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靴的又不是自己。
周兴又羞又怒,被这些人一催促,竟有些六神无主,可是秦少游的脚伸着,根本不给他任何下台阶的机会:“再不脱,灵感可就没了,免不得大家不欢而散。”
周兴阴沉着脸,心里恨不得立即将秦少游剁为肉酱,却还是勉强含笑,他得合群啊,现在大家都带着醉意,都如此放荡不羁,自己是万万不能做着异类的。他只得硬着头皮,一咬牙上了前去,抱住秦少游的臭脚,费了老半天的劲头,才将秦少游的靴子脱下来。
嗯……味道总还算清新,没有想象中的恶臭。
只是……
周兴抬起头,只见秦少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周兴勃然大怒。
好不容易遏制住了怒气,起了身来,周遭的人纷纷拍手叫好。
谁知这时候,秦少游叹口气,把笔一抛,长叹道:“本以为脱了靴会灵光乍现,谁晓得竟还是脑子一塌糊涂,哎……这诗,不做了!”
周兴一口老血要吐出来,这个孙子……在逗自己玩儿。
众人见状,兴致阑珊起来,不过今日的收获不小,因为这里的炒菜实在太过可口,另一方面,便是借此提高了自己的声望,尤其是太平公主和武承嗣,更是获益匪浅。
吃醉的人便纷纷告辞了。秦少游亲自送他们出门,大家相互拜别,在楼外,周兴率先而去,没有做一点的逗留,这一次实在是老脸丢尽,他是一刻也不愿在此逗留了。
上官婉儿深深地看了秦少游一眼,见李令月还不肯走,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躁,索性冷脸去了。
武承嗣拉着秦少游的手,一再道:“秦助教是个雅人,很有意思,若是有闲,可到敝府闲坐,也好讨教一些诗书之事。”这才依依惜别。
唯有李令月依然不肯离开,待到人都走尽了,她才款款上了轿子里,秦少游朝她作揖,月光下,轿帘子打开,露出李令月的姣好面容来:“秦助教,你上轿来,本宫有话说。”
秦少游有些犹豫,夜半三更,孤男寡女的,难道大周的女子,聊天都是这样聊的么?
若是平时,秦少游是不敢的,可是今日吃了些酒,又狠狠教训了周兴一顿,心里大是畅快,倒也不拘礼,直接上了轿子。
轿子很小,李令月来时本想低调,所以特意选了顶小轿,因此秦少游进去时,这轿内便拥挤起来,李令月斜躺在轿中,红唇吐着酒气,醉眼迷蒙,那丹凤眼儿在黑暗中却仿佛如星辰一般,她咯咯一笑道:“你方才的那一首将进酒,能否送给本宫?”
秦少游有点心神荡漾,他确实有些醉了,深吸一口气,心里开始默念金刚金。
李令月见秦少游不肯回答,幽怨的道:“怎么,秦助教连这个都不肯?”
“殿下若是索要,下官明日便将那幅诗装裱起来,送到府上。”
李令月转嗔为喜,打量着秦少游道:“本宫就知道你是痛快的人。”
说话的时候,她换了个坐姿,却不免和秦少游触碰在了一起,李令月不由俏脸微红。
秦少游被她的羞态感染,发现金刚经竟是没有了效用。
局面有些尴尬,李令月猛地想起什么,却从轿中取出红枣来,笑吟吟的看着秦少游道:“吃。”
秦少游深深地看她一眼道:“这……我能说真话么?”
李令月道:“怎么,你方才说的都是假话不成?”
秦少游汗颜,他忙道:“不,不,殿下,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的意思是,下官平时不吃红枣。”
“平时?”
“这红枣有补精养气的作用,所以下官的家乡有一个习俗,一般这红枣都是事后吃一颗。”秦少游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李令月,生怕李令月不解其意,刻意将事后二字说得很重。
李令月似乎了然了,很有深意地看了秦少游一眼:“你们那儿的风俗真是奇怪,事后?一颗?”
秦少游一副憨厚的样子点头道:“是啊,下官也觉得奇怪。”然后,他心里纠结了很久,因为他和李令月靠得实在太近了,近得可以看到李令月脸上的绯红,秦少游索性心里不再默念金刚经了,而是咬牙道:“其实,下官从前一天能吃二十多个红枣。”
“二十多个……”李令月发出惊呼,上下打量秦少游,叹为观止状。
秦少游不吭声了,有点脸红,平时的自己可不是这样,果然酒精腐蚀人心啊。
“那就算了。”李令月笑嘻嘻地道:“下次请你吃。咱们后会有期。”
“……”秦少游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心里咆哮,你是太平公主啊,公主殿下,你不是……很那啥那啥的么?我一天吃二十多个红枣……
心里挣扎,脸上却是一副洒脱之状,很装逼、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落轿,转身……
夜风习习,回到了酒楼,灯火朦胧之中,秦少游看到一人迎面而来,青面獠牙,甚是恐怖。
他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于是壮起胆子,一声厉喝:“何方妖孽!”
他这话自丹田肺腑中传出,正气凛然,为的就是驱逐不洁之物。
这‘鬼怪’惨兮兮的道:“秦哥儿,是我,邓健。”
秦少游松了口气,道:“早说,吓我一跳,你生得那么丑,大半夜别晃悠,吓人!”
邓健挠挠头,正待要反唇相讥,秦少游已是幽幽叹口气,满是遗憾的回房去了。
…………
周兴气急败坏地回到了府邸。
王洪挨了打,却是莫名其妙,好不容易,他反应过来,终于晓得了原委,虽是吃痛,而且分明自己受了委屈,可是做儿子的,终究得逆来顺受,却还是乖乖的在这周府外头候着干爹回来,他一见周兴,忙抢先迎上去,挤出笑容:“干爹,儿子来认错……”
话说一半,周兴狠狠抬腿,然后一脚狠狠的又踹中他的心窝,咆哮道:“滚!”
他如风一般的进府,在这黑暗的府邸大门前抛下了一句话:“秦少游,我和你势不两立!”
…………
人品坏了么,咳咳,感觉好悲剧的样子,可怜的老虎,枪林弹雨中写书哇。
第六十章:勤俭节约
一场宴会,很快引起了轰动,如春酒楼也随之声名鹊起,这里不自觉的让人产生了高档酒楼的错觉。
而与此同时,秦少游也很是干脆,索性将酒楼的炒菜价格提高了数倍,又雇佣了几个伙计,秦少游则是负责配了一些作料,教授了秦寿炒菜的技巧。
这炒菜毕竟因为新鲜,且因为配料的关系,所以风味别具一格,又得到太平公主、武承嗣人等的称赞,虽是价格高昂,可是生意却也日渐火爆起来。
而更让秦少游无言以对的却是,居然有许多世家子跑来学习,他们学习的不是诗,而是做菜。
原来自从秦少游炒菜炒得好,太平公主殿下亦是帮厨,这件事传出去,加上将进酒的酝酿,结果这做菜竟是成了某种风向。
当然,所谓的潮流并非是说大家都心悦诚服,只是年轻人嘛,终究接受新鲜的事物快一些,他们不甘于平庸,总愿意表露个性,如今这洛阳城,最有个性的人除了秦少游,还能是谁?
这年头,听说过讨教作诗、画画,还没听说过讨教厨艺的,秦少游暗暗咂舌,灰不溜秋的就往四门学去了。
测考后,四门学放假一旬,如今假期结束,通直郎重新走马上任,他轻车熟路的到了四门学,刚刚在自己的下榻之处落脚,就有胥吏过来道:“赵博士请助教大人去。”
这胥吏对待自己的态度更加恭敬了几分,秦少游名为助教,却是挂着银龟袋,便是博士也没有这样的殊荣,再加上他是七品官,虽及不上博士的从六品,却又因为诗考而震惊四座,在士林中的地位扶摇直上,甚至这四门学为此也被人看好起来,甚至其他各学的生员纷纷要另择学业,好成为秦少游的弟子。
秦少游风淡云轻的应了一句,便动身去拜会赵博士。
谁知与这位新上任的掌学博士第一个会面,就吓了秦少游一跳,这厮居然是个金发碧眼的色目人。
乖乖……
秦少游还未说话,这位赵博士居然就已露出了含蓄的笑容,捋着蓄起来的长须,不过他的胡子有些卷,学唐人蓄胡,不免有点东施效颦。
而且这家伙,说来也是奇怪,一身衣衫洗得浆白,大袖摆子那儿还打了个补丁,头上没有戴梁冠,而是直接用一个网兜束发。
这么朴素?
他的汉话十分纯正:“秦助教,老夫候你多时了,你这诗学助教,如今可算是为本学扬眉吐气,来,坐下说话。”
秦少游也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洋人嘛,洛阳城里比狗还多,有个色目人做自己的上官也没什么稀奇,而且看他的穿戴还有言行举止,简直比汉人还要汉人,他坐下,与赵博士寒暄:“下官见过赵博士。”
赵博士依旧含笑:“如今学生入学,本官也是初来乍到,许多地方反而需要秦助教帮衬。”他深深看了秦少游一眼,才继续道:“老夫与卢寺卿是相熟的。”
这一句话意味深长啊。
秦少游就是傻子也明白,赵博士是不是真和卢胜很熟,他不知道,即便其实只是泛泛之交,可是这句话却是暗示他与自己没有任何敌意,甚至可以交个朋友。
秦少游的心情轻松起来:“赵博士客气了,下官何德何能。”
寒暄几句,赵博士便切入正题:“四门学六个博士因着此次测考而贻笑大方,如今都已致仕,学里是千头万绪,老夫忝为国子丞,此番奉旨兼领四门学掌学博士,为的就是不使生员们因此次动荡而荒废了学业,秦助教,你如今是万人瞩目,学富五车,本官想让大家群策群力,想出个教学的方子来,你想办法拿出个章程,如何?”
后头的话,秦少游听不甚清了,因为他已被这位赵博士前头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国子丞,奉旨监理四门学。
也就是说,此人可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博士,他是国子监的二把手,正儿八经的正四品,四品还是实职,若是算上散职,只怕正三品都有可能。
果然,在这件朴素的长衣上,秦少游发现赵博士系着的是紫金龟袋。
国子丞,这可不是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