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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振飞赔笑说道:“柳相公说得委实不差,如那等身手,即或老汉置身其时,也只有顿足惋惜,无能为力,小孙女出言无状,柳相公不要见怪。”
柳不肖状颇勉强地一笑说道:“岂敢,岂敢,小可若是云姑,激于义愤,也必会出声责问,老丈不要挂怀。”
俏姑娘突然扬眉问道:“柳相公,你可知那位高人为何投涧轻生?”
柳不肖任了一怔说道:“这个小可不知,不过,他必然是遭遇到极大的痛苦,或者有什么不称心的事……”
俏姑娘扬眉接道:“柳相公怎知他是遭遇到极大的痛苦,或者是有什么不称心之事呢?”
柳不肖一怔,嗫嗫地说道:“小可这是以常情论事啊,就拿小可来说罢……”
话锋一顿,喟然一叹,苦笑说道:“小可这等事不提也罢,这位高人更是业已去世数日,此时怕不已遭鱼啮多时,还提他做甚?咱们还是谈点别的罢。”
说完,神色无限凄凉黯然地又是一声轻叹,默然垂首。
徐振飞祖孙二人以为他是由人思己,自然不便再触及他心中的隐痛,相顾一眼,顿时神色黯然,默默无言。
片刻,柳不肖方始缓缓抬起头来,望了徐振飞祖孙二人一眼,面上掠过一片歉然神色,一笑说道:“为小可一人,使得贤祖孙高兴气氛一扫而空,使空气中弥漫一片凄黯,心中委实不安已极。”
徐振飞强笑说道:“柳相公说哪里话……”
突然不远处一声惨嗥划空而来。
柳不肖闻声一怔。
徐振飞神色一变,倏然住口……
俏姑娘云姑一张娇靥上陡地掠起一片寒霜,妙目杀机怒火欲喷,一双秀眉也自高高挑起。
惨嗥之声方落,紧接着远方又划空传来一个阴侧侧地说话声:“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这般大胆地违抗本庄庄主令谕,无端超越界限,不怕死的尽管过来好啦。”
俏姑娘冷哼一声,转身便往外闯。
“站住!”徐振飞突然一声怒喝。
云姑倏然驻步,但却未转过身形。
徐振飞白眉一轩,沉声说道:“云姑,你怎地这般不听话,对你说过多少次,忍耐!忍耐!这批东西招惹不得,你……”
“爷爷!”云始突然转身,神情激动异常地愤然说道:
“忍!忍!忍!忍耐总有个限度,这批东西得寸进尺,狂妄嚣张,无端欺人,难道咱们非眼看他们杀尽‘百家村’之人,霸占‘百家村’产业不可。”
“丫头大胆!”徐振飞勃然大怒,白眉倒挑,须发俱张地倏然一声怒喝,但目光一触及爱孙女一付委曲神色,旋即怒态一敛,轻叹一声,凄然说道:“云姑,你当知道爷爷不是畏事之人,只是当年你爹妈惨死给我的刺激太大啦!爷爷为的是你啊……”两行老眼倏然挂下。
“爷爷!”云姑失声娇呼,忍了半天的两行珠泪,夺眶而出,娇躯一扭,飞投乃祖怀中,抽嗒着说道:“都是云儿不好,惹得爷爷生气,云儿下次不敢啦。”
徐振飞怀抱爱孙女,不由一阵啼嘘,带泪强笑说道:
“好孩子,别哭啦,爷爷不怪你,爷爷自己何尝不是悲愤填膺地跃跃欲动呢?无奈对方人多势……”
突然忆及柳不肖还被冷落在一旁,老脸陡地一热,忙地推开俏姑娘,回顾柳不肖窘迫一笑,说道:“老汉祖孙过份失态,万望柳相公不要见笑。”
云姑正哭泣间突遭乃祖推开,方自一怔,闻言忙不迭地收泪退后,螓首倏垂,柔荑弄发辫,状若不胜娇羞扭怩。
柳不肖早先是讶然欲绝,瞪口呆立,不知所措,此刻虽然有个一知半解,但内情如何,仍属茫然,闻言忙道:“岂
敢,小可素性好事,虽然略知本村居民为恶徒欺凌,敢怒而不敢言,但详细内情如何,却是一些不知,不知老丈可否见告二小可说不定或可略尽绵薄。”
徐振飞闻言一怔,暗忖一声:“这又是一个不知进退的初生之犊。”
但事已至此,不容他不说,思忖片刻,方始甚为难地道:“柳相公若要知此事内情,老汉自当奉告,只是老汉仍要奉劝相公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相公读书人,不知武林恩怨厉害,万勿卷人是非圈内。”
柳不肖微微一笑,默然不语。
徐振飞话锋微顿,长叹一声,一脸愤慨地说道:“此事似乎应该从三年前说起,‘百家’与对岸一向相处和睦,来往频繁,两村居民均以捕鱼为生,无争无闹,安份守己,生活虽然略显贫苦,但此地清静幽美,无殊世外桃源,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此景不长,三年前不知由何处来了一帮形态粗壮,神情剽悍的贼徒,乘一日深夜将对岸一百多户人家,无分男女老幼,悉数杀害,投人河中,河水为之尽亦……
“该死的东西!”柳不肖突然一声冷哼,剑眉倒挑,目毗欲裂,一双平淡无奇的星目中,突然射出两道比电还要亮的光芒,咬牙切齿地说道。
“柳相公,你不要打岔嘛!咦!”云始正自全神贯注在乃祖叙述这一段惨绝人寰的屠杀中,闻言,一边说话,一边却将一双妙目,佯嗅地向柳不肖瞟去,人目他一副怕人神态,心中一惊,不由地轻咦了一声。
柳不肖话声人耳,猛觉自己失态,怕人怒态倏敛,向着俏姑娘歉然一笑。
云始吃柳不肖一双清澈眼神一注,倏觉一股热浪袭上身来,一颗心“怦”地一跳,娇靥猛地一热,未暇深思地慌忙别过头去。
徐振飞在说至河水尽赤时,心中猛感一阵凄惨,缓缓将头垂下,闻得云姑轻咦,将头抬起之时,柳不肖异样神情已敛,也未在意,轻叹一声又遭:“一个世外桃源,在一夜之间变为罗刹屠场,人间地狱,令人目眦欲裂,惨不忍睹!这飞来奇祸,‘百家庄’在第二天一觉醒来之际方始发觉,当时激于义愤,全村居民无不拿刀动杖欲冲过对岸为相处十余年的好邻居报仇,无奈两村之间的唯一木搭桥梁,早已被这批恶徒捣毁,欲乘船渡河,未及一半,这批恶徒便是一阵骤雨般箭。矛、暗器,柳相公请想,本村善良的渔人们怎抵挡得了这一阵疯狂暗袭?一百多人,伤亡殆半,万般无奈之下,只有怀着一颗悲愤痛恨心情退回岸边!说来奇怪而令人费解,只此以后,对岸并未对本村采取任何行动,对岸也自在那批恶徒的占居下,改名‘二龙庄’,倒也相安无事,本村居民事不关己,仇恨之心也逐渐淡忘下来,但是相处一年来,对方作风突变,扬言本村居民只许在大河这半边捕鱼,如若越河心半步,便格杀勿论,对方心狠手辣,又在对岸施
放香饵,诱得鱼群全至彼岸,自此以后,本村渔民因不慎越界丧生者不知凡几,居民们此时纵有反抗之心,无奈却无反抗之力,若想与对方格斗,无异是以卵击石,同时又恐贸然行动招来灭村横祸,为一家老小,只有忍气吞声,朝不保夕地在欺凌压迫中讨取生活,大致即是如此啦,适才一声惨嗥,恐怕又是一名善良渔民丧生箭下啦!唉。”
说完,默然垂首,但就其黯然悲愤神色中,不难看出这位昔日武林豪客,今日河边老渔的徐振飞心中是多么痛苦啦。
俏姑娘云姑也是如此,但就其一对秀眉双挑的妙目中却可看出无限的杀气。
柳不肖略一思忖,冷冷一笑,突然大步向外走去,身形一间便自徐振飞祖孙二人中间穿过。
俟徐振飞祖孙二人发觉时,柳不肖已自穿门而出,祖孙二人不由大惊,齐声喝道:“柳相公欲住何处去?请速止步。”
柳不肖头也不回地扬声说道:“小可要到河边走走,倒要看看这批东西有什么惊人之处。”
祖孙二人闻言大急,互望一眼,身形各闪,一前一后地飞追而出。
照说,依徐振飞祖孙一身功力,追上这一介书生的柳不肖应是毫无问题。
但事实却是大谬不然,祖孙二人身形疾若鹰隼般闪电追出之后,四目注处,不由诧异欲绝地倏然驻足,瞪口对望不知所以。
原来就在这前后不过一刹那的功夫中,那文弱书生柳不肖却已身形渺渺,不知所踪。
四目略一环顾,柳不肖身形仍是渺无踪影。
俏姑娘一急之下,险些泣下,脱口失声说道:“爷爷,柳相公莫非被……”
话犹未完,徐振飞心神大震,脱口说道:“不好!丫头,咱们追。”
“追”字甫出,身形已自悬空拔起,疾若脱弩之矢般向河边射去。
俏姑娘以为自己想得不错,不由心胆欲裂,娇叱一声,娇躯连闪,施展全力地向河边赶了过去。
追至乃祖身侧,忍不住颤声说道:“爷爷,若是柳相公他……”
徐振飞愤然接口说道:“丫头,不要说啦,你的心意爷爷知道,你放心,爷爷今日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能让这批东西动他一毫一发。”
俏姑娘闻言陡感粉面一热,倏然闭口。
祖孙二人再也不答话,各怀沉重、焦虑、愤怒、不安的心情,闭口并肩身形如流星赶月般,向河边飞驰而去。
祖孙二人一身功力俱非泛泛,身法自是快捷异常,转瞬功夫,已抵河边。
人目一付景象,顿使这满怀焦虑,心急如焚的徐振飞祖孙女,各自心中大石倏落,心情一松之余,不由互祝一眼,啼笑皆非。
原来这位美书生柳不肖,一个人儿正在河边,负手踱方步呢。
此际想是已发觉背后徐振飞祖孙已至,转过身形,抬手呼道:“贤祖孙快来啊!小可无意中在此处发现一桩妙事。”
祖孙二人闻声一怔,徐振飞侧顾俏姑娘一眼,说道:
“丫头,现在你可以放心吧!不愧是个读书人,此时此地竟还有此雅兴,走,咱爷儿俩去瞧瞧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妙事。”
话声一落,也不管乃孙女如何地欣喜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