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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碗寂寞的汤-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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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南怎么还恨得起来呢?面对着一心想要为他寻找快乐的童欢,项南唯一能做的只是接受她的安排。他会好好利用这几年,学好医术。他知道童欢的身体一直不好,自己又不懂得珍惜。   
    刹那间,项南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很多情事在等着他去完成。           
    因着哥哥项东的关系,项南很容易地在毕业之前进入这个城市最好的医院实习,将来只要他喜欢,就可以留下来。其实,项南的导师很希望他能够留在学校继续深造,或者出国留学。项南很聪明,是个难得的肯踏下心来用功读书的学生。就这么离开,实在有些屈才了。   
    项南执意回到家乡。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几年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一个人。   
    正想着,手机铃响了。   
    看看号码,是童欢。   
    “项医生正和哪个人体附件聊天呢?没打扰你工作吧?”童欢的声音有些百无聊赖。   
    “怎么,用公司的电话聊天,不怕被老板骂?”项南走进病理实验室,避开其他人。   
    “骂?谁骂谁还不一定呢?那猪头,以为有家广告公司就了不起吗?拽死了,竟然敢对本大小姐性骚扰,简直不要命。”傲慢的童欢又回来了。   
    “哦。那你们老板可惨了。”   
    “什么嘛,还说是死党,你现在至少应该跟我一起同仇敌忾!”   
    “需要吗?”   
    “嘿嘿!无所谓啦,反正我一个人也能搞定。我刚计划了一个小小的悲剧给我们那个猪头老板。想不想听听?我跟你说哦……”   
    ……           
    收线,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在外面几年的历练并未使项南有什么巨大的改变。要说有的话,就是他学会了以自己的方式做童欢的影子。同时交到了一些新朋友。   
    他爱上了人体器官。   
    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个体。   
    每当他面对它们,都会觉得心情舒畅,有时候还会和它们唠叨个没完。   
    抚摸着透明的玻璃器皿,透过这隔膜,他勾勒着婴孩的曲线。是的,婴孩,一个曾经胎死腹中的死婴,现在的实体标本。他最喜欢这一个。   
    不被期待的生命个体,死亡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项南常常和那些瓶瓶罐罐讨论他的哲学,他的生活,他的童欢。   
    没有生命,多么安全!           
    在其他同事的眼里,项南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的英俊常常吸引院里的小护士到病理室来串门子。他却视而不见,仿佛再漂亮的姑娘也吸引不了他的目光。他从不笑,也不太搭理人,甚至有些冷酷。但他对待那些人体器官却格外的温柔,仿佛那些就是他的好朋友。   
    唯一显得正常的时候就是接听电话,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所以大家都猜测,那是他的女朋友,他已经牢牢地被一个女人拴住了。   
    这一结论,让许多暗恋他的小护士伤心不已。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揣测。而这一切,项南从不关心。   
    都是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在项南做事的那家医院后面,有条河。河的两面都生长着松树、柏树和垂柳,枝叶茂盛的时候,远处望去,就象个小树林。   
    童欢一直觉得这地方有股能够侵透骨髓的阴冷。尤其是傍黑的时候,风吹树影动,仿佛一缕缕幽魂在人间执着。   
    这里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几乎照不进树影深处。人们从不在夜晚光临这里——   
    听说,这里埋着许多死婴的尸体。   
    有些还未成形。   
    听说,还有些父母,将不想要的孩子丢弃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   
    也有些自杀的孩童,选择这里,作为人生的终点。   
    都说这里怨灵太多   
    都说……   
    总之,这不是个活人该待的地儿。           
    觉得有点冷。   
    童欢更贴紧了些项南的身体。   
    童欢视线前方,站着一个瘦弱的女孩。脸色苍白。她手捧着一个红布包裹,那里面包裹的是刚刚从她体内取出的已基本成形的死婴。她创造了他的生命,又亲手安排了他的死亡。   
    身体里最后一点力量都在流逝了。   
    她捧着手中的婴孩,有些舍不得。   
    “橙子,如果你舍不得埋了他,可以带回家留做纪念。我还可以教你一个养鬼的办法,这死婴正适合,那可以为你带来更多的金钱、地位和财富。那些不是你一直追求的吗?有了它们,足够你享乐一辈子。”童欢冷冷地开口,讽刺的言语毫不留情。   
    “不!童欢,求求你不要说这么残忍的话!”橙子终于体力不支跌坐在地上,最后的力气都消耗殆尽。   
    “这就叫残忍吗?对于这个无辜的生灵,你更残忍。抱着他,用你的手亲自为他挖一个坟墓。永远记住:以后不要在你不该要孩子的时候创造生命,再犯同样的错误是不可饶恕的。”   
    “童欢,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该生下他?”橙子无措地望着童欢,神情恍惚。   
    “让孩子活着,岂不更残忍。你拿什么养他,你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童欢再次泼她冷水。   
    橙子听了童欢的话,却松了口气。“谢谢你,童欢。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什么好谢的,不过是利益关系,你是我的顾客,记得还钱就可以。”童欢还是那副酷样。   
    “我知道,不过还是谢谢你。钱的事,可能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无所谓,不会加你利息。慢慢还。你该动手了,再拖时间天都黑了。”童欢提醒橙子回归正题。   
    橙子把包裹放在一边,真的开始用双手挖着土。   
    指尖,甚至开始渗出血丝。   
    没有停止动作,直到将婴孩掩埋。   
    童欢就那样,站在原地,靠着项南。   
    项南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橙子收拾好一切,想要站起身,却怎么也站不住。童欢这才走了过去,扶着她离开这阴森的河岸。“去我那儿吧,你需要补补,现在这样儿,回家肯定是没法装乖乖女了。”   
    橙子点点头,眼睛又开始红红的。   
    黑幕再度拢上天际,没了日光的温暖,树林里的风又阴冷了几分。   
    橙子依偎着童欢,虚弱的身子全靠心头的那点儿热量支撑。   
    这就是她们的童欢,那个会毫不留情骂人的童欢,帮一点点儿忙都会没良心地从她们这里抽取佣金的童欢,任何事都难不倒的童欢,唯一不会瞧不起她们的童欢,她们这群迷路的孩子离不开的童欢……           
    CAPRI。   
    标准的女烟。   
    纤细。   
    犹如女人。   
    厨房里烟雾缭绕。   
    炉上煲着汤。   
    这款汤可以补血补气。很适合这个近况惨淡的女孩。   
    一根烟。   
    生命何其短暂。   
    人生,不过也就是这么回事。   
    熄了手里的烟,童欢站起身看了看炉上的汤。然后又转回卧室,看橙子在做些什么。   
    橙子闭着眼,好象睡着了。   
    童欢又退回厨房。   
    CAPRI的余味掺杂着薄荷的清凉,直透进心里。   
    冷得邪气。           
    炉上的汤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好。   
    搬了椅子坐到炉前。   
    童欢想起橙子,还有那些和橙子一样生活的女孩。   
    最初相识她们是她网上商店的客户。熟识了,大家彼此留了电话、QQ还有E…MIAL。大多数时候,都是在QQ里遇到。尤其是橙子。好象总是很忙碌的样子,后来才知道是在忙着钓凯子。她们的生活也是很有规律的。下午三、四点钟上网,聊到五、六点,觉得还行就约出去一起吃饭,如果还可以继续忍受彼此,就交换电话,再联络时间一起出去玩或者上床。   
    她们的生活似乎就是如此。周而复始。   
    再后来每次Q Q里遇到橙子,童欢不再问“吃饭了没”而是改问“上床了没”?橙子不以为异。甚至每每自动自发的留言给童欢,说今天又和谁谁谁上床了,今天又削了谁谁谁一笔。   
    弄得童欢都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话?   
    偶有一天,坐下来聊天,童欢忍不住到敲过去几个字:还知道“羞耻”怎么写吗?   
    橙子的话却让童欢无话可说。她回复:羞耻能当饭吃吗?   
    不能。   
    确实不能。           
    橙子的父母离异。各自组成新的家庭。她属于流动人口,两家跑,在哪都不受欢迎。   
    她需要钱,生活,甚至生存。   
    她知道凭她的学历、实力,她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男人。   
    玩嘛,各取所需,很公平。   
    道德的底线一旦被冲破,也就没什么可以忌讳的了。   
    橙子依靠着男人玩遍了这城市所有的娱乐场所,拥有了同龄女孩所羡慕和奢求的名牌服饰和化妆品。谁能说得清这样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每个人的生活终究只是自己的。   
    只要是自己的决定就没错。   
    至少童欢这么认为。她对别人的生活方式从无异议,因为那跟自己无关。管那么多与自己无关的事,她可没那么高的觉悟。           
    夜路走多了,想不遇上鬼都难。   
    男人嘛,那些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对他们来说是不具有任何价值的。   
    橙子这次真的犯了一个大错误。   
    相信一个男人“空口白话”似的诺言,还决定生下这个孩子,真的有够傻!           
    炉上的汤煲得差不多火候了。   
    童欢小心地盛了一碗,回到卧室。橙子已经醒了。呆呆地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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