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柳苒应了,福了一礼之后告退。进了云深居之后,她一头扑到床上,想着在锦州的种种,默默流泪。三个舅舅年纪也还不是很大,如今都重伤在身,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纵马驰骋?大舅舅三子一女,大表哥自小被封作世子,受到严格的教导,文武双全,英伟不凡,突然就没了,舅舅、舅妈,特别是大表嫂,该如何伤心?二舅舅两子两女,明灏是老大,三个弟弟妹都还小,如今明灏生死不明,不知道二舅母如何熬过去?乌亚河的冰六月才开始融化,那河水该多冷啊!明灏带伤坠入冰冷的乌亚河,柳苒不敢再想下去。
老太太待柳苒走了,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柳材家的道:“老太太,三小姐这个样子,恐怕得多派些人手看着。”
老太太道:“这倒不必,三丫头是伤心难过,该有的分寸,她也是放在心里的。这几日她恐怕吃不下东西,你别忘了吩咐厨房,每日给她炖一碗好汤。”
东北,离锦州三百里的乌亚河边,谢二太太忍着悲痛,带着兵士沿着河岸一直往下寻找,直寻到两百里之外的北海入海口,也没有找到任何与明灏有关的蛛丝马迹。她不甘心,还待沿着海岸再找,贴身嬤嬤拉住了她:“小姐,二公子说不定已经被人救走了,我们离开之时,姑爷尚未醒来,敌军也未退,我们应该回去了。”
谢二太太望了一眼茫茫大海,毅然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道:“其实,我心里都明白。只是,不见明灏,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的苒表妹交代。”
☆、反应
天启宝庆弘隆十八年六月初三,东湘国占领琉胡之后,遣大军进犯天启东北。因辽河溃堤,东北三郡与京城联系断绝,靖北侯遣使通报求救无果,率锦州官兵孤军奋战、拼死抵抗。双方鏖战一月,靖北侯拒敌于天启、琉胡边界乌亚河,东湘国数次渡河,均被赶回东岸。一月之中,天启损兵十万,靖北侯世子谢明夏战死,将军谢怀岳、谢怀川身受重伤,都尉谢明灏坠入乌亚河、生死不明。弘隆十八年七月初九,宝庆帝接到急报,派出援军五十万,命平南侯胡海为帅,大将军田应为先锋,日夜兼程赶赴乌亚河增援。
五十万人开发的号角之声,隐隐传入高墙大院之内、帐幔低垂闺房之中。柳苒坐在东厢的绣架旁,静静绣一幅出水莲。杨枝儿看柳苒半天都不吭声,心里着急,对柳条儿使了一个眼色之后,轻轻退了出去,快步走到西厢,拉了李嬤嬤低声说话:“嬤嬤,小姐绣了一早上了,手指头戳了好几个洞,可是她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让包扎,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李嬤嬤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小姐这是难过呢,由她去吧,过几天就好了。你准备好干净布帛,等小姐累了,就把她的手指包上。我去厨房一趟,看看补汤好了没有。”
杨枝儿应了,轻手轻脚回到东厢,看到柳条儿坐在一边挽线,便也站到绣架旁,静静看着柳苒飞针走线,看到她将要绣到另一种颜色之时,便默默给她配线。主仆三人跟平时一样,合作无间,却一声不吭。柳条儿一会就憋不住了,开口低声道:“小姐,看这幅图的样子,是你昨天画的‘小荷尖尖’吧?那只蜻蜓真可爱,可是,我觉得粉色比金色更好看。”
柳苒不答,杨枝儿道:“荷叶是碧绿色的,荷花是鹅黄色的,我觉得金色的蜻蜓配着正好。”
柳条儿道:“金色和鹅黄色相近,我觉得多一种粉红色更好。”
柳苒突然开口:“柳条儿,这作画,跟穿衣服一样,不是颜色越多越好,要看着顺眼才好。”
柳条儿一笑,道:“呀,我怎么忘了,在锦州之时,那个皇宫里出来的老嬤嬤,可是就穿衣打扮,一连啰嗦了七八日的……”
杨枝儿一把打断她,道:“柳条,昨日那么多小姐,你觉得哪家的最漂亮?”
柳条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道:“那个皇宫里出来的老嬤嬤……”中途赶紧改口:“我觉得萧家的五小姐最好看,她的鼻子特别美,人看着也和善。她的画也好,卖了一千两银子呢。”
杨枝儿一笑,道:“我觉得蓝小姐最美,她的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就像小姐以前画的藩国美人儿一般。蓝夫人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买她的画,她在府里一定很受宠爱。”
柳条儿一撇嘴,道:“自家人出银子算什么?竞价要买萧五小姐的画作的,可是有四家夫人呢。”
杨枝儿道:“我觉得,自家人的爱护,才是最重要的。小姐出嫁之后,没有娘家撑腰,可过不好。”
柳条儿不服,道:“娘家再厉害,还能管到婆家去?我觉得,婆婆的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柳苒插了一句:“不是讨论哪家小姐最美么?怎么扯到婆家、娘家去了?姑娘家家的,真不害臊。”
杨枝儿和柳条儿对视一眼,杨枝儿笑道:“现下想来,萧五小姐的鼻子好看,兰大小姐的眼睛好看,可是我们柳府的三小姐,哪里都好看。这样算来,还是三小姐最好看。”
柳枝儿“噗嗤”一笑,恍然大悟道:“哎呀,我怎么忘了,小姐的画,可是卖了最贵的两千两呢!出价的人,还是两位难缠的公主和冷淡的花夫人呢。”
柳苒一笑,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拜了王婆为师,自卖自夸起来了,我可当不起。我饿了,端些吃的给我吧。”
杨枝儿和柳条儿对视一眼,两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一个飞跑出去端点心,一个手脚麻利的为柳苒包扎手指。柳苒看着杨枝儿小心翼翼的样子,鼻子一酸,缓缓道:“杨枝儿,你和柳条儿自昨天起,也没有好好吃东西了,一会儿也一起吃些。”
杨枝儿道:“好,小姐吃多少,奴婢就吃多少。”
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不能出府,柳苒的生活又慢慢恢复了正常。只是,晚上柳条儿她们熟睡之后,她会睁开眼睛,坐起来拥着被子,往往一两个时辰都一动不动。月亮很圆的晚上,她会披了衣服下床,站在窗前久久不动。
老太太看她平日不动声色,一如既往,身形却明显瘦了下去,既觉得安慰、又心疼不已,却也无从开解,唯有吩咐柳材家的开了库房,尽量捡了好东西炖汤给她补身子。柳苒食量很小,对汤却不拒,一概喝了下去,因此人虽瘦了,精神却还好。
三太太的陪房玉嬤嬤私下跟三太太嘀咕:“老太太对三小姐真是爱护,我进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开了库房给人进补。那年小姐小产,她都没有这样大方呢。”
三太太道:“三小姐命苦,自小没了亲娘,又一个人到锦州住了五年,如今这样,老太太多疼她些是应该的。我那年小产,老太太没有开库房,那是因为库房里没有好东西,好东西都已经打包让大伯带到任上去了。那时候二伯和姑爷还都没有出仕,大伯支撑这一大家子也不容易,嬤嬤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了。”
玉嬤嬤低了头,道:“小姐说的是,是奴婢糊涂了。不过话说回来,三小姐瘦了下来之后,却更见风致,易发可人了。谢公子真是个没福的,真是可惜……”
三太太打断道:“嬤嬤,谢公子的——至今还没见到,先前那些话话,以后也不能说。”玉嬤嬤赶紧住了口,转身倒了一杯茶递给三太太,道:“奴婢记下了。”
明明居中,齐嬤嬤扶了二太太张氏坐起来之后,轻声道:“今日三小姐来请安,瘦了很多呢。对着六公子,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热心了。”
张氏歪了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一笑,道:“三小姐毕竟在舅舅家待了五年,跟那边感情深,伤心是理所当然,如果她不悲不痛,那才可怕呢。”
齐嬤嬤道:“小姐说的是。只是,老太太是不是对她太过纵容了?竟开了库房找补物炖汤给她喝呢!”
张氏一笑,道:“嬤嬤怎么糊涂了?她一个女儿家,已经十三了,垮了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我可听说,前些日子暖阳公主的赏荷会,两位公主和平江侯花夫人都看上了她呢。三太太处心积虑要把女儿嫁到姑太太家,姑太太喜欢的却三小姐;老太太也不知怎么想的,竟不把三小姐给她姑太太家。姑太太定了云大小姐,三太太心里还膈应着呢,这还不算,三小姐竟然还被两位公主看上了,三太太一向要强,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呢。”
齐嬤嬤道:“四小姐品、貌都不俗,三太太极力张罗,应该会有好姻缘。奴婢可听说,两位公主的公子,可不是做女婿的好人选,三小姐被他们两家看上,不定是福是祸呢。”
张氏闭目假寐,过了半天,缓缓道:“再不济,他们也是公主的儿子、四品的朝廷命官。还有,谁能保证,看着好的,就一定好呢?”
齐嬤嬤看着二太太落寞的样子,心里长叹一声,低声道:“小姐,你也不能老躺着。身子好了,才能服侍老爷不是?”
张氏猛地张开眼睛,紧紧盯着齐嬤嬤,冷冷道:“嬤嬤,这些话,以后不要再提。”
这一夜,是七月十六,月亮很圆很圆。柳苒在柳条儿她们睡熟之后,披了衣服,静静站在窗前欣赏月色。直站了半个时辰,腿脚发麻之后,才离了窗边准备上床。她刚要转身之时,听得院子里“咚”的响了一声,似乎有重物落地。
☆、夜遇
柳苒一惊,赶紧离了窗口,轻手轻脚回到床边屏风处,三两下穿上衣裳、扎好腰带,然后踮着脚尖回到窗口处,紧贴了窗边站着,凝了神听动静。
不一会,又是“咚”的一声,这一次,柳苒听清楚了,是有人跳了进来。柳苒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