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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斜地爱了过来,映得他
半身都是朦朦胧胧的光斑和花影。汽修工
一点不知道。汽修工,埋着头
全神贯注。一辆红色轿车的底盘,时而
被他弄痒,时而被他弄痛
桃花默默地笑。女车主,坐在花阴中
痴痴地探着脑袋瞧。身上
仿佛也有什么部位,在被愉快地调整
汽修工,毫不知道,他被春天
和春天的女人喜欢上了。汽修工,一头卷发
像年轻而标致的鼹鼠,蹲在
薄薄的香气里,暗中,挥动扳手
把劳动和春天牢牢地拧紧
2006年创作想法
发掘与自身工作密切相关的题材。
冉仲景诗二首
■ 冉仲景
岁月
雨滴砌墙;布谷声里安家
两扇花瓣的大门中走出谷种和麦芽
抱紧一团烈火:穷骨头添柴
抱紧黑丫:云中的神仙全是哑巴
无声无息睡入豆荚
秋天:太阳好小,北风好大
我的名字,麻雀拒绝呼叫
有苦说不出来,一棵白菜又遭霜打
预 言
为了像马桑那样伸出手去,救下
一朵轻生的白云.我必将生在悬崖
与遍地狗尾草一道成长,我不扬花
也不灌浆,服从大地的荒凉
我也要爱,也要把黑丫揽入胸怀
当我看见了灰烬,什么事物曾经燃烧
燕子是我飞翔的灵柩,百合
是我含羞的墓冢,我必将死在家乡
2006年创作想法
回到本色、本真、本质,尽量做到这一点,可以使自己满意的。
家园
■ 白连春
在城市和乡村间,多少人不停地往返
飞机、火车、汽车、船,有的还用上了
泪水和命,也未能到达。多少人在乡村梦见
城市。多少人在城市梦见乡村。城市和乡村
就这么血肉相连:一生一世,只能怀念。那些
挣扎在城市和乡村的人,看得见的灵魂和
看不见的脸,都在历史的粉尘中闪现:地博大
天高远。岁月无限,苍白得发蓝,其实,永远
只是城市和乡村两个点。有的人可以把城市和
乡村加在一起,还可以乘和乘方。有的人却
只能减:一天一天地减,一年一年地减
减到零还不够,还必须继续减,直到成为
最大的负数。有的人的骨头是城市
有的人的血是乡村。有的人什么也
不是,他甚至没有心,对于他来说
城市和乡村,是地球两个拆开的
极端,就像家和园,没有连接线
2006年创作想法
更朴素一些,更敏锐一些,更深入一些。
二姥姥送来的鸡蛋
■ 刘 川
一篮子鸡蛋
从绥芬河
提到沈阳
这么远的路
这么多的车
这么多的山野
这么多的人
这么多的检查口
这么多的街道
这么多的小区
这么多的红绿灯
这么多的楼
这么多的台阶
一百个鸡蛋
一个也没打
2006年创作想法
希望保持个人的独特风格:用平易质朴表现传奇神妙。尝试运用各种非诗的元素构建新诗意,以游戏般无所顾忌的想象使诗歌抵达更加自由的空间。
枝叶晃动随风
■ 刘德吾
这棵树已经不是那棵树
这棵树
枝叶晃动随风
也喜欢替天空,暂时保管
塞满音乐的鸟
也喜欢把多余的情绪
捏成果实,悬挂在路口
这棵树也喜欢
到天空走动
但是也不能走到天空;只能
一年四季聆听天空沙沙的声响
认为是灵魂在高处赶路
——谁的灵魂一直在赶路
存心累坏肉身
这棵树一年四季聆听
一年四季糊涂
是一棵糊涂的树,这棵树
不想沉默时可以沉默的树
不想沉默时,把天空弄得沙沙作响的
树。枝叶晃动随风
内心曾经有树干一样的绳子
变细,越来越细
现在断了
太阳是一个断口
2006年创作想法
2006年我的写作会顺理成章地坚守:真实、冷静与和谐。
去内蒙,去呼市
■ 安 琪
让我们去内蒙,去呼市,去想象中的草原骑上
爱情这匹烈马去周游
想象中的天堂
让爱情这匹烈马拉动七月跑向十月跑向
明媚的秋天,秋天,空气清澈
他越走越近的敲门声,越走越近,即将敲响
让明媚的秋天在他的敲门声中轻轻发抖这不是
寒冷,不是白发过早在青春的额上生长并且
脱落,不是你,也不是我!
不是我们此刻正在北上的快马,哦,列车
列车这匹快马载我们去内蒙,去呼市,去确认一场
从大觉寺出发的因果缘由
它在我们偶然相逢的银杏树下,长条石凳上
阳光寂静,有一匹烈马奔跑在想象的天堂,爱情
爱情载我们,去内蒙,去呼市。
2006年创作想法
一直想在诗歌之外尝试其他文体的写作,但诗神爱我,舍不得把我放到其他文体,2006年会继续这样吗?我不知道。
在灰烬之前到达
■ 池凌云
在灰烬之前到达
她转身,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像一个被释放的囚徒
踩着一级级潮湿的石阶,不再有怨言
慢慢回想——
世界从何时开始,她看到了一块
曾经被她抱着哭泣的布
已经褪色,成为老去的传奇
后来者眼中的幻影
无法逃脱的约定,尘世——
她要出让这一小片花园
虽然她并不情愿,极度恐惧时偷偷哭泣
而她不能再次死于期待
爱,像一颗遥远的星星
长久地仰视悬空的天
使她疲惫
她听到从烛火中传出的呼声
她睁不开眼睛,不再需要别的东西
只要一块素色的布
覆盖她,带她离开
2006年创作想法
一个认真的诗人一生都在追求一首好诗。2006年,我需要更加辽阔的寂寞,更加纯粹的爱,去赞美应该得到赞美的一切。
性格
■ 老 刀
昨天在书里我又遇见了阿赫玛托娃,
还有患了肺痨的白桦林。她的儿子还关在监狱。
阿赫玛托娃听到窗外有什么在响动,她从屋子里往外敲门,
门外一片死寂,风吹灭了她举在额头的油灯。
雪地更白了,亮得她睁不开眼睛。
阿赫玛托娃平静地回到炉子边烧一壶水。
阿赫玛托娃咳嗽着,生她养她的皇村悄悄在结冰
阿赫玛托娃弯下腰——在肮脏的河里洗了洗手……
然而她像一头摁下脑袋也不愿喝水的牛。
不愿就范的阿赫玛托娃,保持着
全世界只有黑海的牲畜才有的那种高贵。
2006年创作想法
艺术就是个性,我以为诗歌的每一个字都应该烙着诗人的经历和梦想。诗如其人,诗写生命这一追求,2006年仍将保持和继续。
阳光下的建筑工地
■ 邓诗鸿
一群脊背油亮的民工,一群细小而
忽略不计的蚂蚁,甚至在六层楼高的窗外
依然能够听见他们的喘息
粗重、肥大而又小心翼翼
此刻,阳光照耀下的工地
黝黑而沉郁的目光,沾满了生活的草屑,
凌乱、嘈杂、深藏恐惧,恰好与钢筋的硬度
成为对比;他们在打桩,给信念打桩;
他们在浇铸,浇铸生活;而那些
享受生活的人未必记挂他们,唯有我
默默凝视着他们黝黑,而又沉重的身影
依稀分辨着童年时,若隐若现的乡音
这些,带血而又嘶哑的声音
加深了商业的误解,与仇视
阳光下的建筑工地,一群脊背油亮的民工
三三两两地搬运着生活的瓦砾,他们
用汗水洗濯了美,让我清白
用隐忍克制着遗弃,令我觉醒
2006年创作想法
继续创作系列组诗《一滴水也会疼痛》,我主张文学创作要“向下,再向下……”。只要我还能坚持一天,便能够从我的作品中触摸到“一滴红尘”隐隐作痛的部分,聆听到“一滴水”不绝于耳的呻吟……。
河边的草长得比任何一年都高
■ 吴海斌
水流到这里,就安静下来,河面宽阔
两岸的青草,搂着细小的腰,隔河对望
青草把万吨的绿,直立起来,默默直立起来
河水只能把黑色的影子运走,绿还在草上站着
等对岸的草黄了,它才黄,它才停止把绿举起
这些隐秘的草,能听到上帝说话的草
能和蝴蝶秘密交谈的草,镰刀下不流血的草
每年举着这些绿,在火里也不把绿留下的草
究竟要在河水的档案里,隐藏哪些诡秘
听不到草说话的声音,青蛙的誓言便有点多余
汇集在这里的河水,给草好处,草依旧无言
只有河水,在远处,在狭窄的河道上
在弯曲的石桥下,每一滴水,流过那些露出河面的卵石
腔调一致地嚷着,河边的草长得比任何一年都高
2006年创作想法
以一个虚构的小镇为据点,以《小镇诗札》为母体,不间断地尝试个我的实践,接近自我的真实体验;在一个众生纷纭的小镇,挖掘他(她)们深层和背面存在的悲怆和韧性。巧妙和难度,宁静和细腻,会在每首短诗构成的长卷中,俯下它自己的身影。
走着走着就慢下来
■ 宋晓杰
是风的瓦解,还是光的引诱
亦或是息止的路径,脚力的
疲弱衰微
我慢下来,在应该不应该的时候
要自觉不自觉的时候:
把叶脉的通渠修筑顺畅