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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菱艳赧然一笑,道:“在成姐面前我说得是真心话,也不敢不说真心话,成姐怎么损起我来了?我以为比之成姐相去无法以道里计,无殊……”
仲孙双成一笑,接道:“看来是你损我,不是我损你,我有自知之明,你却把我捧上了天,我还是木头人儿一个。”
陆菱艳失笑说道:“天下哪有这么好的木头,又哪有这么好的手艺?”
这句话说得连旁立王寒梅也忍俊不住,“噗哧!”一声,银铃迭起。
半晌,三女方始住笑,王寒梅一边以罗帕拭泪,一面说道:
“成姐,你适才说有把握使云姑不敢和我们抗衡,究竟是怎么回事?”
仲孙双成微笑说道:“这对云姑来说,可以称得上一桩极为不愿人知,又极为难以瞒人的秘密,恕我暂时保留,不出三个月,你便自然知晓。”
王寒梅呆了一呆,说道:“既是她极不愿人知,想必是极为保密,成姐怎么会知道?”
仲孙双成尚未开口,陆菱艳已自一笑,说道:“梅姐难道未曾听见成姐说‘极为难以瞒人’么?”
王寒梅道:“既是极为难以瞒人,我怎么不知道,难道说你也知道不成?”
陆菱艳笑道:“梅姐大概深感奇怪,也颇为不服气,但你不要紧张,我也是和梅姐一样地茫然。”
王寒梅佯嗔地白了陆菱艳一眼,扭过螓首,方自一声:“成姐……”
仲孙双成已自一笑道:“梅妹怎地老是这么一副急性子,我不是说过么,不须多三个月后,就是我不说,你也一样地会知道。”
王寒梅方一跺脚,仲孙双成已自摇头,笑道:“看来我今天不告诉你也不行!你可是真的要问?”
王寒梅猛一点头,说道:“成组又何必让我多说。”
仲孙双成略一沉吟,道:“云姑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啊!”陆菱艳、王寒梅二人心神一震,失声娇呼,瞪目张口不知所之。
仲孙双成蹙眉说道:“我说不说吧,你偏要我说,现在说了吧,你们又震慑成这个样儿,真是。”
陆菱艳、王寒梅二人娇靥飞红,倏然垂首。
半晌,王寒梅方始缓缓抬起螓首,娇靥红晕未褪地,讶然说道:“不过才只一个月,成姐怎会看出?”
仲孙双成淡淡一笑,说道:“不要忘了我爹爹是当代神医。”
王寒梅闻言哑然。
陆菱艳摇头叹道:“这委实是一桩极不愿人知,又极为难以瞒人的事儿,可是我仍不懂,难道说因为有了身孕便……”
仲孙双成一笑接道:“大凡一个女人只要有了孩子,她便会处处为自己腹中这块肉着想,无形中便影响了她的一切,因为她觉得没有一件事会比自己的孩子来的重要,由此,她便不致于不顾一切地和我们周旋抗衡,这是我所以敢夸海口的第一点原因!第二……”
微微一顿,眼光一注二女,接道:“你们可听说过‘阴煞’这种奇绝怪症?”
“什么?”陆菱艳、王寒梅神色一变,花容为之失色,齐齐失声说道:“成姐你是说云姑她也罹……”
仲孙双成微一点头,道:‘不错,云姑就是这么一个不幸的女人,其实这还是我在华山无意间为云姑把脉获悉,这奇绝怪症放眼宇内只有两个人能医,一个是我爹,一个便是我,所以我敢说云姑迟早会来找我,否则她便是死路一条。”
话锋微微一顿,一叹又道:“这也就是我不忍对蓝九卿下手的原因,云姑命苦,婴儿更是无辜。”
陆菱艳、王寒梅齐齐默然。
半晌,王寒梅方始说道:“成姐,云姑她自己可知道她身罹此奇绝怪症?”
仲孙双成点头叹道:“她自然是知道,不然她的性情不会这么善变、深沉,而荡……”
至此倏然住口,以下的话她羞于出口。
陆菱艳、王寒梅二女自然知道她余下的是些什么话儿。
仲孙双成一叹又道:“总之,我对云姑是同情多于仇恨,尽管她变得前后判若两人,我以为那是情有可原,因为任何一个女人都受不了这种打击,云姑对蓝九卿的真情,使我忘却了己
身对蓝九卿的仇恨,只要蓝九卿能以同样真情对待云姑,我们便应该给予他向善的机会,只要他们能迁善改过,他们便是后福无穷,反之那是他们自取毁灭,为世上多增一桩恨事。”
王寒梅道:“成姐以为蓝九卿会浪子回头地以真情对待云姑,他会幡然醒悟、迁善改过?”
仲孙双成道:“人心总是肉长的,孩子会改变一切,也许他们现在仍然执迷不悟,不过我敢断言,他们总有一天会的。”
陆菱艳一叹说道:“但愿他们早日回头,莫要等到懊悔莫及的一天。”
仲孙双成黯然点头:“艳妹说得对,愿他们莫要再回头已是百年身地铸下千古恨事。”
王寒梅突然插口说道:“成姐,如今我们还需要追上去暗中监视他们么?”
仲孙双成妙日突然闪动着一片神光,猛一点头,道:“当然要,在他们未改过迁善以前,我们绝不能放松一步,只要他们存有继续为恶的意图,为天下苍生,为武林安宁,我们只有不顾一切地下手予以歼除。”
话锋一顿,义说道:“不过我希望二位妹妹不是万不得已不要动手,要动手只除蓝九卿,但不要伤害云姑,因为她腹中婴儿总是无辜的,虽然这样做,后果极为悲惨,事出无奈也只好如此啦!时光不早,我们趁天黑以前赶一阵吧。”
三条人影向着蓝九卿。云姑适才逝去方向,如飞赶去……
日落西山,一片血红晚霞里,通往济南的官道上,步履蹒跚地走来了一男一女。
男的一袭蓝色儒装打扮,脸色白里渗青,似乎身罹重疾,不胜跋涉之苦,眉宇之间充满着一片仇恨!
女的伸两只皓腕搀扶着男的,虽然时届晚秋,她却香汗淋淋,显得甚为劳累疲乏,眉宇间一片仇恨神色,还掺杂了无限关切,不时以一双流波妙目向男的投过两道痛惜关怀的目光。
汗淋淋而下,由额上流经她那如花娇靥,滴落在一袭紧裹胴体的衣衫上,但她并没有腾出一只手去擦一下。
这一男一女,正是那在陆菱艳纤纤玉手下幸逃性命的蓝九卿与云姑。
行走间,突闻蓝九卿一声轻哼。
云始忙地停下脚步,无限关切、无限焦虑地轻声急道:“卿哥,伤势怎样,要不要歇息一会儿?”
蓝九卿状颇勉强一笑,摇头说道:“不妨事,这点伤我还撑得住,只是苦了你了,云妹。”
云姑强笑说道:“卿哥,快别这么说,为了你我就是苦死也愿意,这些微劳累本是我份内之事,又算得了什么?”
蓝九卿双目一红,颤声说道:“云妹……”
才叫一声“云妹”,只觉得喉头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余下的千言万语再无法出口,只将一只微颤右手紧紧地握住云姑搀扶在他右臂上的一只柔荑。
云站由他的目光和抓在自己玉手上的一只右手里已得到了一切,周身疲劳一扫而空,这胜过千言万语,她满足了,带泪笑道:“卿哥,什么都别说,我都知道,只是你的伤势……”
蓝九卿手上一紧,笑道:“云妹,这些个我都长记心头,什么都不说了,你对我的万斛深情,我一辈子都报不完……”
“卿哥厂云姑佯嗔说道。
蓝九卿一笑说道:“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微微一叹,接道:“至于我的伤势,你不用担心,我自己备有师门灵药,只要能找个安静地方让我调息两天便可霍然而愈。”
话锋微顿,突然神色狰狞,目射凶光地咬牙恨声说道:“想不到那丫头功力较昔日精进这么多,简直出我意料之外,还好我躲得快,那她暗含‘般着掌’力的一招‘长虹贯日’只扫断了我两根肋骨,内脏受了轻微震动,再差几分,我们如今就走不到这里了,哼!只要我监九卿三寸气在,我要不让那批东西个个血肉进裂、化为飞尘,誓不为人。”
云姑强忍一腔仇火,娇嗔说道:“看你,又来了,报仇自然要报,那是以后的事,目前,先治好你的伤势才是要紧的事,卿哥,再忍片刻,只要到了济南……”
蓝九卿敛去狞态,一笑说道:“云妹,你素来智慧超人,今日大概为我这些微伤势,焦急得灵智蒙蔽,那济南我们已去不得了。”
云始显然真的因心急蓝九卿伤势而灵智蒙蔽,闻言讶然说道:“卿哥,为什么我们去不得济南?”
蓝九卿一笑说道:“那仲孙丫头适才何以阻止陆菱艳对我们下手,一方面固然是为云妹舍身忘己的真情流露所感动,另一方面那是因为她并不知道我们在汴梁对付狄丫头那件事,我们离去以后,陆菱艳必然会全盘说出,我也预料她们必会懊悔之下蹑后赶来,她们料定我们一定会直奔济南,觅地疗伤,我们假若真的进了济南,岂不正合她们心意?”
云姑无限深情地看了身边檀郎一眼,娇笑说道:“卿哥,真有你的,论智力我是自叹不如,就依你好了,可是我们又上哪儿去呢?”
蓝九卿微笑说道:“云妹,你休要这般捧我,太以自谦,若非你此刻心中焦虑,论智力,你当比我想到的早,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济南城外离此不远,便有一座久无人住的破庙,只要能在那儿安然度过三天,我们便立即折回取道人皖,先至黄山预做布置,然后再下江湖,寻找你爷爷,云妹以为如何?”
云姑微笑说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一切依你!不过我现在倒真希望碰上她们,把她们一个个……”
蓝九卿一笑说道:“云妹何必急于一时,有道是‘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何况目前只有那么短短的几月时间,走吧,再迟了让她们看见反为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