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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rl没有直逼城下,而是很有经验地把车先停在一个临近小楼的后墙根,然后顺着一条小路,很快接近了那个院落,形成包围的阵势。
院子门口,停着主人那辆号弹头面包车,看来那瘦子已经回来了。
院子的门虚搞着,便衣们轻轻把门推开,小心张望。小楼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珠海市局的那几个人像是干特警的,身手不凡,突击队员一样矫健敏捷地冲进院子。
屋子的门也是虚掩的,屋里没有一丝声响。他们不是在打牌吗,难道中午吃饭都喝醉了酒?越是安静就越没有敢贸然进屋,全摸着枪缩在墙根下犹豫。李队长拉潘小伟进院,命令他:
“你喊他们出来。”
潘小伟目光已经发呆了,他什么都不说,脸上甚至已没有了表情。
“你叫你大哥出来,我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潘小伟不叫,他们毕竟是兄弟!
没办法,便衣们只好开始行动了,他们一动就十分果断,瑞开门一声呐喊就冲进去,我蹲在院子门口,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儿。我听到屋里不知多少人在声嘶力竭地叫喊:“别动,我们是警察,你们被包围啦!”但无人应声,也没有枪响。
李队长和薛宇都冲过去了,省厅的同志带着潘小伟也跟进去了,依然未见动静。
我突然意识到,潘大伟会不会已经先行一步,溜之大吉了?这里会不会已是一座空楼?
我也进了楼。
客厅里,牌桌依;日,残局依稀。几个先进去的便衣正小心地往楼上搜索。我看到,潘大伟仰在椅子上,双目半闭,胸前炸开的鲜血,几乎染红整个衬衣。他的一个随从伏在桌上,像玩累了,昏昏睡去;另一个则翻在楼梯口,死状狰狞可怖。
不见胖子阿强。
连李队长在内,我们全呆了。
潘小伟扶着桌子,目睹了一切,他没有扑向他的亲哥哥悲天渝地,甚至没有流泪。他全身剧烈地打抖,一张睑扭动得变了形。
看他那样我真是心疼极了,我真想过去拖拖他安慰他呀,可我不能。
这时候,枪声在这栋房子里突然惊天动地的炸响了,没有人分得清战场是在楼上还是楼下,客厅里的人,全都哗地趴在了地上,头冲着哪儿的都有。
枪声稍稍停顿了一下,李队长和薛宇都探头探脑爬起来。这时已可以判定枪声来自楼上,他们当然不能总趴在客厅里不去增援,相跟着一步一停地摸上楼梯。他们上去以后经过了一段漫长的寂静,这寂静使人紧张到了极点。终于枪声复又爆发,密集如连挂的鞭炮。只一瞬,便又止住,在枪声停止的同时,从楼梯上滚下一个人来,四十多岁年纪,和潘大伟同样魁梧、健硕,不同的是,一头白发。
真是出人意料啊,在这个小楼上和播大伟一前一后同归于尽的人,原来就是冯世民的死党白头阿华。
他是怎么知道播大伟的行踪的,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怎么出其不意地以少胜多干掉了播大伟和他的三个手下,不得而知。他这样拼命究竟是为了复仇还是树威,是为冯世民还是为他自己,不得而知!
这小楼简直是一栋停尸房了。楼上还躺着瘦瘦的房主和胖胖的阿强,还有随白头阿华同来的一个杀手。
战斗结束了,李队长和薛宇,以及先上去的三个便衣疲惫地下楼,脸上仍是一片杀气。后来薛宇说自这场战斗之后他觉得自己真像接受了洗礼一样性格变异,简直就换了一个人,胆子大了,说话凶了,心境也大了,不钻牛角尖了,不吊死在一棵树上了!
枪声乍停,武警部队姗姗赶到,军人们听到小楼里炒豆似的枪声以为激战正酣来得正好,潮水一般拥进小院,正迎李队长他们从房里走出,才知道里边已在打扫战场了。
周围的居民还以为谁家生意开张红白喜事燃放鞭炮。直到这里突然军警密布才发觉并不是什么好看的热闹。
李向华和省公安厅的同志到院子里和武警部队的头头见面说了说情况。返回身进屋安排保护现场,见薛宇正和当地民警大声讲着什么,李向华问:
“潘小伟呢?”
薛宇的声音嘎然止住,转头四顾,这时大家才发觉,潘小伟不见了。
自枪声一响,潘小伟便被人忽略了。他悄悄上了二楼,不知在什么地方捡了一只手枪,躲进了我们住过的那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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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队长和薛字带人逐房搜查,搜到了这个房间。潘小伟缩在屋角,坐在地板上,用手里的枪与警察们对峙。他不准李队长他们进屋,不准他们跨过门槛。警察们说缴枪不杀,说小伙子你别这样,你要怎样都可以商量……软硬兼施均无效果。潘小伟不答不动,也不放下枪。李队长从楼上下来,无可奈何地对众人说:
“就在上面呢,没跑。妈的,我看是疯了。”
武警部队的军官主动请缨:“要不要我们上?”
李队长说:“不用不用,一个小孩儿,可能受了点刺激。”
大家都很放松,一个派出所的年轻民警笑着说:“走,上去看看。”口气像是要去看庙会,被李向华喝住。
“别都上去,他手里有枪。”
省厅的干部也制止:“大家要听指挥,不要乱来。现在咱们没一个伤亡,不要到最后再死两个,就没得意思了。”
他们在商量怎么办。潘小伟既不进攻,也不投降,李队长说看他的眼神不正常。
省厅的同志说可能让枪战和死人给吓神经了,受刺激了,省厅专门有对付这种人的心理专家,可惜现在不在。
我听他们这样议论潘小伟,心里极度难过,我心里非常清楚他所受的刺激也许并不是大哥的暴亡。我对李队长说:“让我去吧,让我去劝劝他。”可李队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不行。”
“我行的,我知道我行的。”
李队长有点不耐烦:“你别添乱了好不好。”
我决心已定,“只有我能劝他,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知道他为什么绝望。”
李队长突然发火,“你别自以为是了好不好,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去你就去,他见了你准把你崩了!”
我转身就向楼梯跑去,李向华在我身后怒喊:“
吕月月!“
我上了楼,薛宇和另两个珠海市局的同志正堵在房间门口,不敢轻易露头,徒劳地用喊话做软化和瓦解工作,里边没有一点回应。
我同样也不想得到薛宇的批准,直接就冲进这间卧室,薛字要拉我没有拉住。
薛宇是好样的,他跟着就冲了进来,把我压在床前的地毯上,用枪对准潘小伟,喊道:
“别开枪,否则打死你。”
珠海市局的两个同志也冲进了门,三只枪一齐对准潘小伟。我们和他只有五六米的距离。
我看着缩在墙角的孩子一样的小伟,我哭了。我说:“小伟,让我跟你谈一谈吧,让我跟你解释。”
小伟眼睛直直地看我,抖着嘴唇好半天才说:
“让他们,让他们出去!”
我说:“薛宇你出去!”
薛字不走,晃动着枪冲潘小伟叫喊:“把枪扔过来,我让你们谈!”
我爬着跪着求薛宇:“薛宇!我求你出去!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当马报答你,我求你出去!”
薛宇被我的哭喊弄愣了,他带着半是气恼半是疑惑的神情,恨惯地和那两个人退到了门口。
我说:“小伟……”我刚一叫他他便泪流满面。这时我心都碎了,我想这是我爱过的人呀,这是我唯一全心全意主动爱过的人呀,我哭叫着他的名字向他爬过去,他突然端起枪对准我,嘴里发出嘶声的变态的喊叫。我跪在他面前,我看着那对准我胸膛的抖动的枪口,我哀求说:
“小伟,小伟,你听我解释吗?你要听我解释吗?”
潘小伟变形的脸上,滚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他没有移动枪口。
我说:“好,小伟,你就打死我吧,你打死我我不抱怨。”
他只是流泪,不对我说一句话。
我说:“你是要我跟你走吗?你要吗?就像顾城那样,你要吗?”
我说这话时的感情我相信是真实的,我这时只觉得人生已走到这一步,我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一错再错错到了今天,现在我应该照着自己的承诺做了!我对潘小伟承诺过,如果他要我跟他去我就随他去!
他的枪口对准我,我不再说话,我等着他打!可他没打。他把枪口调转,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我哭着摇头,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们的目光死死地对视着。我真真切切地看见他咬着牙楼响了枪的扳机,枪声说不清是闷是脆,我看见他头部的左侧喷出花一样的血沫,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再也没有什么能支撑身体和意识,我往前一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说过宁可自己死,也要在阴间保佑我。他也说过如果他决定死,就带我一起去死。可最终他没有带走我。甚至他至死也不对我说一句话,哪怕是一句诅咒的话!
这就是我的爱,我的结局,我的代价!他死也不给我一句话,这就是他和我的了断!
海岩:月月,
吕月月,你不要这样,不要哭了。
吕月月:他他他让我一生都无地自容!
第二十五次谈话
吕月月:这个意大利小提琴的故事,到此为止,就算结束了。
海岩:结束了?
吕月月:物归原主,人各生死,就这样闹了一场,结束了。
海岩:可你呢,你也是这个故事的一个主角,你后来怎么样了 呢?
吕月月:我不是还这样苟活在世。
海岩:所以这故事就没有完。生命的终止对死者来讲,是故事的结束;可对于活着的人,常常仅是一个情节的转折。
吕月月:潘小伟死了,所以我一直觉得我也死了,至少原来的那个
吕月月已经死了。我曾经发誓沉默。昨天下班以后我还想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