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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一回事?”守候的人听到信号,戒心消除,为首的人收了兵刃喝问。
“有一人一骑十分可疑,可能反向北逃。”缓下坐骑的第一名骑士大声回答,“是跟在
骡车队走的人,你们可曾发现往来走的人马?”
“没有呀!今晚似乎不见有北行的旅客。”
“糟!恐怕在半途看出警兆,越野逃掉了。”黑衣骑士下马,神色不安,“希望不是三
郡主要捉拿的人,不然麻烦大了。”
“算了吧!不要把事情看得那么严重好不好?”把守的五个人也先后下马,将坐骑拴回
棚架暗影中,“咱们可不是汉府的家奴护卫,上面交代所要查缉的人又语焉不详,派咱们出
面听候驱策,其实目的在于吓阻而已,咱们犯得着冒丢命的风险,替汉府卖命吗?”
“汉府的三郡主,也管不到咱们这些人呢!歇息吧!快四更天,五更咱们就撤,你们大
可行亮再走,我这里有酒有肉。”
十个人不再理会监视过往旅客的事,在小店前的凉棚将带来的酒菜取出,有说有笑等候
天亮。
北面,传来了蹄声。
“有一人一骑,北面。”有人警觉地提出警告。
“别穷紧张好不好?你听,是小驴。”另一位同伴说,“你听说过是否有所谓江湖英雄
豪杰,乘小驴在江湖称雄道霸的?”
片刻,已可看清北来的人了,果然是一头小驴,懒洋洋要死不活,驴背上的人身材矮
小,也显得懒洋洋的在驴背上打瞌睡。
把守的五个人中,总算相当负责,派出一个人到了路中,拦住了小驴。
“唷!你们不是拦路打劫吧?老身呈些破烂衣物,做了三十年穷缝,值得你们抢吗?”
驴背上的老太婆,生了一头白发,撒起野来居然气大声粗,虽则声音沙嘎,中气不足。
“去你的死老虔婆,你倒是比我还要凶。”拦路的黑衣骑士笑骂,“半夜三更你在这条
路上走,可得小心碰上鬼。”
“老身活到六十岁,什么鬼没见过?老身本来就是穷鬼,鬼应该怕我。白天太阳晒得受
不了,只好夜间赶路啦!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当然不怕鬼啦!老得快要进棺材,马上就要做真的鬼。你要少活三二十年,咱们可
得和你乐一乐。”骑士让出去路,口中缺德,“你要到什么地方?”
“从保定来,到顺德府投靠我那个做长工的痨病鬼女婿,日后进土也有人披麻戴孝,全
部家当都带来啦!你要不要同济老身几文做棺材本?”
老太婆的驴背垫后面,吊着几个破烂包裹,可能真是全部家当,也一定是穷缝的剩余物
资:破布。
“去你的!我还想向你要买路钱呢!”拦路骑士挥手赶人,“到顺德还要走十天半月,
快走吧!这里是新捞县,你只走了一半路,走走走!”
“新捞县,我知道,快到真定府了,哦!你们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新乐县,属真定府。这一带的人,土腔与官话有一点差异,外来的人会摸不着头脑。
新乐县的乐,读捞(第四声),而不是快乐的乐,也不是音乐的乐。
南面的柏乡县,柏不是柏树的柏,叫搬,搬乡县。
京师的土话不是官话,官话是中原语系带有些凤阳腔。
真正的京师土话,与中原语第仍有差异,南方人听得懂的人,恐怕就没有几个。
京师北迁仅五年时光,十万富户在京师落户,正是南北语言大整合时期。
官话以中原语系为主(中原语系指黄河中下游共通的语言系统),加上朱家皇朝凤阳家
乡的腔调。
以后满清入关,又揉合了远东腔,官话又出现些小变化。南方人当了官,坐公堂说起官
话来,闹出的笑话一箩筐。
日本人在明代,在中国最为活跃,曾经帮助丞相胡惟庸谋反,准备在朝贡里金銮殿以特
制的蜡烛内藏火药,把朱元璋炸死。
有明一代三百年,日本人一直就在中国翻云覆雨,因此,明代的官话,在日本也相当风
行。
时到五六百年后的今天,日本某些古老优剧中,仍可听到这种腔调怪异的大明官话,虽
则字的发音与意义不同。
平剧中的铁公鸡,也机器人几个主角的口中,听到这种令人发噱的怪腔怪调官话,与日
本那种优剧伶人的腔调几乎是全同的。
秦始皇雄才大略,是中国大一统的“始”皇帝,他的“书”同文,是维持大一统的最高
明最伟大的手段。
可惜不曾实施“语同音”,以致天下方言,至少也有两千种以上,永远无法真正“大一
统”,永远会为了听不懂,或着误解了对方的语言而大打出手,甚至动刀枪杀人盈野,永远
把不同语系的人当成非我族类。
秦始皇地下有知,一定会为了这件事没能实施而后悔。
老太婆自称是保定府的穷缝婆,当然知道新乐县叫新捞县,没走错地方。
“我们在这里等几个人。不,捉几个人,几个有刀剑杀人如儿戏的歹徒,有男有女。”
黑衣骑士扭头说,“你在路上,可曾发现骑马带了刀剑的人?”
“有一个女人,好像带了一把剑。”老太婆大概人老了,难免嘴碎,“是一人年轻貌美
的女人。”
“咦!人在何处?”
“会是你们要找的女歹徒吗?”
“我们要捉拿的人中,有一个年轻貌美女人,姓落单一个人走的,有人称她是什么飞
仙……”
“像我这样年轻吗?”
“去你的老……”
黑衣骑士突然怔住了,但手突然抓住了刀把。
小驴高不过四尺,老太婆坐在驴背,高度与骑士相等,甚至稍矮半个头,面面相对,虽
则夜色暗沉,面目仍可看清。
老太婆双手在说话时,掩住脸一阵揉动,手放开,手中有一块薄薄的所谓人皮面具。
当然不是用人皮所制的,而是用特殊提炼的黄明胶,经过特殊加工而制成的薄膜,铸成
几可乱真的面具,在光线朦胧中戴在脸上,真不易分辨是真是假。有些制成鬼面具,装鬼吓
人效果奇佳。
老太婆露出本来面目,灰褐色的脸变成晶莹的白肉,没有皱纹,没有老斑,五官匀称,
唯一仍现老态的,是她那一头白发。
黑发洒上面粉,那就成了白发啦!白天走近察看,才能看出蹊跷。
“我就是幻剑飞仙。”假老太婆嗓音完全变了,清脆温润,十分悦耳,“正是你们要捉
的女歹徒。”
棚内的九个人,狂风似的向路上冲。
打交道的黑衣骑士反应不错,一声刀吟,钢刀出鞘。
太慢了,幻剑飞仙的剑从宽大的袖下幻现,人如流光剑如雷电,人离驴背,剑尖已奇准
地拂过骑士的咽喉,叫不出声音仰面便倒。
看不到人,看不到剑,仅可看到模糊的如虚似幻景物流动,以及高速破空的气流激啸
声。
九个冲出的骑士,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挥出一刀攻击目标的机会,因为他们根本看不见
目标在何处,任由不知所自来的锋尖,割喉贯心予取予求。
几乎在冲出路中心的刹那间,一切都结束了,尸体撒了一地,只有三俱能发出濒死的叫
号。
只有一名骑士是站立的,被幻剑飞仙拍飞了刀,随即先掴四记耳光,再扭住右臂摆平在
地,拉住手一脚踏住背心,牢牢地擒住了。
“哎……哎唷……”那人厉叫,绝望地挣扎。
手臂被扭转往上拉,背心被踏住向下压,脸被压在尘埃里,哪能能挣扎解脱?叫的声音
也不大。
“朱三郡主目下在何处?”幻剑飞仙厉声问,剑尖贴在对方的脸侧拖擦。
“饶命……我……我不知道她在……在何处……”那人魂不附体竭力叫。
“那表示你没有利用的价值,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死吧……”
“不……要……我只……只知道……”
“只知道什么?”
“她去找某些人,某些在真定府境附近,有……有潜在力量的人,出……出动那些人
捉……捉拿你们……一些人。据她说,你们杀……杀了她五……五个得力手下,你们必……
必须偿命。”
“这些人是何来路?”
“我……我们军方消息不……不够灵通,对本地的牛鬼蛇神所知有限。我发誓,我们都
不知道三郡主要找的人是……是何方神圣,反……反正一定是非……非常厉害,能控制各方
活动的人,而且一定是真定府城附近,活动十分秘密的人。”
“好,你的命保住了。”
“我……”
语声突然中断,后脑挨了一指头。制玉枕穴下手如果重了些,人便会成为白痴。
幻剑飞仙重新跨上驴背,小驴不死不活向南行,不久便折入一条小径,消失在夜幕下。
五更天,天将破晓,所以她离开大官道。
新乐县境内有四座大堡,每座堡都有城墙式的堡墙。
新乐的城墙其实也只能称堡墙,南北两座城门也只能算堡门,面积比堡稍大些而已,基
本上仍然是堡的形式。
所以新乐境内,以往一直是军屯形式的地域。
城东南三十余里的南苏堡,天一黑便闭了堡门断绝交通,管制比新乐城还要严,连本堡
的子弟也不许随意出入,昼夜都有堡丁布哨,外人更不可能任意出入,接近三里外,便会被
堡门楼的警卫发现。
曹世奇近午时分所到达的庄院,就被拒绝入庄,他远在两三里外,便被庄院的人发现
了。
这天破晓时分,南苏堡堡主乾坤一鞭李坤的护院警卫,发现大厅门洞开,里面有明亮的
灯火,不由大惊失色,冲过大院子,冲入大厅,更是张口结舌,惊骇莫名。
似乎一向被人看成金城汤池,警戒森严的南苏堡,天一亮突然换了主人,不再属于李堡
主的了。
大厅堂幽香扑鼻,足有十个以上千娇百媚的女人,以及四个黑衣壮健魁梧年轻大汉。
堂上高坐着三个风华绝代的年轻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