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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佩特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表情,他说:“我已尽了最大责任。你拿到了你的小玩意儿,如果这玩意儿不是你要的那个,只能算你不走运。可不是我。”
“唉,得啦,先生,”古德曼说服他道,“我们都失败了,没理由要哪一个负担最大的损失,再说——”他从身后伸出右手,手里有一把小手枪,枪柄上雕着花,镶嵌着金银和珍珠贝,“干脆一句话,先生,我请你还给我一万美元。”
史佩特面不改色,耸了耸肩,从口袋里拿出那只信封。他刚想交给古德曼,又犹豫起来。他打开信封,抽出一张一千元钞票,把这张钞票塞进裤袋,再把信封口塞好,递给古德曼,“这算补偿我的时间和开支。”他说。
古德曼沉默了一会儿,也学史佩特的样子耸了耸肩,接过了信封;“好,先生,我们得向你告辞了。除非”——他眼睛周围的肥肉全都皱起来——“你愿意加入我们这个君士坦丁堡的探险队吗?你不去,好啦,先生,老实说,我倒愿意跟你在一块儿,你正配我胃口,一个非常机智,很有见识的人。因为我们知道你很有见识,所以我们相信你一定会为我们这个小小的冒险计划保密,这样我们就能安心向你告辞了。我们知道而且相信你也了解这个事实,情况明摆着,如果这几天出的事有法律上的麻烦,那你和可爱的奥肖内西小姐同样也有责任。先生,你很精明,不会看不出这点的。”
“我懂。”史佩特说。
“你肯定会懂的,现在你已经用不着一个替死鬼也能对付警察方面了。”
“我会安排好的。”史佩特说。
“我肯定你会安排好的,好啦,先生,告别辞越短越好,再见。”他庄重地弯了弯腰,“至于你,奥肖内西小姐,我把桌上这个希罕的玩意儿送给你留作纪念。”
十四 如果他们绞死你
古德曼和凯罗走了,外面的门关上之后,史佩特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盯着起坐间开着的那扇门上的把手,足足有五分钟。他眼神阴郁,皱着眉头,眉心那几条皱纹又红又深。随即他走到电话旁边。布莉吉站在桌边,神色不安地看着他,他根本没理她。
他拿起电话,报了号码后说:“喂,波劳斯探长在吗?……请你叫他一声,好吗?我是史佩特……”他茫然望着房间,等着,“喂,汤姆,我给你搞到了……对,不少哇,是这么回事:沙士比和雅各比是被一个叫威尔默的小伙子枪杀的。”他很快把那小子形容了一通,“他是为一个叫古德曼的人当差的。”他又形容了一下古德曼的特征,“那个叫凯罗的家伙。你们在我这儿看到的,也是他们一伙的……对,就是……古德曼一伙住在亚历山大里亚旅馆十二楼C室,或者说在那儿住过。他们刚刚离开我这儿,很快要离开旧金山了,你得快点动手。不过我想他们料不到自己会被逮捕的……那里还有一个小姑娘——是古德曼的女儿。”他又形容了一下雷亚·古德曼的特征,“对了,快去——祝你顺利。”
史佩特慢慢把电话挂上,舔舔嘴唇,看看自己两只手。他手心里全是汗,他挺起胸,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身,三脚两步进了起坐间。布莉吉见他进来,吓了一跳,嘿的笑了一声,史佩特跟她站得很近,面对面站着。他身材高大,骨胳粗壮,肌肉发达;脸上流露出冷冷地笑意,眼神却很严酷。他说:“他们被抓进去以后就会招供——供出我们来,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我们还有几分钟好准备上警察那儿去。赶快全说出来。是古德曼派你跟凯罗上君士坦丁堡去的吗?”
她想说话,又犹豫起来,只顾咬着嘴唇。他伸出一只手搁在她肩膀上。说:“我被牵连在里面了,你还欺骗我,办不到,快说!是他派你上君士坦丁堡去的?”
“是——是的,他派我去的,我在那儿遇见乔,我——我就叫他帮助我,后来我们——”
“你叫凯罗帮你把黑鹰从凯米多夫那里偷出来?”
“不错。”
“为古德曼偷?”
她又犹豫了,在他那愤怒、严厉的眼光下,她扭着身子,咽了口唾沫才说:“不,那时候我们原打算偷给我们自己的。”
“那好,后来呢?”
“哦,后来我深怕凯罗对我不公平,所——所以我就请沙士比来帮我。”
“他帮了你,又怎么样呢?”
“哦,我们搞到手以后,就到香港去了。后来——后来我害怕古德曼,我知道他到处都有人——都有关系。他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干的事,我怕他知道我们从香港上旧金山来,他那时在纽约,如果他接到电报,他有充分时间可以先赶到这儿来。他果然来了。我开头还不知道,不过我就是怕他会赶来,而我一定要在这儿等着雅各比船长的船到。我又怕古德曼找到我——又怕他找到沙士比,收买他。所以我就上你这儿来,请你盯着他——”
“你要趁雅各比船长到来之前先把他搞掉,你耍的什么诡计?”
“我——我知道他是跟一个赌棍出了事才离开香港的。我不清楚出的什么事,不过我想,如果是什么大事,他一看见有个侦探盯着他,会以为要算旧帐了,会吓得赶快溜走,没想到——”
“是你告诉他有人在盯着他的,”史佩特很有把握地说。“迈尔斯心眼儿不多,不过他还不至于笨得第一晚就被人认出来。”
“是啊,是我告诉他的,那天晚上我们出去散步,我假装发现迈尔斯先生在跟着我们,把他指给沙士比看。”她抽泣着,“不过,请相信我,如果我知道沙士比会杀了他,我就不会那么做了。我以为他会吓得离开旧金山的,我丝毫没想到他竟会那样杀了他。”
史佩特象狼似的咧开嘴,算是笑,但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笑意。他说:“如果你以为他不会杀人,你就说对了,宝贝儿。”那姑娘抬起头来。一脸吃惊的神色,史佩特说:“沙士比没对他开枪。”姑娘脸色又添了一层疑云。史佩特说:“迈尔斯心眼不多,可是,老实说吧!他干这一行也有多年的经验,不至于这样被他盯着的人抓住,难道他竟会走进一条死胡同。大衣扣得好好的,枪也没掏出来?根本不可能。他固然跟有些人一样笨。但还不至于笨到这个地步。这条胡同的两个出口,在隧道上面、布什街边上都看得见,你对我们说过,沙士比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他不可能想出花招来把迈尔斯引进胡同里去:他也不可能带着他进去。迈尔斯虽然笨。还没笨到这个地步。”
他舔了一遍嘴唇,亲热地笑着对姑娘说:“他是跟你上那儿去的,宝贝儿,而且他肯定那儿没有外人才会跟你去的。你是他的委托人,只要你一句话;他当然没理由不把他跟踪的对象扔下。如果你拉住他,叫他到那地方去,他会去的,他就是那么笨,他会朝你上上下下一看,舔舔嘴唇,咧开大嘴一笑——然后你可以趁着天黑,靠近他,用你那天晚上在沙士比那里拿来的枪在他身上打一处窟窿。”
布莉吉从他身边直往后退,一直退到桌边,眼神充满恐怖,望着地叫道:“别——别这样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没干,你知道——”
“住口。”他看着手表,“警察马上就要来了,我们的处境危险着呢。说!”
她用一只手背按着额头:“哦,你为什么把这么一件可怕的事怪在我身——?”
“你还不住口?”他不耐烦地低声说道,“这儿可不是女学生演戏的场子,听着,我们正在绞刑架下坐着呢。”他拉着她的手腕,让她在他面前站直,“说!”
“我——我——你怎么知道他……?”她舔舔嘴唇,看着史佩特。
史佩特刺耳地哈哈大笑:“我了解迈尔斯。不过现在不谈这个,你为什么要杀他?”
她把手腕从史佩特手里挣开,两手搂着他的脖子,把他头扳下来,让他的嘴亲亲她。她大半个身子紧紧贴着他,他两臂搂着她,把她紧紧搂住。她那双紫色的眼珠在黑色的睫毛里半开半闭,说话的声音很轻,打着哆嗦:“我开头不准备那么干,真的,说老实话,我头天不准备那样干,可我看见弗洛伊德吓不倒,我——”
史佩特朝她肩膀拍了一巴掌说:“这是谎话,是你请我和迈尔斯来亲自处理这件事情的,实际上你要让跟踪的人认识你,你也认识他,那样他们才肯跟你走。那天——那天晚上你从沙士比那里拿了枪,你早就租下了皇冠公寓。我去调查的时候,就看见过一张房租收据。这比你告诉我租房子的日子要早五、六天。”
她费劲地咽了口唾沫,低声下气地说;“对,那是谎话。我确实想过,如果沙士比——没那么容易被吓倒,如果他知道有人有跟着他,他就会——哦,我说不出口,山姆!”她倒在他身上,哭了。
史佩特说:“你以为沙士比会去对付他,他们俩总有一个会倒下。如果沙士比死了,你可以甩掉他了。如果迈尔斯倒下去,沙士比也会给抓进去,那样你也可以甩掉他,对吗?”
“差——差不多。”
“后来你看见沙士比并不打算去对付他,你就借他的枪,自己来动手,对吗?”
“对——可不完全对。”
“可能差不离吧。你一开头就打好这主意了,你以为沙士比会被抓进去。”
“我——我以为他们至少会把他关到雅各比船长带着鹰来的日子,到那时——”
“你就是不知道古德曼早已在这儿到处找你。你没想到这层,否则你就不会把你的保镖赶走了。你一听见沙士比被打死,就知道古德曼已经到了,那时候你才想起再找一个保护人。所以你又回到我这儿来,对吗?”
“对的。不过——哦,心肝儿——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我早晚总要回到你身边来的。我第一眼瞧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