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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卿咬着春,轻声道:“没有办法,只有等。”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便是慕沉泓临行前告诉她的一番话。
人人都知道秘司营首领是霍显,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统领是一个叫衣鹏举的人。
慕沉泓出征前的一晚将鱼符交给她,让她万一有事,去登月楼的那间雅间里,在窗台上放上两个梅瓶,衣鹏举便会来见她,听她号令。
当时宫卿根本就没有想过能有用到鱼符的这一刻,当时只是一笑置之。谁能想到宣文帝会突然驾崩,谁又能想到慕沉泓会归途中遇险。
然而,世事难料,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便发生了。
独孤后既然无法保住她腹中的孩子,那就只有去登月楼召出衣鹏举,离开京城。只是她没想到,睿王下手之快,在衣鹏举到来之前,便挟持了自己。
若是秘司营当真如慕沉泓所说的,做事高效组织严密,那么,衣鹏举见到梅瓶一定会派人来救她。她努力平定自己的心绪,告诉自己,急怕都没有用,一定要相信慕沉泓,相信他最得意的暗卫。
夜色渐深,宫卿毫无睡意,她有一种预感,今夜一定会有人来。
“娘娘,天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
宫卿不让熄灯,一直坐等到二更时分,室外仍旧寂静无声。
夜色浓浓,云叶再三催道:“娘娘睡吧。”
宫卿和衣而卧,渐渐有了睡意。
突然间,外面响起兵器交击之声,还有喊声。
宫卿一下子清醒,立刻起身。打开房门,只见外面火光冲天。
“走水了。”云卉急忙道:“快将毯子润湿,以防不测。”
宫卿一点不怕,反倒心喜,这必定是有人故意纵火,好趁乱救出自己。
她带着云叶云卉,站在廊下,火光越来越盛,噪杂声中,忽然几个黑衣男子从前院疾步而来,皆手持刀剑。
云卉和云叶立刻护在宫卿身前,一边吓得瑟瑟发抖,一边喝问:“来者何人?”
为首一名男子单膝跪下,低声道:“臣衣鹏举,见过娘娘。”
宫卿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心里一块巨石落地。
“衣大人请起。”
衣鹏举道:“臣受太子所托,当万死不辞为娘娘效命。请娘娘立刻随臣离开这里。”
灯火之下,他看上去年约二十许,英俊挺拔。当年从栗特人手中救了宫卿的,除了慕沉泓,还有一个男子就是他。宫卿虽然知道是他,但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当下心里便有了几分亲切之感。
衣鹏举带着宫卿便疾步往后院走去。忽然间,火光中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流矢,宫卿毫无知觉,衣鹏举听见风声,回身抽刀一挡,那利箭从他手背上一划而过,落在了地上。
宫卿暗道一声好险。
别院偏门外,地上躺着几具尸体,候着一辆马车,几个人手持刀剑站在马车旁。
“娘娘上车。”
宫卿急忙带着云卉云叶登上马车,夜色之中,马车顺着青石板路疾驰而去,宫卿长舒了口气,终于脱离了虎口。
马车径直朝着城门而去,宫卿将玄金鱼符交给衣鹏举,出城守卫不敢阻拦,马车畅通无阻出了京城。
这时,衣鹏举才问道:“不知娘娘要去往何处?”
宫卿道:“京中局势大人想必也知道。睿王登基,必将对我腹中孩子不利,我必须立刻离开京城,所往之地我已经想好,同州。”
回眸看着那灯火通明的皇城城墙,渐行渐远。宫卿心里一阵感喟,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离开京城,也从没有想过自己嫁给慕沉泓会遇到这样的风云突变。
他说过,嫁给他一定会遇见风风雨雨,当时她想的最多是后宫的争斗,如今才真正地体会到他话中的用意。比起后宫,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波谲云诡才是最惊心动魄的一幕。
从此之后,她会将眼光放得更远,看得更高。
出了城,在一间农舍里,衣鹏举拿出三套衣服和三张面具,让宫卿和云叶云卉换上。这时,从睿王别院里赶来的秘司营暗卫纷纷聚齐,十几个人都换了衣装,看上去像是一支商队。
有了这一支队伍,宫卿再也不担心了,这是慕沉泓多年来最为得意的一支暗卫,每个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休息了片刻,衣鹏举拿来干粮让宫卿吃过之后,马车继续前行。
衣鹏举道:“娘娘,同州离京城不远,万一有事,恐怕也不安全,不如走的更远些。”
宫卿道:“睿王一定会追寻我的下落,我之所以去同州,一是因为同州距离京城很近,便于及时知道京城的消息,二来我身怀有孕,不能长途颠簸,三是因为同州知县沈醉石,我曾于他有恩。他如今是郡主的未婚夫婿,睿王绝不会想到我会藏在他那里。”
衣鹏举顿了顿道:“有句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直说无妨。”
“他万一告诉了郡主,只怕睿王很快就知晓娘娘的下落。”
宫卿道:“不会。我了解此人,他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否则也不会拒绝阿九公主的青睐。”
选择同州,选择投奔沈醉石,是缘于他的人品和身份。宫卿自信她不会看错人,从沈醉石对阿九的态度上,最是能看出他的品性。自己有恩与他,他也说过要结草衔环相报,绝不会出卖自己。而且睿王一旦登基,沈醉石的驸马身份便是一道最好的挡箭牌。
☆、68
同州离京城不远;第二日便到了同州地界。
宫卿先写了封信让衣鹏举送到县衙。
衣鹏举双手接过信笺时,宫卿惊诧的发现,他的右手上缠着厚纱,居然肿的像一只粽子。
“衣大人;你的手怎么了?”
“昨夜被一只流矢划了一下,臣当时急着赶路,没有想到箭上有毒,娘娘放心,臣已经处理过了,不会有事。”
“等沈大人来了,让他去抓几幅药来。”
衣鹏举笑了笑:“不必了;秘司营的人没那么娇气,谁身上没有过伤。”
沈醉石接到信笺;几乎难以置信宫卿会来同州。但宫卿的字,他十分熟悉,当日她写给他的那封信,“春眠不觉晓”几个字他反反复复看过无数次,对她的字体记得十分清楚。
他立刻跟随衣鹏举到了宫卿的马车前。
宫卿坐在马车上,揭开了脸上的面具,轻声道:“沈大人。”
沈醉石又惊又喜,正欲施礼,宫卿拦住了他,沉声道:“请沈大人先安排一个住处,稍候再细说。”
沈醉石道:“娘娘稍候,我这就去安排。”
半日之后,宫卿带着衣鹏举一行人在同州安顿下来。沈醉石安排的这个院子就在县衙的后面,是一家富商的外宅。
沈醉石从官府邸报上已经大致知晓京城局势,而慕灵庄也已经在前日私自从京中跑出来到了这里,将睿王逼宫之事告知了他。
宫卿的离京,既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若是他,也一定会离开睿王的掌控,只是没想到宫卿会来投奔自己。
为了不引人注意,直到暮色四起,沈醉石这才到了宫卿所在的院落。
衣鹏举将他让进院子。
宫卿刚刚用过晚饭,见到沈醉石,毫不隐瞒,将京城形势对他直言以告。
“睿王不会放过我腹中的孩子,所以不得已,我才来找沈大人,以沈大人和睿王的关系,我想沈大人这里暂时最为安全。”
听到这里,沈醉石显得有些尴尬,他局促不安地说道:“娘娘放心,娘娘的行踪臣绝不会吐露半个字,便是灵庄,臣也一定会守口如瓶。”
宫卿忙道:“我自然是非常信任沈大人,这才前来投奔。我相信沈大人的为人,而且我也相信睿王所为,灵庄并不知情。”
“灵庄她从不参与兄长的事。她前日已经离开了京城,眼下正在臣这里落脚。”
宫卿笑了笑:“灵庄和沈大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做事敢作敢当,率性而为。”
沈醉石脸色微红,低声道:“臣记得当日娘娘在御花园里的一番告诫。若要彻底摆脱阿九便只有成亲。除却灵庄,也无人敢嫁给臣。”
“总之恭喜沈大人。灵庄比起阿九,不知好了多少倍。她聪明慧捷,有胆有识,和沈大人十分般配。”
沈醉石含笑不语。当日慕灵庄路过同州,两人巧遇,得知慕灵庄是逃家出走,他便很欣赏她的勇气。两人谈起阿九,更是有惺惺相惜之感。
“娘娘安心在此住下,臣不便前来侍候,以免引人注意。娘娘有什么吩咐,请让衣大人转告。”
“沈大人今日之恩,我铭记在心,他日定厚报大人恩情。”
“娘娘言重了,臣有今日,全因娘娘当年之恩。为娘娘效劳,臣万死不辞。”
衣鹏举一旁观察着沈醉石的言行举止,直觉这是一个可以托付的正人君子,便暗暗放下心来。
同州每日都有官府邸报传来,沈醉石传给衣鹏举,衣鹏举再告知宫卿。
果然两人离开的翌日,独孤后答应睿王继位。
群臣眼看太子身亡,皇后也同意睿王继位,便拥立了睿王登基,再将宣文帝从行宫运回京城,下葬皇陵。
宫卿躲在同州,转眼已经三日。她不担心睿王和独孤后能找到自己,她只担心慕沉泓能否回来。随着一日一日时光的推移,她越来越担忧,越来越寝食难安。
当日穆青阳说,太子尸身四日之内便运回京城,今日就是她离开京城的第四日了,他当真是已经死了么?
宫卿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晨曦,一寸寸地透过窗棂。
天亮了。
云叶进来给她梳洗,一见宫卿枯坐床前,便忍不住哭道:“娘娘您不顾念自己的身子,可也想着腹中的小皇子。这般不眠不睡一夜,可怎么吃得消。”
宫卿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是我睡不着。”
食不甘味地吃完早饭,宫卿便眼巴巴地看着外头。
衣鹏举一早就去县衙,此刻该回来了。每日等他的消息,是她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事情。
辰时,衣鹏举终于从院外赶回来。他比平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