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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双侠中的老大刘兼,看得面色阴晴不定,过了片刻,抽出背上长剑,缓步走近战圈。
这时整个镖局内数十人都挤在四周窥看这一场剧战。只见石轩中双掌从不曾递出一尺之上,同时双脚一直钉在原地上,仅仅偶然徐转身躯,面迎攻来的对方。
大部分人都不明白张二侠张浦和曾元凯为何不发剑攻到敌人身上?同时刘兼的沉重面色,令人益觉局势紧张。
刘兼名满三湘一带,这时已认出对方武功深不可测,每一次递出手掌,都早就制住张浦或曾元凯的剑路,迫得他们没有一招能够使完。这等超凡人圣的武功,别说亲眼瞧见,当真连听也未听过。
念头一转,突然大声喝道:“二弟休急,愚兄助你一剑之力……”手起剑出,刷刷刷一连攻了数剑,出手奇快,剑上内力沉凝雄浑,一派名家气度。
他一加入,张浦和曾元凯剑势大盛,但见一共三支长剑幻出满厅光华,笼罩住石轩中的身形。
石轩中虽然不惧,但颇急于脱身,剑眉一皱,朗声道:“诸位以众凌寡,就算赢了也不光彩……”
刘兼厉声道:“朋友你除非把我们击败,否则休想出得此门!”
石轩中双臂如剑,突发数招,眨眼间把苦苦围攻的三人迫开四五步之多。四面观战的人无不大惊失色,人丛中突然有人暴声叫道:“一定是这厮,大侠二侠别放走他……”
石轩中浮起俊逸照人的笑容,道:“从这话中听来,石某知道已被诸位误会……”
对方三柄长剑吃他迫开之后,都相隔数步外环伺着他,未曾再动。张浦首先发难,长剑一挥,猛攻过去。刘兼和曾元凯一齐响应,各挥长剑。哪知石轩中不动则已,一动比他们更快,两只手臂挺直有如两支长剑,飒飒风响中,已连发数招,这一回把对方三人迫得更开,各各离他六七步之远。
双方又成伺机而动之势,刘兼心中一直怀疑此人,这时忍不住大喝道:“朋友你贵姓大名?”
石轩中向他拱手道:“区区石轩中……”
此言一出,宛如平地起个霹雳,不但四周的人都愣然相顾,连刘兼等三人也齐齐怔住。
张浦蓦然抛掉手中长剑,大叫道:“你是石大侠,何以不早说?”
人丛中响起一阵话声,但听“剑神”二字,不绝于耳。
刘兼收回长剑,抱拳行礼道:“请石大侠恕我等冒昧出手之罪,刘某早已疑是石大侠,但因想到石大侠声明过不再踏入江湖;是以心中又拿不定……”
石轩中忙忙回礼道:“是石某无礼,擅闯贵局,云梦双侠久享英名,尚祈海涵石轩中无礼之罪!” ;拥在四周的人仍然不散,数十道目光紧紧盯着石轩中,都是仔细看清楚这位不可一世的剑神大侠真面目的心意。石轩中倒被大家看得不好意思,向大家拱拱手,然后向刘兼等人道:“石轩中因有事急于追上无情公子张咸及其手下两人,是以明知贵局有事,但因与局主罗章兄有过一面之缘,故此冒昧进来探询……”
众人听到张咸之名,又是一阵骚动,刘兼原本是飞猿罗章的师父,后来猿长老看中罗章根骨,传以南岳衡山的剑术心法,并收为记名弟子,是以后来刘兼已不复把罗章当为徒弟。他叹口气,道:“罗章昨日傍晚亲自押镖出岳州时,忽然发生事故,此刻他已失踪,不知去向。刘某等遣出多人,就是想找到猿长老前辈求援——”
石轩中惊噫一声,道:“罗兄一身武功,武林中已罕有其匹,怎的也发生这等奇事?”
刘兼道:“所有镖货及大队人马均安全无恙,听同行的伙计说,有个蒙面白衣女带着一个衣饰华丽的老妪忽然在路中出现,邀罗章到僻旷处比剑,罗章这一去便不再回来,刚才我见石大侠武功高绝一时,还以为你有份……”
“啊,蒙面白衣女……我刚听峨嵋白灵官真人说起过,关于她们在蜀中出现之事,想来已传遍江湖了!”
刘兼道:“不错,听说连玄阴教刑堂香主西门渐也失踪了,而且是那些蒙面白衣女子所为——”
石轩中心头一动,忽然想到朱玲独自下山不返,会不会碰上那些白衣女?刘兼这时问过镖局之人,都不知张咸出现的消息,石轩中听了,心中更加打鼓,便道:“石轩中另有要事,暂且告别,双侠如获得消息线索时,有用得上石某之处,请派人通知——”
云梦双侠但觉面子十足,连声称谢。石轩中顾不得客气,匆匆离开。走出岳阳地面,便疾向东南奔去,到黄昏时已搜索了数百里地面。但仍无丝毫线索。
这时他已到了江右武宁地面,站在荒野之中眼看暮色四合,心中焦急之情,难以形容。
他想来想去,忽然忖道:“玲妹一生机智过人,会不会路上发现苗头不对,先躲起来,此刻或者已赶回家中找我?啊,我得立即赶回去瞧瞧,若然她还未回去,我再与郑敖兄商量一下……”
心意一决,精神大振,趁着暮色迷蒙,展开惊世骇俗的脚程,疾向家中赶回去。
初更时分已经过郑敖所居的白石屋宇,匆匆一瞥,只见屋内灯火全无,也不暇多想,赶快向家中赶去。转过第二座山峰,远远但见家中透出灯光。石轩中虎目一眨,心中大喜,暗想如不是朱玲已回来,决无此时尚有灯火之理。
他一面疾奔过去,一面寻思薄责朱玲几句的措词。到了门外,因灯光从书房射出,便不推门进去先绕到书房窗外,向房内一望。
这一望使他大大一怔,原来书房中灯烛辉煌之下,只有他的儿子一个人坐在桌上翻书玩耍,石轩中不则一声,疾绕门后面卧房,从窗口进去,房中没有一人,但房门却大开。他又走出前面的一进屋子,来到书房门口,蓦见房中忽然多了一个女子,手中抱着小哥子,双目凝视着自己。
这个深夜出现的女子身上穿着朴素的杏黄色的衣裳,头上松松绾个髻,底下是张瓜子脸,脸上的眉眼嘴鼻,都配得恰到好处,灯光照射之下,可以看出她的面色白里透红,发射出青春光辉。
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却是她那对修眉下面的一双凤眼。这对凤眼不但美丽,而且蕴藏着一种含蓄的、奇异的光辉。
石轩中本是个坦坦荡荡的大豪大侠,心中毫无杂念,可是他第一眼瞧去,便感到这个女子长得虽然稍逊朱玲的艳丽,但另有一种清冷高华的气质,却是朱玲所无。因此要比较朱玲和她那个美丽,一时倒是难分轩轾,不能遽下评语。
这个穿着杏黄色衣裳的女子笑容突然一敛,更增加几分清冷的味道。
石轩中心知内中必有玄虚,缓步走人书房之内。孩子见到爸爸,刚刚要叫起来,那位清冷如水仙的女子轻轻拍一下孩子的后背,孩子蓦然打个呵欠,立刻伏在她香肩上睡着。
石轩中微笑道:“姑娘的震穴手法,天下无双,孩子已经睡着,我石轩中这里谢谢姑娘……”
他走近一步,伸出双手要抱回孩子,那女子忽然退后一步,冷冷道:“这孩子就是令郎么?长得真真可爱……”
石轩中不知她心意何在,一时难以回答。
那女子又道:“我这震穴手法,武林中绝传已久,不论按拍在人身任何部位之上,只要真力一发,想震伤那人哪一处穴道都可以……”
石轩中心想刚才已叫破她的“震穴手法”,此时她又加以解释,不知是何缘故?
只见那女子举掌按在孩子头上,轻轻抚摸一下,然后道:“我要闭住这孩子的‘邱墟穴’,你猜一猜我会不会失手?”
那邱墟穴乃是人身死穴之一,虽是极轻地闭住,并且立即解救,但谁也禁受不起,纵不毙命当场,也得一生残废。
她对此事说得轻描淡写,完全不把人命放在心上的样子,口气又极为冰冷,教人不得不信她当真会下此毒手。
石轩中乃是至情至性之人,若然刀斧加在他自己身上,他可以毫不变色,心中也当真没有畏惧。可是那女子要伤害他的儿子,事情便不相同。
只见他俊脸神色一变,凛然道:“姑娘岂可把生死之事,视如儿戏!”
那女子一双手按在孩子头上,双眼凝视住他,沉默片刻,然。后道:“尝闻石轩中乃是当世大侠,号称剑神:天下武林之人,无不仰慕英名……”
石轩中插口道:“我石轩中辱蒙朋友推赞,实在不敢当得。姑娘你想说什么话,石轩中洗耳恭听,但请先把孩子放下……”
这几句话甚是平常,但石轩中却说得情词恳切,令人感到别有一种气派和味道。
那女子道:“石轩中你怕了是不是?”
石轩中迟疑一下,简洁地答道:“不错!”
那女子欣悦地微笑一下,这个笑容出现在她那冰冷清丽的脸上,宛如春风吹拂过严寒的大地。
石轩中忖道:“这位姑娘外表虽是严冷怕人,但内心却仍有感情——”
那女子移开放在孩子头上的手掌,道:“既然如此,你把孩子抱去吧——”
石轩中踏前一步,伸手去接。谁知那女子忽又退开一步。
石轩中剑眉一皱,道:“姑娘这等戏弄于我,不知有何心意?”
那女子道:“等一等,我忽然记起一件事!”
石轩中无可奈何,收回双手,道:“姑娘想起之事,不知是否与石轩中有关?”
她又变得冰冰冷冷的,道:“不错,正是与你有关!”
“姑娘请说,只要石轩中知道,自当奉复!”
她冷冷道:“谅你也不敢不说!”
石轩中凛然露出怒色,道:“石轩中与姑娘素昧平生,毫无过节,但今晚姑娘再三难为于我,石轩中要请你说出个道理来!”
她冷冷瞧一下孩子,道:“有他在我手中,你敢对我怎样?”
石轩中为之一怔,轻轻长嘘一口气,脚下不知不觉退开一步。
那女子冷冷地细察他的表情,自从石轩中出现之后,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石轩中的面庞。
她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