背在身后,手指交握纠结,越来越用力。
刚刚短短的几句对话,她从被人从外貌开始肆意点评,最后居然连跟另一个人比较一下的权利都没有么?
什么叫觉得还行就演玲珑了?
那她呢?她算什么?
顾惜明明是在为池迟争取着角色,池迟自己却一直有点神游物外。
这里的每个人,好像每一句话都另有含义,每一个笑容都含有目的,相比较这些,池迟更想痛痛快快地去演一场戏。
费泽并不接顾惜的话茬,他含笑看着池迟。
“池迟是艺名么?”
“是本名,池塘的池,迟到的迟,今天我和顾小姐来晚了一步绝对不是因为我名字的关系。”女孩儿的语气里带着天生的亲昵和戏谑,仿佛她和费泽也是相识许久的旧交。
“那是因为什么呢?”费泽的两根手指拈着轻巧的茶杯,一口茶缓缓地送进嘴里。
女孩儿笑着、慢悠悠地说:“因为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路上的司机们都抬头看天,我们也就只能陪着多看一会儿,幸好您和安澜女士都是体贴温文的长者,不介意我们在路上对心情小小的放纵。”
一段话缓缓说来,把刚刚顾惜与安澜之间似有似无的针锋相对洗刷的干干净净。
费泽调整了一下坐姿,与方栖桐的拘谨沉默相比,同样身为新人的池迟,这种舒缓的坦然明显更吸引他。
“你有过什么演戏的经验么?”
“龙套,配角,一个不知道会不会上映的电影主角。”
女孩儿摊手,一脸的无奈:“所有的好运气,大概都用在被顾小姐看中上了。”
如果不是还有别人在这里,顾惜大概会用眼神瞪死她,知道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么?大牌影后、大牌导演、还有跟她竞争角色的竞争对手,就在这里直接地说抱她大腿好么?!
虽然被池迟抱大腿的感觉确实挺爽的。
“一看就知道,顾小姐确实很欣赏你,但是欣赏归欣赏,演戏归演戏,我们在座的都是电影从业者,讨论问题还是要从电影本身出发。”他看了一眼顾惜,显然是在表达自己对她刚刚那种态度的不认同。
“你有信心演好祭司玲珑么?”
“有。”池迟点了点头,脑后乌黑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甩。
“这里剧本,你们两个人来试试分别演同一段的剧情,为了公平起见,一个人演的时候,另一个人要出去等着,可以么?”
池迟和方栖桐同时答应了。
顾惜看着池迟,觉得自己刚刚的据理力争的做派像是个笑话,池迟根本就不领她的情。
池迟从费泽手里接过台词本,顺便给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添上了茶,又给茶壶里续上了水。
“麻烦各位在这里喝茶稍等。”
转身,她对着顾惜很自信地笑了一下,就率先开门走了出去。
顾惜脸上不露声色,其实心里的那点气儿已经被她一个笑容安抚下去了。
这个小丫头,自己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这么想着,顾惜脸上挂着标准版的笑容,开始和费泽安澜讨论起了电影的投资问题。
对着台词本,方栖桐的脑袋里想的还是刚刚在茶室里的一幕幕,在池迟的衬托下,她像个木讷的傻瓜,被人随意地嘲笑还没有回击之力的傻瓜。
池迟低头默默地看剧本,偶尔闭上眼睛想着什么,看起来从容沉着不慌不忙。
方栖桐越看池迟,越觉得一股怒气冲击着自己的大脑,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想想自己曾经演过的那些角色。
想想自己被人追捧的大学生活,想想自己高分入学的傲人成绩,想想在剧组里那些人对自己的剧组。
这些都能让她更快地恢复成平常的状态,可她依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