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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说到一个周十九的笑容都仿佛更深些,长长的袍袖划过琴身,眼睛里的神采透彻却让人猜不透、摸不清。嘴角弯弯地对着她笑,那笑容是单纯又有些青涩的朦胧,与甲胄加身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模样仿佛出自两人,就是这般的差别,很容易让人心生忐忑。
能将琴的九德弹出来,不是因琴好,而是弹琴的人。
自从成亲之后,周十九就人前人后地纵着她,几乎人人都知晓,康郡王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她这个郡王妃因此也做得顺风顺水。
这样正好顺着彼此的意思。
琳怡转头看商家妇人,“我们郡王爷用着顺手,就留它吧!”
商家妇人十分欢喜,下去和管事的领银钱。
琳怡吩咐橘红,“让厨房摆饭吧!”
糕点是琳怡教着厨娘做的,千层酥、猫耳卷、糯花糕,总是和外面做的不一样,千层酥里放了乳酪,猫耳卷里用了芝麻、杏仁碎,糯花糕里放了桂花。
另有几道清炒的小菜配着厨娘做的米粉肉,还用糖细熬了一碗山楂羹。
等到康郡王、郡王妃用完了膳食·从周家来郡王府的钱妈妈笑着走到厨房里与厨娘说话,“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菜式,郡王爷也用的好,咱们郡王妃真是手巧,中馈上的事就不是旁人能及的。”
整个厨房的下人都高兴起来,本以为郡王妃会将厨房的人手都撤换成从娘家带来的陪房,今天看来郡王妃是不论亲疏,真正的在选能担当的人。
厨房里可是极好的差事,这样一来·谁都有可能在这里扎裉。
待到几位妈妈出了门,年轻的媳妇们聚在一起商议要怎么将郡王府的宴席做好。
蔷薇正好到厨房里要糖水,吩咐媳妇子做,“用红糖块熬些送进屋里来。”
蔷薇是郡王爷从周家带来的大丫鬟,传是给郡王爷做通房的,郡王爷成亲之后却被晾在一边,连屋都进不去,现在看郡王妃的势头,蔷薇和碧玉两个大丫鬟迟早要被嫁出去。讨好郡王妃的心思一盛,对待从周家带来的丫鬟也就怠慢起来姜四媳妇笑道,“煮把糖倒是容易,姑娘体谅我们,这边还要张罗宴席的事,姑娘等一等自个儿端去也好趁热喝了。”
蔷薇的脸立即沉下来。她在郡王屋里伺候这么长时间了,从来都是被下人、婆子迎合着,自从郡王妃进了门,她和碧玉两个便连郡王爷的面也见不到了,现在竟然沦落到被媳妇子奚落。
蔷薇冷笑一声,“何时我们府里连小丫鬟也不曾有了让我端茶送水岂是你们受得的。”
蔷薇气得手脚冰凉,一路走回下人房,碧玉在炕上做针线看到蔷薇的脸色轻蹙眉角,“这是怎么了?”
蔷薇眼圈一红,一口气堵在心窝上不来下不去,“我们现在成什么了?从前还能伺候郡王爷,现在被远远地扔在旁边。”
碧玉的手一僵,安慰蔷薇,“郡王爷和王妃新婚,许多事都没安排妥当将来会好的。”
蔷薇负气坐在炕上只怕没有那一天了,“我们不能这样等。”说着站起身来。
碧玉心里一惊想要去拦着却还不及说话眼睁睁地看着蔷薇走了出去。
周十九要写字帖,琳怡在一旁磨墨蔷薇紧咬着嘴唇在外间等着
待到里面传出要梳洗的声音,蔷薇忙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水盆端了进去,侍候康郡王和郡王妃梳洗。
小丫鬟们一时惊慌失措地站在旁边,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这是做什么?”屋子里传来呵斥的声音。
铜盆摔在地上,蔷薇跪在水里,“郡王爷,郡王妃,奴婢原是糊涂人,也不知道哪里笨手笨脚就做错事,郡王爷、郡王妃打骂也使得,只是莫要不用奴婢们。”
从来都是主子使着丫鬟,哪里有丫鬟主动来对主子指指点点。
周十九抬起头看向蔷薇,脸上表情平淡。
蔷薇不知怎么的心里微安,她伺候了康郡王这么多年,郡王爷素来待她温和,她总能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
“你是从老夫人房里出来的吧?”
蔷薇连忙点头,就因为这样,所有下人都要敬着她。
周十九声音清澈,除了刚才呵斥一声,现在脸上反而不见一丝怒气,“如今你也大了,明日就让郡王妃准备份嫁妆,你出去吧!”
蔷薇瞪圆了眼睛,仿佛不肯相信般,好半天才喊出声,“郡王爷……郡王爷……”
门口的婆子进门拉扯蔷薇,蔷薇拼命挣扎着啼哭。
周十九靠在床边看书,琳怡去侧室里和白芍、橘红几个分线,准备绣几个荷包将来送给周家的女眷。
白芍有些担心,“要不然我出去瞧瞧,免得闹腾的太厉害。”
琳怡摇摇头,“巩妈妈会处理好的。”
不一会儿功夫巩妈妈来向琳怡回话,“已经安排妥当,谁往出传消息,我们就能知晓。”
周大太太先布置的康郡王府,自然在府里留下眼线,现在是好机会将人捉出来,省了日后猜来猜去。
巩妈妈还是有些不放心,“会不会太早得罪了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不会因一个通房和她翻脸。
这时候就要杀伐果断也算给碧玉提个醒,莫要和蔷薇犯同样的错。
忙碌了一日,琳怡才躺在床上,望着身上的百子被,这个吉利的一床被子,要什么时候才能盖到头啊。
三月二十六日,大吉宜搬迁,周老太爷、周老夫人的马车到了康郡王府的垂花门,琳怡上前将周老夫人迎了下来。
周十九和宗室里的晚辈亲手将周老太爷从车里抬下来送进第三进院子的主屋。
康郡王府的丫鬟都穿着青色的半臂粉色罗裙站在夹道两侧,女眷见到了都是一阵夸赞。当着亲戚的面周老夫人关心起了周十九,生像是第一次和儿子分开的母亲,在审视另一个女人照顾的好不好。
周十九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应该是已经适应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出乎寻常的关怀。
当周老夫人那双眼睛落在琳怡身上时,琳怡才真正了解周十九的不易。
明明没有那么亲近,偏像是将你捧在手心上一样。
周老夫人笑容慈祥,“府里布置的这么好,累坏了吧?”
“没有”琳怡笑着,比起周老夫人的虚假应承,琳怡显得十分坦然,“不怕累,就怕做的不对。婶娘觉得哪里有不妥当的地方,教教我,以后我就学会了。”
这样的情况下,男人可以硬挺着应付,女人一弯一绕将想说的话说出来。她还年轻,有些事想的不够周到哪里出了差错不是她有意为之
周老夫人微微颌首,这样的回答让人无可挑剔,两口子都没有出错的地方。
不出错并不代表就会平平安安。
男人们去前面说正经事女人在后宅闲话家常。
周大老爷的儿子全哥在院子里跑着玩,琳怡从小丫鬟手里端来糕点,刚要摆在周老夫人眼前,就看到一个小影子忽地跑了过来,然后撞进她怀里。
琳怡吓了一跳。
还是周大太太先喊起来,“全哥别胡闹,将郡王妃撞倒了可怎么得了。”
当着这么多人面训斥小孩子,再怎么样她也不会被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撞摔了。
琳怡笑着弯下腰看到抿着嘴的周永全。
周永全则别开目光看向琳怡手里的点心,“婶娘给我点心吃吧我喜欢那个金丝球。”
原来是饿了要吃点心。
端郡王妃笑着埋怨周大太太,“孩子还小哪里由得你这样吓唬。”
琳怡和要了巾子将全哥的手擦了,然后将金丝球端过去让他捏个。
全哥咬了一口,笑着说:“真甜。”
将女眷们都逗笑了,“到底是小孩子,好坏都在脸上。”
端郡王妃道:“我家里全哥也不少去,可没这样没个拘束呢,到底是老话说的好,差着一层就是一层。全哥这婶娘两个字叫的多亲啊。”
周大太太被端郡王妃逗笑了,半眯着眼睛看琳怡,“我们郡王妃叫婶娘也叫的亲啊。”
琳怡叫周老夫人婶娘,全哥叫琳怡婶娘。
周老夫人将周十九当作亲生儿子,她是不是也该将全哥当作亲生儿子。
周二太太郭氏仿佛置身事外,等到要开宴席时,站起身跟着琳怡走了出去,“今天客人多,我来帮忙。”
郭氏娘家在扬州,举手投足都透着江南女子的婉约,琳怡在福建的时候见到不少似郭氏这般的女眷,多数心思细密,又有好手艺傍身。琳怡看向郭氏腰间的香包,绣的十分精致。
郭氏先开口,“听说郡王妃在福宁长大。”
琳怡道:“一直和家父在任上,只是这两年才回京里。”
郭氏提起帕子掩嘴一笑,“那一定吃不惯京里的菜式。”
比起福宁那边的菜式····…还真的是,琳怡道:“满口都是咸味儿。”
郭氏道:“我也是······才嫁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下筷子,可是当着长辈的面······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到了晚上只想喝水。”
琳怡想及初来京城时的情形,和郭氏一模一样。
“那现在老宅那边可有会做淮扬菜的厨子?”
郭氏摇摇头,“家里人都不爱吃素淡的菜式,我偶尔下厨做两次,也只是我自己吃……”
在夫家本来就诸多不便,当着全家人面只吃自己做的菜,长此以往定会被人说闲话,但凡是新媳妇哪个不是这样隐忍着。
郭氏几句话就透露了实情,周家是周大太太在掌家,郭氏平日也是看旁人脸色。
“怎么没见二老爷。”琳怡想起来没看到周元贵。
郭氏有几分为难地抿起嘴唇不过并不是不想说的样子,“不怕郡王妃笑话,”说着顿了顿,“就算我不说,郡王妃也迟早会知晓。我们二老爷胆子小,前些日子玩雀鸟被大老爷撞见骂了两句,这几日就躲着大老爷走。”
玩雀鸟被骂,若是这样满京城的勋贵子弟都要抬不起头来。这些年那些鸟儿的身价可是一涨再涨。
两个人说话间就到了厨房。郭氏忙着帮琳怡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