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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离去后,他从下庄返回时,所碰到的三个人,迄今他仍然无法忘怀那些人的伪善面
孔。
他有预感,那些人一定会再来,而且再来时,一定把伪善面孔撕掉了。之后,他把大多
数长工、仆妇、小厮,先后加以遣走。下庄的佃户,也一一打发他们回家,不许再住在下
庄,仅留了三两个人照料房舍。
张家目下只有十三四个人照料,他就是名义上的田庄管事,偌大的张宅,天一黑就灯火
全无,冷冷清清,没有人在外走动。
十余头猛犬,是仅有在走动的物体。
晚膳后不久,他独自在房中品茗,住处是南房的主居室,整座南房以往有四十余名长工
仆从住宿,目下仅有十三个老弱,主宅天一黑鬼影俱无了,所有的厅堂居室皆加了锁,撤除
所有的照明灯笼。
门窗皆封闭得紧密,寒气仍然袭人。
刚替茶壶添水,一阵急剧的犬吠传来,他提水壶的手,几乎失手落壶。
吹熄了菜油灯,他挟了一棍齐眉棍启门外出。
武林人称练武为练内外功。练拳掌。一般的村乡壮丁,称练力,练拳棒。枪、棒、刀、
叉,是壮丁们保家的武器,石胆石锁是练力的基本器械。
所以每一座村镇的壮丁们,都组织成勇壮,经常练拳棒,六十岁才能退休,不再受官府
的调遣。一旦有事,他们就是所谓民壮或丁勇,防火防盗自卫之外,还得接受官府调派。要
说当时乡村的人都会武,决非夸张,问题是练得勤不勤,是否敷衍了事。
他的棒术并不差,一棒在手,撂倒三五个大汉胜任愉快,两膀真有三两百斤蛮力。
跨出大院子,传来几声猛犬的惨号。
“家犬完了”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全身毛发森立,他知道大难临头。
大院广阔,四周载了花木。罡风一吹,枯叶漫天飞舞,寒气甚浓。
黑影一闪,再闪。朦胧的人影一现,再现,屋顶有人飘降,屋内也有人影掠出。
先后幻现六个人影,有男有女,从青灰色的劲装察看,身材矮有曲线的,一定是女人。
所有的男女,皆戴了鬼面具,黑夜中显得更为狰狞,更为恐怖,胆小的人,真会被吓昏。
他横棍屹立,居然有勇气面对鬼怪似的人。
“把你们的主人下落说出换你的命。”
对面那人说话了,是女人的嗓音,此时此地,这种发性声音尤其令人毛骨悚然。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他强定心神,逐渐镇定,“大爷存心逃灾避祸,不可能把
去向告诉我们这些仆从长工。”
“那么,把那个姓曹的下落说出。”
“大爷的朋友,不可能让我们知道,大爷的朋友中,有不少是身上有案的人,他们即使
通了名,也必定是假的,只有大爷心中明白。”
“可恶!你在找死!”
“拿下他!”女人举手一挥。
一个黑影大踏步走近,伸手便抓。
一声大吼,他一棍急扫。
手上一震,棍被抓住了,噗一声耳门挨了一掌,跌入黑影的大手中。
南房的小厅灯光明亮,十三个人全被抓来了,有些已被打得面孔走了样,并排坐在壁根
下发抖、呻吟、哀叫饶命,凄凄惨惨。
厅内有四个戴了鬼面具的男女,女的权充审讯官。
“喂他一口真情散。”审问官向同伴说,“三爷,你问,一定要问出姓曹的底细下
落。”
“遵命。”身材高大的三爷欠喏,一把揪起气息奄奄的李老大发结,从一只小葫芦中,
倒一些药撒入李老三的咽喉。
李老三完全失去反抗的力量,片刻,手脚一伸,无神的双目茫然地张开了,口中喃喃自
语。
三爷先询问一些有关田庄的事务,再问及主人的去向下落。李老三知无不言,有问必
答,但对主人的去向下落,无法回答表示不知情。
最后问及客人曹世奇的事,一步步引向下题。
“姓曹的来时没投名帖,主人只称他为兄弟。”李老三用木无表情的声调作答,“住在
这里的几天中,我没听到主人用兄弟的称呼叫这个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大名是甚么。”
“他住在何处?”
“听说要回南京,猜想可能住在南京。”
“他真的从京都来?”三爷问不出所以然,有点急燥冒火了。
“是的,从京都来,大爷替他弄到十几份丰乐亭和醉翁亭拓本真迹带回去。”
“哦,他要那么多份干甚么?”
“据说是回去卖的,有人出高价买。”
“卖的?”三爷欣然追问,“他卖这种东西?”
“不知道,他说卖的。”
再追问也是枉然,李老三只知道这么多。
其他十二个人,也用真情散使他们吐露真情,但白费工夫,他们比李老三知道得更少。
总算得到些少线索,有些经验的人,可从一言半语的小事故中,找到有用的线索。
“把他们处理掉,要干净利落。”审讯的女人最后下令,结束了这次追查线索行动。
次日,本地的人发现张家留下的十三个人全部失踪,不久之后,由当地的人派人接管张
家,派有几个人照料,等候主人返回处理。
此后的一个月期间,南京城几乎所有的字画店,都有人查询丰乐亭与醉翁亭拓本真迹,
详细查核来源与时间。有几家店号的伙计被打伤,被逼说出真正的时间与来源,幸好都是早
年存留下来的旧品。
没有人想到去外地调查,目标皆放在南京城内外。
栖霞镇远在四十余里外,已经不是南京的范围,而且该镇也没有真正的书画坊,那只是
一处佛门弟子拜佛的胜地,门摊式的小店以贩卖香烛经文为主。
不久之后,有人指名找曹世奇的消息,愈传愈广,而且有不少人找他。
这消息最先是从江湖龙蛇口中传出的,有不少爷字号的人物要找他。
十一月下旬,天罗院的探索触手,终于伸至栖霞镇,那已是严冬届临,大风雪将至的岁
末时节了。栖霞山的红叶已经落尽,上山赏风景的人已经绝迹,栖霞镇已经很少有游客光临
了。
不文斋已经关门大吉,换了东主,据说准备明年新春,开张贩卖礼佛用品。
共来了两男两女,穿皮袄戴皮风帽,仅露出一双眼睛,向人打听不文斋的底细和东主曹
不文的下落,所得的消息几乎千篇一律:不知道。
不文斋设肆仅三年多一点。栖霞镇的人,真正与曹不文东主接触的并不多,事实上曹东
主很少在家,店务不需他照料,他只是名义上的东主而已,以他的名义缴交捐摊税,连缴税
也不需他亲自出面。
四个人不死心,在镇上的客栈投宿,一连三天,不但向镇民打听,也向栖霞寺的僧人打
听。有一个女人,甚至向人打听镇上有没有玄门道士。
可想而知必定一无所获,栖霞山是佛门胜地,根本没有玄门人士建宫观,与栖霞寺抢香
火信徒。遍数天下名山,真正佛道可以和平并存,寺院宫观能建在一起,不互相排斥的地
方,可能只有平凉的崆峒山而已。
第三天一早,四男女迎着扑面的刺骨罡风,踏上返回南京的大道,失望地离去。
将近五十里,要走半天。
四人本来是分开走的,一个时辰后接近尧化门,便走在一起了。
当初朱元璋定都南京,本来打算把京师建成天下第一大城,因此在修建旧城之外,外围
加建了周围一百八十里的外墙,先建十六座城门。
后来,外城实在太大了,仅筑了一些土墙,工程太浩大经费无着。后来他建了凤阳的中
都,中都四四方方,他愈看南京愈不顺眼,这个不圆不方像瓮一样的城,实在没有帝王的气
势。
他派太子朱标至关中,看看西安古皇都是否合意。可惜太子回来后就归了天,迁都西安
计划成空。
尧化门,就是外城东北角的一座城门,两层,有门楼,两侧有一段三五十丈长的丈余高
土城墙。至栖霞镇的大道,旅客必须经过这座门。
四周小山围绕,附近没有村庄,城门也没有人把守,城门四季常开,附近还没形成村落
市集,几家农舍,陪衬着这座孤零零,即将废弃的城门。京师北边,永远没有修筑外城的机
会了。
四人走在一起,以平常的脚程,冒着寒风向百步外的城门走去,大道上只有他们四个行
客。
远远地,看到城门洞有一个人影来回走动。
“真霉啊!晚来了半个月。”走在中间那位男士大声说,压下了风声,“咱们追查的脚
步,真该放勤快些。今后,真不知该另由何处着手追查了。”
“恐怕风声已经走漏了。”左着的女人说,“姓曹的一定是听到风声,才关门大吉走掉
的。”
“咱们并不能证实这个曹不文,就是翻江鳌那位姓曹的朋友。也无法证明他是汉府的,
要捉拿的曹世奇,你不要预下定论好不好?”
男士可能是个实事求是的人,调查讲求证据,不胡乱认定。
“每条线索皆点出他就是同一个人,错不了的。”女人坚持已见,“每一征候,皆不是
巧合。回去之后,派一群城狐社鼠来。务必把那些店伙徒弟的去向查胆,再一个个弄来盘
问,一定可以查出他的一些根底。如果另起炉灶再找线索,肯定是浪费工夫,而且失去紧迫
追索的时候,旷时费事。我反对放弃这条主线索,而且要进一步紧抓住不放,穷追。”
“当然不会放弃这条主线索,问题是找那些店伙徒弟,需要多少人手,多少时间?成名
人物巨豪调查不难,这些平民穷汉还真不容易找到呢!咱们的时间不多了,那个甚么召魂使
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那混蛋给了江宁镇八方土地三千两银子活动费,只给咱们天罗院两
千,可恶!八方土地哪能和咱们相比?凭咱们的声威……”
“算了吧!这不是比声威身价的问题,不能怪召魂使者偏心。”另一位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