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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母想想有一阵子没见这个侄子了,来一趟也好,家里最近堆积了很多水果、补品。补品倒是好说,保质期都在一年半载以上,可水果不耐放啊,往左邻右舍都送了也消耗不完,他来一趟也好,回头让他带些去学校吃,于是叮咛道:“那行,你来就来,千万别买东西啊,买了婶儿也让你提回去。家里多得很,吃都吃不完。你人来就好,快到车站了给婶儿打个电话,我让你叔去接你。”
“哎!”禾鑫挂了电话,和室友说了一声,让他们帮忙请个假,推说家里有事,然后匆匆收拾了个背包,直奔校门拦出租车。
海城大学到长途车站是有公交站点的,可禾鑫嫌公交太慢,他现在只想尽快赶到三叔家,亲眼确认堂妹是好好的才放心。
胡洁莹从公墓回来,在海城大学站下车,碰巧看到禾鑫奔出校门,有心想上前打个招呼,又怕两人见面无语、徒增尴尬。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见禾鑫一直没拦到出租车,鼓起勇气走了过去:“禾鑫。”
禾鑫愣了几秒才隐约认出是胡洁莹,心里不由得一阵暗恨。
既恨自己,也恨她。
当初的事,自己固然有错,错在太早接触性事,以致食髓知味、心思不在学习上。可胡洁莹又何尝没错。如果不是她主动找上门,他哪会陪她去劳什子医院,结果被同学看到、后又被老师抓到……如果没这些事,他和她是不是就不会被学校开除,不被学校开除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而堂妹也就不会出事……
禾鑫越想越自责,倒是没想过即使没有胡洁莹被开除这个事,以楼琼丹那骄纵跋扈的性子,也迟早会找禾薇的麻烦,只能说这一切都太凑巧了。
“好久不见,你是要出去吗?”
胡洁莹见禾鑫脸色冷凝,心下直打退堂鼓,可招呼都打了,不说几句就掉头离开未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于是浅笑着找了个话题。
“我去看我堂妹,她被你表妹逼跳悬崖,要不是运气好,这会儿我们一家大概已经在殡仪馆了,哦,不,也许已经火化下葬了。”禾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很快移开视线。本来不想说的,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让她知道,自己堂妹差点被她表妹害死。看她还会不会笑得这么云淡风轻。
“什么?你说什么?丹丹逼你堂妹跳崖?不、不能吧……”胡洁莹果然敛了笑容,一脸惊惧。
第385章 铭记
胡洁莹倒是真的不知情。
她妈当时虽然一鼓作气和她爸离了婚,离开了那个分崩离析的家,可心里的郁结始终没有散去。
搬出来之后,她既要照顾妈、又要打工赚生活费,这两年去外婆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今年五月,她妈妈查出直肠癌晚期,不到三个月就去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忙妈妈的身后事。因为表妹坐牢的事,小姨一直不肯原谅她们娘俩,连外婆和舅舅、舅母也很少和她们娘俩往来。直到她妈妈癌症死了,外婆和舅舅一家才上门哭了一场,小姨却依旧没露面。倒是听舅母嘀咕了半天,先是说小姨去年和小姨夫办了离婚手续,搬出去住了;接着又说有个有钱男人给小姨买了幢别墅,每个月还给几万块花销,只可惜那个男人有妻室了,无法给小姨婚姻保障,但胜在有钱有权,除了不能给小姨名分,其他的都会满足她。小姨说希望表妹能提前出狱,那个男人就四处撒钱疏通……
舅母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在她妈妈出殡那天,离现在不到两个月,难道表妹真的提前出狱了?可出狱了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还要去找禾薇麻烦?还逼她跳崖?
老天!
一想到跳崖,胡洁莹吓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下意识地扯住禾鑫的衣摆,问:“你、你堂妹怎么样?人、人有没有事?要不要紧?……”
禾鑫见她哭,不知怎么的心里很是烦闷,一时半会理不清,潜意识里似乎也不想理清到底是不想看到她、还是不想看到她哭,口不择言的话脱口而出:“还真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妹妹命大,没摔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胡洁莹急地想解释,可禾鑫不想听,正好对面车道有出租车在下客,他用力一抽,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衣摆。然后绕开她。边朝出租车招手,边大步跑去。
“小心车子!”胡洁莹等他跑出几步,才看到这边车道有辆蓝皮大卡疾驰而来。似要冲前方倒数三秒的绿灯,眼见着就要撞上穿马路的禾鑫,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想着要推开他、推开他、千万不能让他撞上……
“吱——”
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随之响起。紧接着是“咚——砰——”的重物落地声。
被胡洁莹全力推出车道的禾鑫,踉跄了几下。茫然地回头,视线所及、满目猩红……
禾母把炒好的菜端到餐厅,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心说怪了。鑫鑫那孩子说好要来,从海城到清市,乘高速大巴的话。一个半小时都能到文欣苑了,可如今都过去俩小时了。连个电话都没有,不会出啥事吧……
禾薇在阳台练了会瑜伽,然后给花草浇了一遍水,拉开移门看到禾母站在厨房门口走神,好笑地问:“妈,你干啥呢?对着墙壁都能发呆?”
禾母回过神说:“这不担心你鑫鑫哥嘛,说好来家里吃中饭的,可都这个点了还没来个电话,也不知上车没有。”
“这有啥好愁的,又不是没鑫鑫哥的号码,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禾薇说着,捞起茶几上的手机,翻出禾鑫早上那通未接来电回拨了过去。
她昨晚和贺校官煲电话粥,把手机设成了静音,以至于早上错过了禾鑫的电话。早上又顺其自然地睡了个大懒觉,起床才听老妈说禾鑫要来看她。
不过她也挺好奇的,禾鑫是从哪个同学那里听说自己秋游出事、又准备转学的事的?毕竟这个事发生才几天啊,没道理传那么快吧。
“嘟——嘟——”的长音响了好几声,那头才被接起。
“鑫鑫哥,你到哪儿啦?我和爸现在出发去车站接你咋样?”禾薇笑眯眯地问。不过很快就敛下了笑容,听手机那头说了几句,僵硬地转头对禾母说:“妈,鑫鑫哥在学校门口差点出车祸,被个女生救了,他人没事,但那个女生恐怕……”
禾母闻言又惊又急,虽然庆幸侄子没事,可别人家孩子的命也是命啊,何况是为了救自家侄子才出的横祸。没她这一推,躺在血泊里凶多吉少的就是自家侄子了。
禾母急得团团转,好在还有点理智,摘掉围裙,捞起座机,一边拨电话一边叮嘱闺女:“我给你二伯娘挂个电话,你去店里找你爸,让他把店门关了然后把车开上来,咱们去海城看看鑫鑫。发生这种事,那孩子指定吓坏了……”
禾薇连忙点头,收拾了个随身小包,捞起手机下楼了。
禾父正要打烊。早上听媳妇说侄子要来,不管去不去车站接,中午肯定要一块儿吃饭,于是送走新一拨上门定做家具的客户后,把店里归整了一下就准备拉下卷闸门回家,就见闺女气喘吁吁地跑来了,说是侄子差点出车祸,被个女生救了,那女生现在在海城一院抢救,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当下傻眼。
禾薇见她爹听完这消息走路同手同脚,还差点被门槛绊倒,对他能否安全无恙地开车到海城表示深深的怀疑,索性给老吴打了个电话,问老吴这会儿有没有时间,请他跑趟海城得了。
老吴休息的时候,除了在家哄媳妇,别个还能有啥事。何况又是贺家未来的孙少奶奶,别说没事了,有事也给推咯。二话不说飞车赶到文欣苑门口,接上禾薇一家,朝海城一院疾驰而去。
那厢,接到禾母电话的禾二伯俩口子,同样是既庆幸又害怕。庆幸儿子安然无恙,同时又害怕救儿子的那个女生抢救无效,那可真是悲剧一场。越想越心慌,恨不得眨眼就到海城一院找儿子问个究竟。
可禾家埠到海城,那可比清市到海城远得多。俩口子又心急慌忙的,差点连车钥匙往哪儿插都想不起来。幸好禾刚在禾二伯店里聊天,见状,主动拿过车钥匙,把俩口子撵上车、送他们前往海城。
三人紧赶慢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海城一院,在抢救室楼层和禾薇一家顺利会师。抢救室的工作指示灯还亮在那里,禾鑫失魂落魄地靠墙站着。
“儿子……”一看到完好无损的儿子。禾二伯娘的眼泪就止不住哗哗地往下流。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家宝贝儿子就要人事不省地躺在抢救室里头了。一想到这个场景,她就万分后怕。又无比感谢。感谢里头还在抢救的女生,危急关头救了自家儿子一命。无论她和她家人今后有什么要求,只要自家给得起,就一定满足他们。
“妈……”禾鑫失神的两眼总算有了点焦距。抬起头,疲惫地轻唤了一声。
他的脑袋从看到那一地鲜血开始。就一直浑浑噩噩的。
堂妹来电话,他接了,但说了啥他忘了。
三叔一家火急火燎地赶来医院宽慰他,他听到了。但他们具体说了啥,他也想不起来了。
只知道自己还活着,胡洁莹却在抢救台上生死未卜。
只知道自己被她所救。而她却被自己所连累。
如果当时自己小心一点,又或者心平气和地和她多说几句、然后和和气气地挥手道别。而不是为了躲她而急吼吼地横穿马路,这场悲剧是不是就能避免?
“都怪我,穿马路不小心,结果害她……”禾鑫眼眶一红,说不下去了,用力地捶了捶身侧的墙壁。
“那能怎么办呢,发都发生了。”禾二伯娘抹了抹眼泪,心疼地拉过儿子,替他揉着淤青点点的拳头,这傻孩子,不会是往墙上砸了好几拳吧?手指关节都肿了,“进去多久了?没人出来过吗?进去之前医生是怎么个意思?到底……”
“还有没有救”几个字终究问不出口。
禾母叹了口气,上前劝道:“既然我们都在这儿,嫂子你要不先带鑫鑫去招待所歇会儿,惊了魂睡上一觉比较好。”
禾二伯娘一听有道理,忙朝儿子说:“鑫鑫,妈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