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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映雪欣赏一老一少狂态毕露地对饮三杯之后,正自浅蹙秀眉地盯着自己叔叔,闻言心中一甜,妙目深注柳含烟一眼娇笑道:“少侠过奖,小妹惭愧已极,狄映雪俗脂庸粉,愚顽拙笨,即连这所酿酒儿恐怕也是品味两劣,有读少侠尊口呢。”
柳含烟微微一笑,剑眉双挑,方一摇头。
狄英杰突然侧顾狄映雪瞪目说道:“哪个说的?这‘雪莲梅花露’,无论色、香、味俱是绝上之选,好就是好,谦虚什么?”
话声一落,也不管狄映雪有何反应,遂又转向柳含烟说道:“少侠,老朽这雪侄女儿酿酒手法,若誉之国手,足可当之无愧,可是?”
柳含烟强忍笑意,由衷地随声附和点头说道:“是,是,是,二庄主高论极是,委实可当之无愧,当之无愧。”
如此一来,狄映雪顿时娇靥堆霞,啼笑皆非,狠狠地白了二人一眼,随即向乃父投过一个求援目光。
狄仁杰自入座以来,一直神情欢愉地目注这狂态毕露的一老一少,心中却不住暗赞柳含烟虽然身为武林共钦的一代仙侠“一尊”门下,本人又是英俊挺拔,技绝天人,不但一丝骄气也无,反而性情随和,谦冲有礼。
此际一见爱女示意求援,微微一笑,说道:“老朽这位兄弟见酒不得,三杯下肚,更是癫狂毕露,少侠不必理他。”
话锋微顿,拿起牙箸,一指四样精美菜肴微笑又遭:
“此地地处偏僻,无有佳肴待客,这些不过几样野味,倒还差强人意,少侠情随意用点吧。”
柳含烟一笑点头,方待举着。
狄英杰饮干一杯“雪莲梅花露”,一抹嘴,突然说道:
“少侠,这是雪丫头自己打来下厨亲制,虽然只是几样野味,但其味美无殊山珍海味,少侠但请放量。”
狄映雪入耳乃叔前半段话儿,妙目方自一瞪,最后一句话儿入耳,竟又嗔态一敛,倏而微微一笑。
柳含烟目光一注狄英杰,含笑挑眉说道:“这一点二庄主尽可放心,柳含烟别无所长,只是贪吃,我是‘美酒只嫌少,佳肴不怕多。’说不定稍时来个盘底朝天。”
此言一出狄氏三人顿时难以忍俊。
狄映雪“噗哧”一声,掩口笑得如花枝乱颤。
紧接着秋仁杰兄弟也自齐齐扬起一阵大笑。
柳含烟目光一扫三人,扶起一块鹿脯送入口中,鹿脯一人口中,倏觉香味绝佳,嫩美无比,不由星目凝注狄映雪,由衷地赞叹道:“狄姑娘岂止酿酒一道堪称国手?即这烹饪妙技也足可当之天厨星,女易牙而无愧,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柳含烟叹为‘吃’止矣。”
这几句话儿,真说得狄映雪心花为之怒放,芳心甜蜜更甚,娇靥难掩心中喜悦,妙目深情一注柳含烟,娇羞扭怩地微笑说道:“少侠若是不嫌难以下咽,但请放量,山中野味尽多,明日少侠如是有兴,小妹愿陪少侠上山多猪一些回来慢慢与少侠下酒。”
这几句情意绵绵的话儿,直听得柳含烟心中狂震,星目异采连闪,但随即他又强自捺下,故作不知地一笑说道:
“好极!明日柳含烟定当追随姑娘登山,一睹姑娘神奇绝技,不过,再使姑娘劳神却是愧不敢当。”
狄映雪一听柳含烟答应明日陪自己上山打猎。心中狂喜之余,柳眉一挑,方待答话。
狄仁杰突然微笑说道:“少侠此话太以见外,只要不觉得雪丫头粗制菜肴难以下咽,少侠想吃点什么,请尽管吩咐好了。”
狄映雪玲珑心窍,岂有听不出乃父话中之意?心中一甜,娇靥陡感一热。
柳含烟自然也听得懂狄仁杰这弦外之音,心中微微一震,暗忖道:“此女智慧超众,明艳照人,柳含烟又非草木,岂能无情?无奈我一身情孽已够深重,怎能再去自找烦恼?
看来只有辜负他父女一番好意啦。”
表面上却是故作不懂地微笑一声:“岂敢。”
随即端起面前酒杯向着狄仁杰挑眉笑说道:“大庄主,在下适才曾与二庄主连干三杯,不知大庄主可肯接受在下敬酒二杯么?”
狄仁杰何等老江湖,焉有看不出柳含烟是有意装作,有心岔开话题,但他毕竟心胸旷达,深知这种儿女私情勉强不得,故而仍能毫不在意地一笑举杯说道:“这三杯水酒,只算是老朽敬少侠,聊表心中敬意,不过有一点老朽须事先说明,老朽量浅,不若舍弟海量,只能以半杯相敬,少伙但请尽干。”
柳含烟也不勉强,微微一笑,略一碰杯,一仰而干。
狄映雪却目光幽怨地一膘柳含烟,暗忖道:这人俊美盖世,技绝大人,怎地一颗心却如木头做的一般,一点也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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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狄映雪暗中正自埋怨,柳含烟突然说道:“大庄主,在下适才突然想起一事,欲向庄主请教,只是不知当不当说出。”
狄仁杰一怔说道:“少侠心中若有疑问请尽管垂询,请教一字殊不敢当。”
柳含烟略一思忖,微笑挑眉说道:“在下在未拜谒庄主以前,曾在对岸‘百家村’一位徐老丈家中做客,听徐老丈说贵庄乃是三年前方自别处迁来,不知……”
话犹未完,狄仁杰便自一笑说道:“少侠那位友人说得不错,敝庄上百户人家只是三年前从别处迁来此地。”
柳含烟方一张口,狄仁杰一笑又道:“少侠敢是要问老朽等自何处迁来,为什么迁来么?”
柳含烟赧然一笑,微一点头。
狄仁杰略一思忖,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少侠不可只听老朽谈话而不动手,咱们边吃边谈好啦。”
话锋一顿,举箸夹了一块鹿脯,说道:。“老朽这二龙庄上百户人家俱是狄姓,且彼此均有血统关系,乃是一个甚为庞大的家族,庄主一职,每五年选举一次,因老朽这家族中自来以打猎为生,故而无人不诸武技,是以庄主一职亦由公开比武选出,老朽兄弟不才,已连任十三年庄主之久,
柳含烟微微一笑,由衷地说道:“庄主高人,能者多劳,技压群伦,足为贵庄造福良多赢得连任,该是当然之事。”
狄仁杰淡淡一笑,尚未接话。
狄映雪突然娇声说道:“少侠,本庄庄主虽然以前俱是公开比武选出,但这最近一次却是在一场极为文雅的比试中产生的呢。”
柳含烟闻言方自略表诧异地轻“哦”一声。
狄映雪娇笑一声,双眉一挑,又继续道:“这一场比试中,我爹爹只是用十几根青竹分插地面,声称如果有人能从这十几根青竹的此方走过彼方,这庄主一职便拱手让于这能够通过之人,结果参加角逐庄主宝座的数十名本庄俊彦,悉数被围在这十几根看似平淡无奇,杂乱无章的竹阵之中。”
柳含烟道:“大庄主想是……”
狄仁杰突然一笑说道:“这些个不成气候的些微末技,难登大雅,贻笑大方,在少侠面前提及,无殊班门弄斧,不值一笑。”
话锋微顿,不等柳含烟开口,便自长眉微轩地一叹又遭:“说来惭愧,狄氏一族历代远祖J均能平安无事,安居乐业地住在狄氏自己一块原土上,唯独传至老朽这一代,却扶老携小地辗转远徙此处,说来也是天数,数百年来,原土之上那些飞禽走兽一直取之不尽,猎之不绝,唯独自狄仁杰
任庄主以来,那些飞禽走兽却越来越少,甚至几近绝迹,少侠请想,本族既以打猎为生,飞禽走兽即是每日生活所必需,民以食为人,食之来源既然已绝,本族就不得不另觅佳处以谋生活啦。”
柳含烟略一思忖,挑眉问道:“庄主可曾派人察看过鸟兽逐渐绝迹的原因么?”
狄仁杰点头说道:“老朽也曾多次命人至狩猎山林中暗中勘察,但却找不出丝毫道理来。”
柳含烟轻“哦”一声,颇感兴趣地道:“庄主可曾亲自察看过?”
狄仁杰一怔,说道:“这倒未曾,不过最后一次老朽曾命舍弟带领四五十名精干族人遍察全区,仍是茫然不知所以,故而只有委诸天意,忍痛迁徙了。”
说罢,又是喟然一叹,显似不胜愧疚,不胜感慨。
柳含烟沉思片刻,突然蹙眉说道:“若以在下看来,此事颇不单纯。”
狄仁杰一怔说道:“少快之意敢是说其间有什么蹊跷?”
柳含烟略一沉吟,神色颇为凝重地挑眉说道:“这个在下倒不敢妄下定论,不过若以常理推论,贵族居于原土并非一朝一日,而是时经数百寒暑,数百年来均是平静无事,而单单在庄主任职以后,却发生这么一桩怪事,不谓不令人费解,启人疑窦。”
狄仁杰双眉微蹙,苦笑说道:“少侠高见自是深有道理,无奈本族已是察遍全区,仍是看不出一丝端倪,智穷之余,只有委请天意了。”
此言一出,请人均是一阵默然。
柳含烟强蹙剑眉,陷入苦思,似在用他那超人智慧找出个中原委。
狄映雪秀眉浅蹙,妙目深深地凝注深思中的柳含烟。
狄英杰也是深蹙浓眉,神色阴沉地停杯不饮,似也为乃见这一席话儿说得酒兴全无。
倏地!
“大哥!”狄英杰浓眉一掀,突然说道:“柳少侠卓见不差,此事确是内有蹊跷。”
狄仁杰、柳含烟、狄映雪三人正自陷入深思中,被他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哥,叫得心中方自一惊,闻言却不由又是一怔。
狄仁杰一怔之后,方自诧然一声:“二弟,你这话是话未说完,狄英杰便自神色不安地说道:“小弟当然有理由在,不过在理由未说出之前,还请大哥原谅小弟隐事不报之罪。”
“什么?”狄仁杰目射神光一按桌沿突然站起,但瞬间却又怒态一敛地倏然坐下,轻叹一声道:“好罢,你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