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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过,先生,我们当然找他谈过,那天晚上我亲自我他谈的,威尔默两天前就找到了他。他在哪儿跟奥肖内西小姐碰头,威尔默就盯到哪儿。可是沙士比诡计多端,那天晚上威尔默到他的旅馆去,打听到他出去了,就在外面等着他。沙士比杀了你的伙伴,回旅馆去了,正遇到威尔默。威尔默带他来见我,我们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一心要忠于奥肖内西小姐。哦,先生,威尔默等他回到旅馆前面,就杀掉了他。”
史佩特沉思片刻:“听上去倒讲得通,那么雅各比呢。”
古德曼严肃地看着史佩特说:“雅各比的死全怪奥肖内西小姐。”
史佩特嗓音沉重而平稳:“先不提这个,告诉我怎么回事。”
古德曼机灵地朝史佩特看看,笑了:“先生,你也知道,凯罗跟我有联系。那天晚上或者说清晨,他从警察局出来以后,我派人找他,他就上我那儿去了。我们认识到合伙的共同利益。凯罗具有很好的判断力,‘鸽子号’就是他想到的。那天早上他看见报上船期通告说这船要到了,就想起在香港时听人说过雅各比船长和奥肖内西小姐在一块。当时他就打算到船上去找她,他以为她已经乘‘鸽子号’走了,后来才知道她还在。奥肖内西小姐把黑鹰给了雅各比,让他替她带到这儿来,当然雅各比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奥肖内西小姐这方面可谨慎着呐。”他对那姑娘笑笑,摇了两下摇椅,这才接着说,“我带了凯罗先生和威尔默一起去拜访雅各比,幸亏我们到的时候奥肖内西小姐还在那儿。不论从哪方面看,我们这次协商都是很艰巨的。不过最后到了半夜,我们终于说服奥肖内西小姐让了步,至少我们是这么想的。于是我们就离船回我的旅馆去,准备在那儿付钱给奥肖内西小姐,把黑鹰拿到手。可是,先生,我们男人本来就应该懂得,不能过高估计自己跟女人打交道的能耐。她和雅各比船长带着那只鹰,半道上想从我们指缝里溜之大吉。”他快活地笑起来,“上帝呀,先生,干得可真不赖。”
史佩特看看那姑娘,她那双眼又大又黑,祈求地看着他。他问古德曼:“你在船上的时候开枪了吗?”
“不是有意的,先生、”胖子回答说,“不过我可以说我们——至少是威尔默——应该对船上的起火负责。我们大家在船舱里谈判的时候,他跑来跑去打算找那只鹰,毫无疑问,大火是他随便乱扔火柴引起的。”
“那就好了。”史佩特说,“如果出了什么岔子,我们需要在审理雅各比谋杀案的时候,还可给他加上一条故意纵火罪;现在再说说他是怎么打死雅各比的吧。”
“好的,先生,我们整天在城里到处乱闯,想找到他,直到今天下午才找到。一开头,我们只找到了奥肖内西小姐住的公寓。可是我们在门外听听,就听见他们在房里走动。因此,我们信心十足按了门铃。她问是谁,我们就直截了当地告诉她——隔着门——接着只听到开窗的声音,当然我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于是威尔默赶紧下楼,奔到大楼后面去堵住防火楼梯。他刚奔到那条小巷,正好撞在雅各比船长身上,他挟着那只鹰正打算逃走呢。当时的情况很棘手,不过威尔默还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他对准雅各比开枪——开了不止一枪——可是雅各比硬着呢,他既没倒下,也没扔下那只鹰。他把威尔默打倒在地又跑掉了,当时是下午,大白天的。威尔默刚站起来就看见一个警察从邻近的一条马路往这边走来,他只得罢休,赶紧躲进皇冠公寓隔壁一座大楼敞开的大门里。他很走运,先生,没让警察看见——我那时又给难住了,奥肖内西小姐等雅各比走了之后,关好窗子,再开门让我和凯罗进去,而她——”他想起当时情况不由得笑出声来,“她这才告诉我们,原来她已经叫雅各比把鹰送到你那儿去了。从当时情况看,即使警察没抓住他,估计他也不大可能活着走那么远,不过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先生。因此,我们再次说服奥肖内西小姐稍微协助我们一下,我们——嗯——说服她给你事务所打电话,打算趁雅各比来到之前,先把你引出来。我们还派威尔默去跟住他。不幸的是我们花了好长时间才决定么办,还要说服奥肖内西小姐——”
这时那小个子在沙发上哼哼唧唧起来,翻了个身,再次睁开眼睛,又闭上了。那姑娘站起来,又挪到桌子上和墙壁当中那块地方去了。那小个子一只脚踩在地上,肘拐儿撑起身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另外一只脚也下了地。
古德曼见状,亲切地对他笑着说:“好啦,威尔默,我的确舍不得和你分手,你知道我喜欢你,就是对我的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可是——天呐——失掉一个儿子还可以再弄一个——可天底下马尔它黑鹰只有一个啊。”说到此,胖子脸一沉,满脸肥肉变成了横肉。
史佩特明白小个子命已定了,旋及点上烟,对古德曼说:“我们谈谈钱的事吧。”
“先生,我很愿意奉陪。”胖子回答说,“不过我现在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最多出一万美元。”
史佩特喷出一口烟:“我应该收到两万。”
“我也希望你能拿到,可是我以名誉担保,目前只拿得出一万美元。当然啦,先生,你知道这不过是作为第一期付款。以后——”
史佩特笑了:“我知道你以后给我一百万呢,”他说,“不过我们别扯到别的地方去,一万五千美元怎么样?”
古德曼微笑着皱起眉心,又摇摇头:“史佩特先生,我已经很坦白地告诉你了,而且以一个绅士的名誉担保,一万美元已经是我的全部所有,我最多出得起一万美元。”
“可是你并没有肯定这么说呀。”
古德曼笑着说:“肯定的。”
史佩特阴郁地说:“这可不太好,不过你真的只出得起这么点儿——那就拿来吗。”古德曼把东西递给他,史佩特把里面的钞票数了一遍,把它塞进裤袋里去。这时布莉吉·奥肖内西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那小个子不肯吃,凯罗拿了一杯咖啡。
古德曼打了个呵欠,看看表,问史佩特:“你现在能拿来吗?”
“再等一个钟头。”
古德曼点点头,又看他的书去了。
七点钟,史佩特走到电话旁边,给埃菲打电话,他轻轻用口哨吹了几句《古巴曲》;“喂,宝贝儿,对不起,你到邮局我们那个霍兰邮箱里可以找到一个信封,上面的地址是我写的,那里面有一张匹克威克公共汽车站行李房存件收据——你去取出包裹,送来给我——快点啊……再见。”
埃菲倒也迅速,八点十分,大门门铃响了,古德曼立即站起来说:“我跟你一块儿到门口去,行吗?”
“行。”史佩特说。
古德曼跟着他来到走廊门口,正好埃菲挟着那个棕色纸包从电梯那儿过来,简直一溜小跑,只朝古德曼瞥了一眼,就对史佩特笑着把包裹递给他。他接了包裹说:“多谢,小姐。”
她说了声;“再见,”就往电梯走去了。
史佩特关上门,把包裹拿到起坐间里。古德曼兴奋得脸红彤彤的,凯罗和奥肖内西也过来了,他们都激动得不得了。史佩特从桌边往后退了一步说:“给你吧。”古德曼的胖手指很快就把包装纸、绳子、刨花都拆开,双手捧起了那只黑鹰。“啊,”他声音沙哑地说,“等了十六年到底弄到手啦!”他两眼泪汪汪的。凯罗舔舔红嘴唇;两手握在一起,那姑娘咬着下唇。古德曼又把黑鹰放在桌上,说,“不过我们还要肯定一下。”他那张圆脸上满是汗珠。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打开刀夹的时候,指头都在抽搐。
史佩特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来,他即可以看得见那小个子,也可以看着桌边这一堆人。古德曼把黑鹰翻过来,用刀向底部边上刮去,刮下来的黑色瓷釉变成很小的细屑,露出底下黑色的金属。古德曼的刀刃戳迸金属里,再抽出来,在上面挖了一道又细又弯的口子。口子里面,除去那层薄薄的瓷釉之后、就看见柔和的灰色的铅在发光。古德曼咬着牙嗤嗤地直喘气,脸都快肿起来。他把黑鹰再翻过来,朝头上砍去,结果里面也是铅。他听任小刀和黑鹰砰地一下掉在桌上。他转过身来对着史佩特,声音嘶哑地说:“是个假的。”
史佩特脸色阴沉,慢慢地点点头,一只手却早已伸出去,抓住了布莉吉的手腕,把她拉过来;另一只手托起她下巴,粗鲁地把她的脸蛋朝上抬起:“好哇,”他对她吼道,“你又耍什么鬼把戏,快说。”
她叫道:“我没耍,这就是我从凯米多夫那儿弄来的,我发誓——”
凯罗冲到史佩特和古德曼当中,唾沫飞溅,尖声尖气地叫喊:“就是这只!就是这只!都是那个俄国人,我要知道就好了,我们都当他傻瓜,他可把我们耍了!”眼泪流到凯罗的脸颊上,他跳个不停,“都是你坏的事!”他对古德曼高声叫嚷,“都是你,你出的蠢主意向他买。你这个笨瓜!你让他知道这个是值钱的东西,他知道这东西值钱,就给我们做了个假的。难怪我们不费力就偷到手了。难怪他还表示愿意派我到处去找它。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大傻瓜!”他双手捧住脸,嚎陶大哭起来。
古德曼的下巴耷下来,茫然地眨眨眼睛。后来,他身体抖了一下——这时他又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好了,先生,不必这么伤心嘛,人有失误,马有漏蹄,你也明知道这事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打击,是啊,毫无疑问,是那个俄国人耍的花招。得啦,先生,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站在这儿,抹着眼泪,你骂我,我骂你,还是我们”——他停下来,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回君士坦丁堡去呢?”
史佩特一动不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