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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两眼呆呆的。我正要表现一下我的惊讶,却忽然觉出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我的脊背。 “不要动,”我身后响起严厉的声音,那司机说,“举起你的手。” 我知道碰到什么了,两只手不由自主地就举了起来,但我的理智仍十分清醒,所以我仍能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抖得更厉害。 “我要把你们锁到升降机里,”司机的声音说,“一直等到我跑得无影无踪。现在,小姐,把口袋递给我。” 这个变化太大了,做梦都梦不到强盗们竟如此下流,趁人不备的时候,假扮司机下手。按道理,我应该马上活生生地捉住他,或是直截了当地猛然翻身把他扼死。可是,根据我浑身觳觫不停的现象,我不得不向后延迟我的行动。他离我太近了,近得使我的自尊心无法控制我的肌肉,像一个破了洞的皮球,我的勇气慢慢地往外泄,泄得精光,以致我那举到半空中的双手也逐渐下垂。 我想一定是那个头脑不清的强盗误会我要反抗,于是,我听到一声枪响,头上挨了重重的一击。接着,警笛声,呼喊声,我知道一粒子弹正穿过我的天灵盖。护花记(3)
十分钟后,我苏醒过来,竟然发现我的天灵盖完整如故,一大堆人围在电梯外面,我的头枕在冰凉的地板上,胸部痛得厉害。那一枪当然是打中了我的肺,否则不会如此难以忍受,我不得不开始打着滚,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悲号。 “蔡先生,”幼云笑道,“你除了前额刚才昏倒时撞了一个大包外,连一块皮都没有擦伤,我不相信一个包会使你痛成这个样子。” 我聪明的脑筋立刻觉出我果然十分正常。 “这些人围着我干什么?”我坐起来说,“那坏蛋呢?我要不是怕伤了你,早就叫他吃生活了。” 真角色的电梯司机在一旁轻蔑地耸耸肩。 “你不要看不起我,”我说,“在我刚干这一行的头一年,有一个不知高低的暴徒躲在黑巷子里向我开枪,我……” 一个警官分开人群走进来,到幼云面前停下,脸上堆满着敬意。 “强盗已送到医院去了,我们希望他不死,好盘问口供。现款没有遗失吧?感谢上帝,小姐,你的枪法真好,要不是你动作神速,不但金钱会遭受损失,就是你的这位保镖先生,现在也不在人世了。” “怎么回事?”我迷茫地问。 “这个强盗是有名的杀人王,他正对着你的后脑勺开枪,幸亏小姐的白朗宁救了你。朋友,你应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感到虚脱了似的,叹了口气,黑暗里,仿佛传来饭碗破裂的声音。那主持人间婚姻的月下老人,也仿佛在那里悲哀地摇头。 好容易,我被扶进出纳主任的办公室。幼云倒了一杯咖啡递到我手上。 “喝一点压压惊,蔡先生,”她笑道,“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谈吗?” “啊,真的,”我说,“那当然,”我结巴道,“是一件关于,关于,我请你吃喜酒,快乐的消息。嘿,你知道,我似乎要辞职了,我真想哭,不是吗?”捉贼记(1)
夜快车像挨了一棒的丧家之犬,正咆哮着向北狂驰。乘客们拥挤不堪,使人发出一种坐火车不但不花钱,好像还有奖金可拿似的感觉。我身旁坐着一位海军少尉,挺英俊的小伙子,在他脸上找不出一条皱纹,也找不出一根胡子。他正在那里打瞌睡,几乎要把他那强壮的身子全倒到我肩上。我三番五次推开他,向他声明我不是枕头,但他仍然一面倒。我不由得勃然大怒,决心让他倒到底,我是在台北下车的,到那个时候,他便施展不开了。 我面前坐着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肚皮凶猛地往前挺着,我估计她至少有八个月的身孕。于是,我一伸腿,我不能不伸腿———缩到自己椅子底下,已经两个钟头,简直要变成别人的腿了。不过我大概把腿伸到她脚上的缘故,同时也大概伸得很重,她叫了起来。我这才发现,她,她竟是一个男的。 “对不起,”我说,“我以为你———你要发脾气。” 他瞪了我一眼,把皮鞋照我脚踝上踢了一下,就又呼呼地打起鼾来了。我真后悔刚才怎么没听见他的鼾声,我没有回踢他,因为我把他的性别弄错,已经够抱歉的了。但他的下巴吸引住了我,说他的下巴奇怪,一点都不过甚其词。那突出的下巴像是墨索里尼的翻版,一大堆废肉垂到他胸膛上,似乎根本没有脖子,从他鼻孔中喷出的热气,仿佛一具八匹马力的双管风箱。我不由得暗暗地感谢上帝,幸亏我是一个男人,永没有嫁给他的危险。 “各位旅客注意,”播音机里那位小姐在叫,“下一站就是斗六,下车的旅客,请不要忘记携带自己的东西。谢谢惠顾。” 车厢里起了骚动,我以为那是受了播音小姐的影响,后来才发现不是。我身旁的那位海军蓦然跳起来,中了魔似地乱翻他的口袋,两只手像两条白鳝鱼,在他身上窜来窜去,连裤带都搜到了,他又翻他的座位,一下子就把我抓住。 “怎么回事,朋友?”我挣扎着问。 “我的钱丢了,”他喘着气说,“在我上装口袋里,一万五千元,我只朦胧了一眼!” 他的脸色苍白。我挣脱了他的手,刚要说话,突然间从对面我原来以为他是女人的那个胖子口中,发出一声尖叫。这尖叫声刺进耳朵,使我不得不相信一定是谁正在剥他的头皮。 “钱!钱!”胖子拉起嗓门喊,“我要死了,我的命,十二万元现款,八根金条,还有首饰……” 他奋勇地要站起来,可是他却遭遇到巨大的困难。紧张过度,再加上他胖得使他像一个仰面朝天的乌龟,无助地四肢乱动,还附带在我腿上踢了好几下,结果仍原封未动。 “我的旅行箱不见了,”他的眼珠几乎要往外爆,“刚才还在架子上,要搜一搜就会搜到,我的娘,”他忽然屁股上像刺了一针似地喊起来,“扒手,扒手,就是他,捉住他呀!” 两条黑影在我眼前一闪,车厢里那么多人,却脆弱得像一堆苇草,被那两条黑影摧枯拉朽似地撞出一条道路。 我从小看过不少武侠小说,扶危济困,正是英雄天职。没有经过大脑,就一跃而起,大踏步追上去。海军也从手足无措中惊醒,跟着我喊得震天声响。可是,我们的本领似乎比那两位扒手略差一点,等到我们拨开那些该死的旅客们的脑袋追到门口的时候,他们已飞身而下。映着车厢上间断明灭的灯光,我发现他们跳车的姿态非常优美,好像受过什么高级训练似的,首先是面向着火车头,弯起腰,长长地伸出一条腿,然后,顺着轨道,往前一纵,他们不但没有跌倒,反而非常斯文地,摇摇摆摆地捡起旅行箱,扬长而去。 那海军小伙子大概急昏了头,他也要往下跳,被我一把攫住。 “少管闲事!”他咆哮,想摔开我。 “不要,傻瓜,”我说,“我敢赌一包新乐园,你要跳下去,非跌得发昏十一章不可,听我的,朋友。” “我的公款!”他愤怒地吼。 “镇静,镇静,”我说,“你应该感谢上帝,运气并不太坏,总算遇到了我,我会搭救你的。” 不由分说,我把他拖进车厢,车厢里早已乱得像灌了水的蚂蚁巢,除了过道上的人被撞得叫苦连天外,都在纷纷议论那两位扒手。有的大声诅咒,有的庆幸着大祸已去,有的则正色宣称,如果他要是过问的话,早就逮住了。只有那位胖子独自个在紧张得额角布满汗珠,我拍一下他的肩膀。 “我是死定了。”他哭丧着脸。 “我们应该通知警察。”海军说。 “住嘴,”我大大地不高兴说,“那要浪费多少时间?到时候,连影子都看不见了。你吃亏在见识太少,我们要自己下手。武侠小说上写得明明白白,有我在此,你只管听我的好了。” “先生,”胖子结巴说,“你尊姓大名?” “我叫马子义,”我大声回答,使全车厢的人都听得见,“你应该听说过的。” 想不到他竟没有听说过,那海军也没有,甚至全车厢的乘客似乎也没有。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我看出他们真的把我当作一个没有名声的人了。对着这一群孤陋寡闻的蠢材,我不禁生出无限的怜悯。因为,他们如果到乡下我住的那个巷子里去打听,他们会发现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我的。捉贼记(2)
火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月台上人声嘈杂,一个小贩毫不知趣地把头伸进窗口,兜售他的橘子。我“砰”的一声把窗子放下,假使不是他缩得快,他会多少得到一点教训的。可是,他却在外边叫骂起来了。 “下车!”我说,我没有理会那小贩。 我和海军拉着胖子的左右手,一声吆喝,把他拉起来,然后像推一辆肉车似的,把他推出车厢,又一阵风似的,再把他推出车站。 “我们怎么办?”胖子急得流泪。 “你身上有没有够叫一辆出租车的钱?”我说。 “你,你干什么?”他害怕道。 “我还有一点,先生。”海军插嘴。 我对胖子说:“你留在这里,继续培养你的脂肪吧,我和少尉去取回他丢的一万五千元。” 胖子狼狈地承认他身上还有五千块钱,这足够去美国一趟的了,我放了心。映着灯光,查看手表,离那两个家伙跳车还不到二十分钟,一切都来得及。我招了招手,一辆出租车驶过来,我们一起爬进去。 “司机朋友,”我说,“我现在负有很重要的使命,你要绝对服从我的指挥,你明白吗?” “明白,”那司机吃惊道,“先生。” “好了,向高雄那个方向开,”我吩咐说,然后告诉我的顾主,“海军向右看,胖子向左看,我判断那两个坏蛋决料不到我们会采取这一着的,他们一定沿着公路走,那就逃不开我们的搜索网了。” 车子像台风一样地奔驰。两位朋友,各有各的气度,海军是正襟危坐,脊椎笔直,眼也瞪得很大,好像在接受检阅。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