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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魔-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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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还在。”
  许兰接过了电话,旁观响起几个女人的嘻闹声。
  “什么事啊?这么急?”
  “噢,我想起家里的花没浇水,你哪天有空帮我看看。”
  “嗯,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我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没有。你手机怎么关机了?”
  “没电啦,早上忘看还剩几格电了。不说了,她们都看着呢!”
  许兰旁边立即响起一片哄笑声,有个尖声尖气的声音扭捏的说:不要嘛,人家都害羞了。许兰捂着话筒对旁边叫:讨厌!不理你们啦!
  许兰在欢笑声中挂断电话,我仍保持着接听的姿势,好半天才醒悟到那边已经挂断。
  也许有其他解释,许兰来的路上塞车,或者在和另一个男人约会,又或者是惦记着看《大长今》的结局回了家,再或者突然间心情低落在街上闲逛……但是,前天晚上八点半夏岗被阻杀时,许兰按平常时间应该刚好到达医院!这意味着什么?让人不敢想像!
  我的手心发凉,耳畔嗡嗡作响,心慌气短。
  一下午我都在不安中度过,钱宇打电话来说张之芊疯了似的找他麻烦,不用说我也知道是因为我的原故,心中的不安又加了层愧疚,说不清是对张之芊还是钱宇。给张之芊打电话,她反而不接听。一时间又想到许兰,她怎么会在夏岗被杀时行踪不明?她为什么要骗我说在加班?心情烦躁,思绪种种乱如麻草,压抑得人坐立不安。
  九月初的镇西天气炎热没有一丝一毫转凉的迹象,公路旁的防风林墨绿,极远的主题公园内则是一片红黄的彩叶。从窗口望出去,天是蓝的,中间是红黄的淡影,大地却是绿与金色的,美的无法言说,油画般不真实。
  我站在窗边,《百年孤独》在床上,手机还剩下最后一格电,又该换电池了。
  我还在犹豫不决,我对自己说许兰不可能是月夜魔,她那样软弱善良,无害的连二咪都敢和她亲近。心底另一个声音则在冷笑着说那又怎样?恶人不会因为恶而在脸上刻下印痕,世间事,一切皆有可能。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惊出我一身冷汗,拿起时发现竟是许兰。
  “手机快没电了吧?忘告诉你了,充电器给你塞包里了,叫护士帮你找下,我挂了。”
  “等下,那个……”
  “什么事啊,快说,她们又要聚过来了。”
  “这个事很重要,你一定要告诉我,前天晚上,就是夏岗被杀那晚,你和我说加班,但……”
  “哎呀,被发现了!宙哥哥,我错了。那天晚上我去你那里做鸡汤来着,想做给你吃的,结果收拾房间洗衣服忘了时间,一锅汤都干了,鸡也糊了,再后来好容易才把厨房收拾干净,又重新做了夜宵,已经快十点半了,我想着这个时候你该睡了就没去。是不是胡可可说的?哎,哈哈哈,别闹……讨厌,好吃的都封不住你的嘴!”
  许兰身边又响女人们的笑声,原来中午和我说话的女人叫胡可可,此刻她凑到电话旁大声说我要揭发,许兰跑回家是为了看《大长今》最后两集!
  我心头的巨石终于落地,竟禁不住想要哭一场。
  “那就好,那就好……”
  “她们终于走了,我得挂了,一会副馆长该过来了。对了,你床下有件衣服上怎么有血?而且还不少,害我洗了那么长时间,要不是因为这个,鸡汤就干不了。”
  “啊?血衣?”
  “不说了不说了,一说他就来了,晚上给你短信。”
  还不等我再问什么,许兰已经挂断电话。
  可是,我还想问什么呢?我不记得自己有件衣服丢在床下,而且还是血衣,这怎么可能?心中困惑,同时又在为许兰有不在场证明感到高兴,这百转千回的念头压在心上,叫人不知所措。可是最后,在一群麻雀飞过天空时,我终于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只有三个字:对不起,我爱你。
  为什么是对不起呢?我疑惑着这刹那的思绪,也许是因为无端的怀疑吧!但在这念头之下仍有不可知的念头隐藏,使人不安。
  也许不该把自己困在病房里,是该出去走走了。
  傍晚六点多时,我正在小花园散步,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吵闹地奔向门诊楼,是些农民模样的人,我一时好奇心起,跟了过去。地上有斑斑血迹,在将落的夕阳照耀下泛着不真实的油亮色,我喉头一阵焦渴,紧接着感到晕眩站立不稳。这两种感觉几乎是同时出现,我心中的疑惑重出升起,但随即就被眼前正发生的事冲淡了。
  “大夫!救命啊!”
  那群人抬头个伤者乱哄哄的挤进门诊楼,刚看见一个护士就扯着嗓子开始喊,把那个护士吓了一跳,本能的向后躲。
  我避开地上的血迹快步跟上,不知为何,总感觉这其中会有重大新闻题材。
  “乡巴佬,吵什么吵什么?不知道这是医院吗?”
  一个着便装的男人鄙夷地喝斥这些农民,为首的人一愣,垂在腰间的手一抖,眼睛里凶光一闪,但只是瞬间就又恢复急切的模样,此刻救人是第一等重要的事情。这个农民的反应间我想像到伤者是因为城里人而受的伤,但能救他的人也正是城里人,所以最终才会放弃自尊求人帮助。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也感到愤怒了。
  “都闭上嘴!不知道看病得先挂号吗?一点素质也没有!”
  “你在这干什么?让开!快送手术室!”
  值班医生带着抬担架的护工赶来,对那名便装男人叱问,有人在一旁议论电视台记者就这点素质,那个男人板着脸不情愿的让开,原来他并不是医生。
  我仔细观察这个所谓的电视台记者,一身名牌,脚上是双运动鞋,戴了三枚戒指,头发油亮,脸色发灰,并不是健康的颜色,而那双眼睛里闪烁着让人胆寒的凶光,凶光之后空洞无物,一看便知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太子党。
  正这时孙主任走来,一眼看到我有些惊讶。
  “咦?你怎么下来了?”
  自从夏岗死后,132医院就成了媒体聚焦的中心,而引起这一事件的关键人物我当然也成为记者追逐的目标,出于对我的病情考虑,孙主任将我安排在四楼的贵宾房,三楼楼梯口有专人把守,无关人等根本上不去。不过,楼上的人下来倒没过问的。
  “太闷了,出来走走。”
  孙主任把我拉到一旁,还好我过去不是什么知名人物,认识我的人不多,不然此刻肯定会被仍守在医院的记者们包围。
  “你可真行,万一出点事我怎么跟高萌萌交待?快回去!”
  “没事,他们现在有新闻了,不会盯着我。”
  伤者是个五十六岁的老农民,已经被放到担架上,黝黑的脸上满是血,透过人群我看到他的一只眼睛陷了进去,眼半闭着,有白色的东西连在眼角,下边挂着瘪了的眼球,不停的抖动。有闪光灯照在伤者惨白的脸上,他嘴角溢出浑浊地胃液,护士正跟在一边清理。
  我突然间想起死去的父亲,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门诊楼内乱成一团,记者们围着那些农民各自为战,进行现场采访。孙主任不得不上前制止,离开前再次叫我立即回四楼,我答应着,心里却并不以为然。我也找了个农民打听情况。
  伤者是这附近三原村的村民,今年刚四十九,叫衣永叹,和老伴住在村头,一儿一女,老伴长年卧病,一年到头的辛苦全都交了医药费,而且至今尚有六七万的债没还清,女儿前些年出嫁后就再没回来,儿子进城打工,只有过年那几天在家。衣永叹在家种了几分地,养了三头羊,还顺便给邻居们放羊,一共十几头羊,是三原村出名的老好人。
  事情发生在前天上午,有四个城里的年青人开辆面包车到三原村,花七百向衣永叹买了头羊,衣永叹卖羊从没卖过这么高的价钱,心里高兴,到132医院外的小饭馆买肉包子,准备回去给老伴上营养,但饭馆的人告诉他是假钞,七张都是。衣永叹当然就晕倒在地,醒了后回去找,当然找不到人,衣永叹就守在村口,坐了两天两夜,直到今天傍晚,还真让他找着那四个年青人。衣永叹和他们理论,结果被打了,衣永叹拼死抓住其中一人的腿不放,眼球都被踢出来了,要不几个路过的村民发现,衣永叹就要横死当场。三个歹徒跑了,剩下一个被愤怒的村民暴打一顿,直到歹徒晕死过去衣永叹还紧紧抓着他的脚踝不放。
  “老衣太苦了,他们两口子都一年多没自己做顿肉吃,他老婆要洗肾,花费太大,我们村里人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老衣这样了,他们家更没活路了。”
  我有些听不下去了,眼睛湿润,心中不停的在问为什么会有这样事,这些苦难究竟是因为什么?
  孙主任出场很快就控制住局面,记者们都在拍摄记录或者已经开始向报社发现场画面。我避开人群,在安静的地方给报社打电话,接电话的竟是刘厚义,他今天值班,听到消息后说会立即调在附近的同事过来。我在楼梯上回望下边乱糟糟的人们,心中感到悲哀,以同类的苦难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大概是人类所独有的吧!
  回到病房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我是记者,但我首先是一人人,如果我只把这件事成一条通讯的话,那我将良心不安,日夜难寐。
  我忽然想到钱宇,他正在搞的扶贫基金,或者衣永叹有救了。
  “钱宇,是我,耿重宙。”
  “耿哥啊,我知道,是那个老农民的事,我正在往你那赶,估计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我不是说新闻的事,我是想,也许你搞的那个基金可以救他,至少可以帮他渡过难关。”
  “嗯,我明白,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可以和玩命打赌的马皑一起救助,也算是给咱们的基金做一下宣传。这两天关于马皑的新闻闹翻天了,咱们晨报算是把晚报得罪了,他们说是没素质,咱们说是贫困,这事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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