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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回来呢!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薄情郎变成痴心汉了!我呸!”
因周围没外人,云书涨红了脸恨声骂了出来,那个不要脸的爷,到底也是个贪新忘旧够不着的都是香的主儿,如今那个青宝贝也有抱腻了的时候,居然又来打上她家奶奶的坏主意了,真恨不得能撕了他!
一顿话发泄完她这才发现连馨宁身后多了个人,吓得忙捂住了嘴,倒是连馨宁无奈地笑笑:“这么大个人你这会子才看出来,要真是那一位的人,我看你明天还有胆子在外面说嘴不!别磨蹭了,咱们走吧,可不能叫爷久等了!”
云书看着连馨宁笑得没心没肺,心中更加不解,但见她早已迈步走在前头,才赶着追了上去,而婷宜则同着一个披着深色斗篷的女人一起跟在后面。
回屋一看荣少楼果然在那儿,这天晚上连馨宁对荣少楼格外温柔顺从,吃饭时就屏退了所有的丫头,就两个人关着门在屋里不知做什么,隔着窗户纸看见两个相互依偎头低着头夹菜吃饭的身影,整座院子里都弥漫着复杂诡异的气息。
青鸾和惠如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又吵了起来,下人们知道两个正主儿此时不好去打扰,只好去找秋容,谁知秋容却正发着烧,才吃了药捂汗呢,自然也不好烦她,只能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姨奶奶在屋里砸花瓶摔板凳,柔儿坐在摇篮里拼命哭,懂事点的怕惹祸上身都悄悄避出去了,好惹事的却也有人悄悄扒在窗台上看热闹,等着明天出去好和别人说是非。
“JIAN货,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豁出去都是奴才,你哪里就比我高贵了?整天掐我的尖拿我的错处,老娘我哪点对不住你了?!”
青鸾一面扯着惠如的头发用力将她的头朝柜子上撞,一面恨声痛骂,惠如哪里是个能受气的主?头顶上一阵剧痛,心里更加气得发慌,干脆紧紧抱住她的腰用头顶着她的胸口朝后面冲去,一下子将青鸾撞在墙上,疼得她哎哎直叫。
“放屁!谁跟你是一样的人?你这种千人骑万人摸的东西也配来跟我比?我弄不死你!”
惠如也早就气得发起疯来,荣少楼今晚像个偷腥的猫找不着鱼一样整晚在连馨宁屋里打转,现在又两个人关起门来亲热,可不叫她们都心里憋闷?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正好两个人对着出气,此时惠如占了上风还不逮着青鸾狠狠作践,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左右开弓就扇了她两个耳光。
两个人拉扯到后来全都钗环散落衣衫凌乱,惠如头上的翠玉簪子被青鸾抓了下来在地上碎成了两半,青鸾身上一件才穿上身两天的绫罗苏绣百蝶群在前襟就被撕开了好大一个口子,露出了里面桃色的肚兜。
本来二人还不肯罢手,直到青鸾的奶娘跑进来强行将二人拉开,又命小丫头送惠姨奶奶回房去,自己则和莲儿一起将还在骂骂咧咧个不停的青鸾也拖回了房。
主屋里很快便没了灯火,云书急得两颗眼珠子直冒火,又不敢冲进去,只有站在廊上抱着柱子猛跺脚。婷宜看她急得不行也不忍心再瞒她,便拉着她到自己房里去。
“好姐姐,我最近寻思着给奶奶绣几条新帕子,奶奶最喜欢什么花样你是知道的,教教我吧!”
“哎呀,好婷宜,我现在哪儿有心思挑花样,我心里都要急死了!”
云书不情愿地跟在婷宜后面,还忍不住扭过头往回看,婷宜只装着不知道她在急什么,一路跟她胡搅蛮缠打着岔,硬将她推进自己的房中。
“奶奶?”
云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安安静静坐在炕头,正就着烛光绣着小肚兜的人,不正是连馨宁么?
“奶奶,真的是你!那……那屋里的人是谁?”
云书觉得自己快糊涂了,连馨宁笑着一把将她拉到炕上,婷宜也笑嘻嘻地爬了上来,三人拥着被子互相取暖,婷宜这才在连馨宁的示意下说了实话。
原来下午她们并没有回连府,而是去了一家JI院,并且带了个姑娘回来,就是起先她在门房见到的那个。
“一个窑姐儿已经差点害你送了命,你居然还要弄一个回来?”
云书惊得张大了嘴,连馨宁却头也不抬地绣着肚兜。
“不好么?我还许了她,现在先在我屋里当个使唤丫头,夜里替我伺候大爷,等过些时候我做主让大爷把她收房,那她就是明公正道的姨奶奶了,你说她愿不愿意?”
“奶奶真是疯了!现在家里已经鸡飞狗跳,你再弄这么个人回来,以后还怎么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你以为我会给他荣少楼好好过日子?云书啊云书,你太小看我了。我连馨宁虽然是个无用的女人,但还是有几斤硬骨头的。少谦死了,我只为孩子活,等孩子大了能照料自己了,我就找个清静的地方做姑子去。本想下去寻他,可想想十几年后我皱纹一把成了个老婆子,他还是个清俊的小伙子,到了地下可会嫌弃我?想想又不敢了……”
连馨宁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颤着手握稳手中的针,早有泪水簌簌落在鲜艳的红布上,云书捂着嘴别过脸去,婷宜默默拍着她的背,半晌方轻声道:“奶奶千万不可太过悲戚,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
三人手拉着手坐了一会儿,直到小石头托了一个小丫头进来打听云书可下去了不曾,云书方红着脸不知说什么,连馨宁见她总算嫁了个好男人也很安慰,忙赶她快些回家去,太晚了角门上上了锁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经过了昨儿一夜的“别样柔情缠绵”,荣少楼对连馨宁更加痴缠起来,早晨起了也不急着出门了,光赖在她屋里要她给自己穿衣,三位姨奶奶都进了门,他还衣衫不整地在炕上歪着。
“来给大爷大少奶奶请安了。”
青鸾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脸上早已不见了昨晚的疯狂蛮横,又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嘴脸。惠如也学乖了,在荣少楼面前一点心思不露,秋容一向不上不下惯了,也不想再跟着掺和,因此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请安做福,倒格外和谐齐整。
荣少楼见了心情更加大好,果然这个家里还是需要女主人,过去几个月连馨宁不在家,青鸾算是个能干的,还是搞得后院里一团乱,三个女人明争暗斗烦死人。如今可好,回来了个能做主的,她们三个也就消停了,大家彼此相安无事,那才是大户人家兴旺发达的样子。
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吃了顿安安静静的早饭,荣少楼满意地看了一屋子的妻妾都乖乖地在家守着自己,心里别提多美了,吃完饭又接过秋容泡的茶一边喝着一边听她们几个说笑,直到外头催了好几次,才不情愿地披上厚厚的青色大氅出了门。
连馨宁因为有了身孕精神也不是很好,正要回屋再歇一觉,却听见外头有人在问道:“大少奶奶在家吗?”
听声音向是荣太太屋里的丫头,只得叫婷宜去带她进来。
那丫头说太太叫她立即过去,连馨宁不由一怔。
自从罗佩儿出了门,荣太太便越发萎靡了起来,日夜都不踏出房门半步。
照理说婆婆病了她做儿媳妇的理应日夜在那里伺候,但她知道她恨她,恨她害死了少谦,怕她见了她更加生气,反而对病情不利。
虽然荣太太从来不曾给过她一个真心的笑容,但她是少谦的亲娘,仅仅因为这个,她也还是盼着她能好起来的。
不知叫她过去能有什么事,要是打骂她一顿能让她重新振作起来,她倒也无所谓。
心里乱糟糟地跟着那丫头进了长房,却不见荣太太的踪影,莫非在屋里?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去,却见严嬷嬷沉着脸走了进来。
“奴婢给大少奶奶请安,奴婢该死,求大少奶奶超生!”
她快步走到连馨宁面前,二话不说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弄得连馨宁当场懵在了那里。要知道这位在荣太太面前最有体面的老嬷嬷,可是从来没给过她一个好眼色看的呀!
“嬷嬷快起来,你是太太跟前的老人,这么着馨宁怎么承受得起,有话起来说吧。”
“求奶奶允了奴婢的请求,否则奴婢起来了也活不成,不如舍了这张老脸给奶奶跪着!”
连馨宁从没见过严嬷嬷这幅样子,又哭得眼泪鼻涕一把,心里越发疑窦丛生,也不再拉她了。
“嬷嬷有话不妨直说。”
“二爷死了,大小姐在宫里也没得见面,表小姐又出了阁,太太……太太……奴婢瞅着她竟像是不想活了!大夫明明说她没什么大病就是心里放不开,可她就不听,天天躺着,到今天……到今天已经三天水米没进了!求求奶奶,求求奶奶想想法子救救太太吧!”
“怎么不早说,快进去吧。”
连馨宁听了这话也慌了,荣太太为人一向珍惜身体最会保养,四十多的人了还每日用人参泡水洗脸,用牛乳洗发,沐浴时更加上各种名贵药材,总之是个会享福且极怕死的人,现在竟然绝食?莫非是真不想活了?
一进屋子就让人忍不住皱眉,两扇朝南的大窗户都被挂上了厚厚的帘子,屋里闷得很,还有一股难闻的腐朽气味。
严嬷嬷看连馨宁的目光落在窗帘上,便凑到她耳边轻声解说:“太太说太亮了刺眼睛,特意叫人缝上的,白天黑漆漆的,夜里也不许开灯,她又睡不着,睁着眼睛一夜到天亮,有时候还唱戏,实在……实在叫人心里直起鸡皮疙瘩。”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放心,我是荣家的少奶奶,再怎样也要尽心把太太的心结给解了。”
连馨宁挥了挥手,严嬷嬷犹豫了片刻还是咬咬牙出去了,荣太太都已经不想活了,如果不叫少奶奶来,她也捱不过几天,倒不如让她试试,或许还有转机。
唰——唰——
两扇厚重的窗帘被人大力地揭开,床上传来暴怒却不怎么响亮的呵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