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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归乐大军被消灭,四国已经可以大统,我打算下正式的诏令,以小敬安王的名义,建立新国,定国号为敬安。”
飞照行踌躇了一下,试探着劝道:“建立新国固然重要,但现在楚北捷的事还未了,这是否……”
“不用担心。楚北捷就算有十倍的本领,也不能以一抵我数十万大军。光杆的将军,何足畏惧?”何侠冷笑道:“待我登基之后,名份确立。他就不再是东林的镇北王,而是我敬安国的逆贼,杀之天公地道。能有这么一个对手不容易,反正有时间,我要慢慢对付他。”
听何侠的意思,竟是四国已经平了,再没有值得花功夫的敌手,倒有点不舍得将楚北捷一下子弄死,要慢慢猫抓耗子似的逼死他似的。
也不能说何侠自大,想四国之内,能和何侠对抗的大军都被灭得干净,楚北捷一个人能有什么本事挑战云常大军?
他若敢公开招募叛军,云常大军立即开到,十倍之数攻之,楚北捷必死无疑。
飞照行心里觉得不妥,但何侠语气笃定,似乎已无法兜转,只好不作声,点了点头。
何侠却蓦地停下脚步:“有一件事,要吩咐你去做。”
“是。”
“我要你收集各国珍宝,珍珠宝石,还要找一批钻研镶嵌珠宝的能工巧匠。”
飞照行明白过来,问:“是要打造一顶王冠?”
何侠摇头,竖起两根手指:“是两顶。一顶王冠,一顶后冠。两顶都要精美绝伦,不能有一丝差错。”
飞照行应了,何侠又嘱咐几句,他才告辞出来。
回到临时安排给他的府邸,飞照行想来想去,总有点不妥,将身边一个留守在归乐的心腹召了过来问:“小敬安王到了归乐后,是不是看上了什么女子?”
那心腹仔细想了,摇头道:“没听过他近女色,到了归乐,就是在敬安王府处理各种事务。也难怪,见了旧家,难免要凭吊几天死去的亲人。”
飞照行觉得似乎有东西哽在脖子里,但又想不出说什么,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一点东西。正在思考,又有属下来报,何侠赏他的东西已经送到了门前。
飞照行亲自出去接了,开了其中一箱来看,都是极名贵的东西,看来何侠赏赐毫不手软,将来绝不是个吝啬的大王。
飞照行暗暗高兴,赏了送东西过来的侍卫不少钱。何侠的侍卫头目也亲自来了,笑嘻嘻恭喜了飞照行,又说:“兄弟奉命过来,还有一件事,就是冬灼将军要掌永昌军的事,请飞将军用一下帅印,交割清楚。”
飞照行早就知道这事,痛快地在递上来的文书上盖了印,算了交割了永昌军,送走了那群拿了不少赏钱的侍卫。
因为心里高兴,虽是征途刚刚结束,飞照行也没有早睡,唤来属下几名将领一同喝酒庆祝。
“来来,干!这一杯敬我们将军步步高升,前程无量。也敬我们驸马爷早日荣登大窦!”
一名副将忙压低声音道:“别再提驸马爷三字,上面已经下了令,从今之后一律只称呼小敬安王。张将军,你可要小心犯忌讳。”
“嘿,我沙场上的厮杀汉,哪里晓得什么忌讳。干!”
那副将还要劝说,张将军胡乱摆手,一脸不耐烦地嚷道:“晓得了,晓得了,很快连小敬安王也不叫,要叫皇上了。听说那些文官现在都自称微臣了呢。”
这些将领在战场上都严禁喝酒的,口馋了多日,兴高采烈,几壶几壶往里灌,飞照行迷迷糊糊间,被人扶了上床。
睡得朦朦胧胧,却不知为何浑身一冷,被吓醒过来。
猛一睁眼,飞照行直挺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跳怦怦不止,一股隐隐的不安泛上心头。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他对自己的直觉有奇异的信任。
上次乐震准备杀人灭口,他也是凭着忽然涌上心头的不安,夜间狂奔出城,逃过一劫。现在心里微颤,不由份外小心起来,把白天里何侠和自己的对话反反覆覆想了许多遍,但想了又想,又找不到什么蹊跷。
何侠要他办的事,他都办了,不但灭丁东林大军,杀了乐狄乐震,连商禄也一并处置了,还能比这办得更好?
如果说自己平常贪一点金银珠宝,何侠也是应该早就心里有数的,不该为这些小事对付自己才对。
到底哪出了问题?
难道又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飞照行一惊,连连摇头。
不不,何侠不是乐狄,不是乐震。他是小敬安王,有雄才大略,有容人的气度。
仗打完了,新国将立,不像从前那样礼贤下士,也是人之常情。只要荣华富贵仍有他飞照行一份就是了。
他苦思冥想,想不出个所以然,终于又迷迷糊糊睡去。
但从此对着何侠,倒真的加了三分小心,更加十二分谨慎。
兵贵神速,楚北捷领着人马前往且柔,开始还担心路上劳苦,娉婷吃不消。但娉婷也是常跟着军队远行的,让楚北捷很快就没了顾虑,一心赶路。
一千人的精兵,在边界化整为零,潜入云常腹地,又悄悄在且柔郊外碰头。这些人都是大战后残留下来的精锐,个个精得像鬼一样,经过漠然逐一挑选,又再三叮嘱,没有一个出岔子。
一千人潜行到了且柔附近,一点消息也没有走漏。云常军不知这么一支要命的敌人已经近在咫尺,且柔城里的人,更对这场迫在眉睫的大难毫无警惕。
而番麓,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镇北王的目标。
这位且柔城守,正为另一件与楚北捷毫不相干的事头疼。
“他们是存心逼死我!好啊,来吧,老子在军中这么多年,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呢!”刚刚传来的公文被番麓揉个稀烂,狠狠扔在地下。屋前屋后都可以听见城守大人的咆哮:“我怎么知道那两个大人跑哪里去了?这么多人亲眼看着他们离开了且柔,他们又是习惯了到处巡视的,说不定早巡到边境去了。人不见了,怎么发公文来要老子追查?老子上哪追查去?奶奶的!”
负责传信的府役早吓得抱头溜走了,只剩下师爷杜京,皱眉看着番麓像被人捅了屁股的老虎似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城守大人今天的怒气,真是非同小可啊。
“大人请息怒,这公文虽然没道理,毕竟是上头的意思,我们也不能不管啊,这事……”
“我也知道不能不管。”番麓咆哮了一顿,火气都发泄完了,反而浑身轻松,居然又笑起来,用脚尖碰碰地上蜷成一团的公文,猛一发力,把它踢到角落去。
他在椅子上大摇大摆坐了下来,吊儿郎当地把腿架桌上:“嗯,那就追查。师爷,给老子在且柔城贴公告,画上那两只……不,两位大人的相,记得画得真一点,然后在上面写……”他把笔咬在齿间,含糊不清地吩咐:“现丢失官员两名,城守大人正到处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人赏赐银两一百,见尸赏赐银两两百。就这样办吧。”
杜京见他那腔调,明白他心里恼那葡光葡盛大人,但又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哭笑不得道:“大人,一百两百的赏银,恐怕少了点。我看……还是加一点为好。嗯,那见尸的话,最好别加上去……”
“好,好,都由你。”番麓摆摆手,打个哈欠:“今日公务料理完了,你快贴公告去。城守大人我要休息去了。”
转到后院,一手就把醉菊手腕抓了,直向门外后。
醉菊被他拉着,莫名其妙道:“又怎么了?瞧你一副逃难的模样。”
“天气好,陪城守老爷出门散心。”
醉菊听了,停下脚步,把手往回抽:“放手吧,我的小花小草都还没浇水呢。为了你大老爷要散心,要害它们枯死不成?”
番麓死抓了她的手腕,就是不肯松,回头看着她:“今天公文来了,大消息,葡光葡盛两位大人失踪了,上头下令要我追查。喂,你到底陪不陪我出去?”
醉菊吃了一惊,左右看看。
葡光葡盛怎么死的,没人比他们两个更清楚。
何侠当权后,云常一概用了重典,到处人心惶惶。这事被查出来还得了,看来要找个地方和番麓细细商议。正想着番麓叫她出门是不是要私下谈这事,犹豫间,已经被番麓扯着,大摇大摆出了府门。
且柔虽是个小城,街上倒还挺热闹。番麓穿着便服出门,醉菊向来不喜欢穿太艳的衣服,两人走在路上,也没怎么招人注意。
“糖葫芦要不要?”
“豆腐脑,来一碗?”
番麓在街上走走停停,只要瞧上喜欢的,掏钱买了,就递给醉菊。醉菊一味摇头,她不要的,番麓就随手送了路上的小孩子。到了最后,醉菊还是没办法,接受了番麓送的一个小面人。
走了一个下午,番麓尽说不相干的话,压根没提葡光葡盛的事。
拿着面人,醉菊忍不住道:“喂,你说话啊。”
“说什么?”
“我们怎么办?要离城吗?”
番麓转头打量她,戏谵道:“你当我们真要逃难?”
醉菊看他那神态,不像说假话,但番麓的话从来都不可信的,压低了声音追问:“那你怎么要我出门呢?公文上不是说了要你追查吗?万一被发现了,你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早说了出门是陪我散心,你做贼心虚,硬往逃难上面想。”番麓翻个白眼,朝城门那边扬扬下巴:“老爷我早就开始追查了,瞧见上面的公告没有?”
谈起正事,醉菊比他正经一百倍,听说贴了公告,立即要去看,话也不说,牵了他的手就往城门走。
向来都是番麓抓她的手,醉菊主动握住番麓却是第一次。
她本是无意的,番麓被她软若无骨的手一牵,心里猛跳了几下,斜眼去瞅醉菊。醉菊一心担心着,却根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