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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朝议,即便是秦少游也必须参加,秦少游在人群之中,远远看到韦玄贞,不由笑呵呵地上前,道:“恭喜韦公。”
韦玄贞轻描淡写地和秦少游点点头,表情却不甚热络。
秦少游倒也无所谓,人家现在是大红人,身边不知多少人在巴结,不缺自己一个。
待众人鱼贯入宫,分班站定,便见武则天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下入殿。
众人行礼。
上官婉儿道:“陛下说,免了。”
武则天已经坐定,她确实显得老了许多,头上满是斑斑白发。
按照规矩,自是崔詧出来主持,他站出来,道:“诸公有可议之事吗?”
秦少游上前道:“有,臣新近得了不少突厥的良驹,特意择选了十匹,愿献与宫中。”
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姓秦的居然说得出口。
崔詧恼怒地看了秦少游一眼,却不好做声。
武则天反而笑了笑,道:“好,这是难得的事。”
秦少游又道:“臣还有一件事。”
武则天颌首道:“爱卿但言无妨。”
秦少游叹口气,道:“陛下圣明,前日下旨,敕韦公为侍中,百官无不欢欣鼓舞,臣掌天策府,却是群龙无首,是以,臣想进言,是否让韦侍中全权掌握天策府,臣愿供他驱策。”
这话就有点不太要脸了,你天策府是独立的机构,现在却要贴着韦玄贞,让韦玄贞这个宰相来直管天策府,这意图未免也太过明显了。
分明你姓秦的,是要抱住韦玄贞的大腿到底了。
许多人都没有做声,可是心里头不免有点恼怒。
武则天却依旧是脸色平静,道:“韦玄贞何在?”
韦玄贞忙是出班,道:“臣诚惶诚恐,不敢答应。”
这是实在话,韦玄贞对天策军有想法,这是没有错的,可是天策军沾了天策二字,里头有太多的忌讳,姓秦的如此‘巴结’自己,这当然是好事,可是让自己给天策府这三个字负责,是万万不能的,他忙是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臣不知掌兵,而天策军素来是魏国公主持,且足以担当大任,臣不敢承受。”
他态度坚决,却只是让武则天莞尔。
其实秦少游也不是傻子,天策军这个东西,别看大家都羡慕,可是实际上,每一个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有什么瓜葛。
见韦玄贞坚持不受,秦少游也只得遗憾地道:“哎,既如此,臣无话可说。”说罢,便乖乖地退到了一边。
只是秦少游打了这个头,却让有人似乎看到了点儿曙光。
秦少游为何非要抱住韦玄贞的大腿不放?秦少游是什么人,当年可是敢和临淄王对着干的人物,现在却全无操守,还不是因为……众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武则天一眼,于是有人道:“陛下,臣户部郎中梁琦有奏。”
这梁郎中声音高亢,道:“陛下有识人之明,韦公乃天纵之才,他在刺史任上,政绩显著,打击盗贼,劝农桑,而惩治奸吏,一州之地,不出数年,可谓海晏河清,如今他既为侍中,理当独当一面,户部乃是钱粮重地,近来却多有账目不清,收支不平的弊病,何不请韦公现主持户部,以顺钱粮之事?”
有了一,自然就会有二,许多人纷纷上前,当真是把韦玄贞一通夸奖,武则天只是抿嘴静听,最后犹豫了片刻,道:“崔卿怎么看?”
大家的目光终于还是落在了崔詧的身上。
崔詧也是侍中,也是宰相,现在……他只是微微含笑,不露声色,见陛下问起,也只是咳嗽一声:“韦公既有大才,理当予以重任。”
武则天蹙眉道:“这么说来,往后难决之事,都由韦卿处置了?”
崔詧淡淡一笑,道:“能者自然多劳,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武则天颌首,却又犹豫:“此事,朕再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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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
第二百八十一章;非国家之福
一场旬议下来,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内容,武则天坚持了半个时辰不到,便已退去。
若是以往,精力充沛的武则天便是议个一天,可是今日,却不过寥寥几语,这更是加深了大家对陛下病重的印象。
众人纷纷散去,崔詧却显得有些怅然若失,待出了万象神宫,崔詧径直往中书省去,身后却有人叫住他:“崔公,且慢。”
崔詧回头,便见狄仁杰快步而来,此时正当正午,烈日当空,狄仁杰的身影越来越短,及到崔詧身前,狄仁杰咳嗽一声,崔詧意识到什么,便索性离了群,沿着宫中的御河方向绕路过去。
这里幽静,四下无人,狄仁杰叹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忧患:“崔公怎么看?”
崔詧面色沉重,淡淡道:“什么?”
狄仁杰却像是一根锐利的钢针一样,不给崔詧任何回旋的余地,他正色道:“依我看,韦玄贞非宰相之才,如今他这样众望所归,恐非国家之福。”
崔詧面色冷淡,道:“狄公的意思呢?”
狄仁杰道:“崔公莫非忘了高宗之祸吗?”
这句话说出来,实在是大逆不道。
崔詧的脸不由抽搐了一下,显然也被狄仁杰的大胆言辞所动,他不由左右看了一眼,这才微微呼出口气。
狄仁杰说的所谓高宗之祸,是因为高宗先皇帝在的时候,天子多病,且性子孱弱,最后将许多的政事,几乎由武则天来代劳,而武则天自然是大力培植武氏子弟占据津要的位置,乃至于到了后来,政出一门,为武则天篡位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现在的情况,诚如一张窗户纸,一旦捅破,其实也就很清楚了。
当今太子羸弱,而韦妃的强势人尽所知,当年李显为了让自己丈人做侍中,甚至连天下都让给韦家的话都说得出口,而如今,大势又是一个新的局面,当年的大臣,尚且知道权柄都在武则天之手,所以攀附韦氏的人并不多,虽然大家以为,支持武则天,大不了可以立一个新的天子,可是结果,武则天却是自己立了一个皇帝,才让所有人如梦初醒,可是如今,武则天已经老去,显然朝中的格局大变,攀龙附凤,乃是人之常情,一旦武则天大崩,狄仁杰和崔长久不得不面对一个新的问题了。
到底是崔詧和狄仁杰辅佐李显,还是韦家的这些人来辅佐韦氏。
狄仁杰已经觉得此事刻不容缓,从今日朝议的反应,已可管中窥豹。
至于崔詧,同为侍中,现在武则天尚还在,就且如此,那么一旦武则天大崩了呢?
崔詧却显得谨慎,不禁道:“狄公,慎言。”
狄仁杰却是依然故我,他正色道:“今日慎言,明日当复如何?崔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崔詧已经动了心思,崔家当然不是他一个人的,而崔家人向来都是占据津要之位,位极人臣,这属于理所当然,而现在,韦家人一个草包都能做侍中,将来会怎么样?
今日朝议之事,他看的很清楚,下面不少人在抬轿子,大有一份众人呼唤圣人出的喜感场面,这又置崔詧于何地?即便同为宰相,可是宰相之间,也有论资排辈,韦家的人,现在尚且如此,以后呢?
他淡淡的道:“只是大势如此,只怕也是徒呼奈何?”
这显然只是试探。
狄仁杰明白崔詧的心思,他笑了笑:“绝大多数人,不过是卖乖讨好罢了,其实他们哪里是韦家的党羽,难办的是秦少游,秦少游为何要这样做,真是让人摸不透,至于陛下那边,未必就对韦家……”
崔詧颌首,道:“好,老夫知道了。”
他似乎已有了主意,一前一后,便到了中书省。
后脚,韦玄贞也就来了,他春风得意,见了崔詧和狄仁杰,笑呵呵的上来作揖,道:“崔公、狄公……”
崔詧笑呵呵的道:“韦公来了,为我们分担了不少的事,老夫啊……老了,身子骨越来越不成了,前些时日,一丁点的小风寒,就差点要了老命,如今这苟延残喘之年,本已萌生退意,几番想要上疏致士,怎奈何陛下不肯,如今有了韦公分担其事,实是再好不过。”
韦玄贞同样笑呵呵的道:“崔公老当益壮,何出此言,真是惭愧。”
前头的话,固然是反驳,可是后头一句惭愧,却等于是默认了自己该分担更多的事了。
崔詧摆摆手,道:“老了,老了。”脚步蹒跚,便往自己的公房去了。
韦玄贞便向狄仁杰问好:“素知狄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狄仁杰笑了笑,道:“我有个门生,叫柳元芳,声名不显,不过有些事,却比我这老朽看得透,可见许多人,都是盛名不符的,尤其是这朝中,尽都是城狐社鼠之辈,被他们褒奖,可不是什么好事。”打了个哈哈,自也走了。
韦玄贞只当狄仁杰谦虚,于是笑呵呵的到了自己的新公房,说起来他对这公房是不甚满意的,这里太寒酸,比之当年的州刺史衙门差得远了,不过他心情倒是极好,坐定之后,猛地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不由低声咒骂:“姓狄的,你竟敢骂我。”
方才狄仁杰说什么盛名不符,又说朝中多是城狐社鼠之辈,韦玄贞细一琢磨,现在最负盛名的人不就是自己吗?如今百官这么多人攀附,这么多人说好话,狄仁杰说的城狐社鼠,岂不是他们?其实反倒说的盛名不符,反而是自己。
狄仁杰拐着弯来骂人,确实是厉害,韦玄贞偏生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他顿时没了什么好心情,只是百无聊赖的闲坐,顿时又想到如今贵为侍中,是应当署理公务了,于是以叫茶的名义,请了个小吏来,道:“近来可有什么奏疏,且与我看看。”
过不多时,小吏便抱了一叠奏疏来,放置于案头,韦玄贞捡起一本,打开来看,这是一本晋州递来的奏疏,说的是蝗灾的情况,晋州是很敏感的地方,曾经作为河北讨武的基地,所以任何一丁点事,都不是小事。
这奏疏之后,却又有笔迹,上头写着:“晋州之事虽小,于国却大,万不可等闲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